029意外發現
銀玲回來的時候,白無殤早就昏迷在溫水中了,隨行的一批婢女和侍從全都到了,統統在門外侯著,一個同是青衣的持劍婢女,溫婉靜斂,親自守在門外,正是阿寶。
「你們可來了,裡頭怎麼樣了?」銀玲急急問道。
「這女人是什麼人?」阿寶低聲問道。
「不清楚,就覺得有點眼熟,帶著半邊面具,我也看不清楚,是主子從寧相手中救下的,能耐不小。」銀玲說著,急急推門而進。
隔著垂簾,隱隱可見主子一動不動地浸在大木桶中,而慕容薇則在他身旁用針,一切似乎平靜了。
「慕容夫人,你要的麻沸散。」銀玲低聲。
「拿進來,放一邊。」慕容薇淡淡說道,專註無比。
「奴婢隔這兒吧,慕容夫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奴婢在門外守著。」銀玲說著,小心翼翼將瓷瓶放在簾外的高台上,主子一定赤身露體著,她可不敢進去。
慕容薇沒說話,注意力全在白無殤背後的銀針上,她用針不過為了讓他鎮靜,卻不料發現了新的情況,一半銀針還刺在穴道里,另一半則全在她手中,針頭無一例外,全是黑色的,這是慢性的毒!
看樣子她也誤診了,並不是什麼蕁麻疹,而是類似於蕁麻疹的毒,在他體內日積月累沉澱下來,甚至可能是小時候積累到現在的,一經刺激,便是大爆發!
還得多虧了今日的海味,否則這毒積得越久積得越多,一旦受刺激,怕是現代醫術藥物都救不了他的性命!
究竟是什麼人,能這麼悄無聲息地給他下毒呢?這傢伙明顯是不知道。
白無殤仰著頭,昏迷著,耳邊和脖頸上的紅腫已經褪盡,手臂上還有一些地方沒有消退,他的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雙眸緊閉,垂著在右眼下的淚痣為這安靜的臉憑添了一種凄婉,這是慕容薇第一次見他如此安靜的樣子,莫名地有些堵心,只覺得這張臉安靜得好哀傷。
「這一回算是真正的救你一命,還了你的救命之恩。」她淡淡說著,取來麻沸散認真察看一番。
若不是蕁麻疹,暫時麻醉了他的癢覺也無濟於事,能下這種慢性毒藥的,必定是能親近他之人,在他清醒之前,可不能大意了。
慕容薇正思索著,夜寶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站在她身後,壓低了聲音,「他臉上的膚色和身體的不太一樣啊!」
慕容薇嚇了跳,條件反射側身,一拳打了過去,夜寶連忙躲開,拍著小胸脯,驚慌道:「謀殺親兒子!」
慕容薇見是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這也才發現自己的緊張。
「娘,這藥方還真有效,我沒事啦!」夜寶笑著圍著浴桶走了一圈,認真地打量著白無殤的身體。
「別看了,快去給我抓幾味葯來。」慕容薇急著。
「娘,真的,這傢伙兩種膚色!」夜寶認真說道。
「哪個人不是臉和身體的膚色不一樣,尤其是古人,身子就從來沒曬過太陽!」慕容薇隨口說著,在一旁急急寫了一張藥方,她還不太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毒,只能暫時用藥替他清毒,慢性的毒要完全清理乾淨,可得比下藥的時間長。
「古人?」夜寶一臉狐疑,這什麼意思?
「趕緊去,這事情不簡單,一會兒跟你說。」慕容薇卻是一臉認真。
夜寶一愣,也不多問,點了點頭,取了藥方急急就走。
而這時候,白無殤迷迷糊糊地醒了,他正低頭,脖頸上的疼痛立馬傳來,從脖頸上蔓延到腦後,這女人下手不是一般的重啊!
「這麼快就醒了,不賴嘛。」慕容薇笑著說道。
白無殤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瘙癢感已經退去了,除了一身無力,和脖頸上的疼痛,再沒有什麼感覺。
慕容薇走到他背後,淡淡道:「會有點疼,忍著。」
話音一落,白無殤的那俊美的臉便瞬間扭曲了,這哪裡是有點疼,是巨疼好不!
「你對我做了什麼?」白無殤驟然轉身,厲聲。
「針灸而已。」慕容薇淡淡說道。
「說謊!」白無殤冷聲,針灸怎麼可能這麼疼?只是,當他看到慕容薇攤開的手心裡滿是針頭帶黑的銀針時,他沉默了。
「意外發現,我和那軒轅的太醫一樣,誤診了,你身上有一種慢性的劇毒,海味中高含量的碘是刺激物,你得感謝縣太爺,若不是今日那一桌美味,可不會有如此意外發現。」慕容薇說著,將銀針塞到他手中,徑自往簾外走去,背對他。
很快白無殤便穿好了衣衫,輕咳了幾聲示意她好了。
慕容薇轉身,見他又是那一身金燦燦的華服,坐在一旁,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這傢伙究竟是不是真的像表面這麼玩世不恭沒心沒肺放蕩不羈呢?
她懶得管這麼多,朝廷的人她一概不想有過多牽扯,到了王城她就要逃了。
她一邊將麻沸散往水中倒,一邊道:「我讓夜寶去取了幾味葯了,你自己想辦法煎著喝,藥頭葯尾,每日早晚,皆是三碗水煎成一碗,暫時可以逼出一些毒來,至於全部逼出,我無能無力,你另請高明吧。」
「你不是棄婦嗎?怎麼會醫術?還這麼高明。」白無殤挑眉問道。
慕容薇頓了頓,道:「棄婦就不能會醫術嗎?我家世世代代行醫,我嫁人前跟著我爹爹學的。」
「你不是說你還沒嫁人,當不起這『婦』字嗎?」白無殤又問道,摩挲著下頜,一臉玩味。
「氣話罷了,這是我私事,大人還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能下慢性毒藥的,只能是親近你之人,還有,你剛剛從鬼門關前面折回來,說話還是別這麼缺德!」慕容薇好心提醒。
「呵呵,想要大人我性命的人還真不少,習慣啦!」白無殤卻似乎並不驚詫於此事。
「那還是趁早遠離你。」慕容薇心中暗想,在一旁坐了下來,長時間注意力高度集中,她需要休息了。
白無殤亦是坐著,看著她,一臉若有所思。
慕容薇別過頭,不理睬他,眯眼小憩,等夜寶回來,似乎要重新商量商量,趁早逃了為妙。
「嘿,棄婦。」白無殤喚了一聲,果真的沒心沒肺,人家剛剛還救了他呢,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
慕容信極其不喜歡「棄婦」這二字,那無疑對女人來說是一種極大的侮辱和否定,她冷著臉,一言不發。
只是,很快,白無殤便到了她身後,低聲,「棄婦,我們商量個事情成不?」
慕容薇轉身,幾乎同他鼻目相對,不悅道,「我有名有姓,慕容薇,謝謝。」
「不喜歡連名帶姓叫你。」白無殤那狹長的勾魂眼微眯,笑得好看極了。
「你就不會叫薇薇嗎?」慕容薇脫口而出,話一出口,頓是尷尬,挪了位置,淡淡道:「街坊鄰居都這麼叫的,大人是朝廷命官,還是連名帶姓喚草民,草民的心也才安穩。」
「薇薇……薇薇……這樣叫起來親切多了。」白無殤卻是摩挲著下頜,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