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訣別

院子里靜靜的，只剩下司少臻在耳前的鼻息聲，還有他灼灼的雙目。

我的心也跟隨著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蘇念白。」司少臻咬牙切齒的吐出這三個字，一拳捶在我身後的柱子上，帶起的拳風自耳邊劃過，我驚詫的閉上眼。

等到周邊沒有響動，我才小心翼翼的緩緩睜開眼睛。

司少臻的臉呈現在眼前，紅著眼睛，彷彿一隻兇猛的喘著粗氣的猛獸。

「你要幹什麼？司少臻，這裡可是酒會，不是你可以隨便撒野的地方，如果你不怕明天報紙頭條上是我和你的新聞的話，你儘管亂來。」我壓抑著內心的瘋狂說出這番話。

「蘇念白，你敢威脅我！」司少臻怒視著我，彷彿下一秒就會把拳頭砸到我身上。

在他的目光逼視下，我禁不住開始發抖。

「蘇念白，我原先是想放過你，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會離開我，我是不是該放手。」司少臻自言自語般，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我司少臻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這樣對一個女人糾結過。」司少臻苦笑著，說完緊緊的盯著我。

我也看著他，緩緩的伸出手把他用力一推。

「司總，我請您還是忘了我吧，我不值得叱吒風雲的司少爺這樣糾結猶豫，我蘇念白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還當不起，而且，我也不稀罕！」我冷冷的甩甩手，對著他冷哼。

「司少臻，你的糾結猶豫，你的不忍斷情，還是拿去送給別的女人吧！我可不敢當！我怕別人會說我冷血無情，您的風流還有這種所謂的愛，我還真是配不上！」

司少臻，你太自大了，你以為，你那種自私的愛，就能讓我舔著臉撲上去，為你卑躬屈膝，一輩子都被你擎制嗎？

你做夢！

「蘇念白，你不要太過分！」司少臻早已經伸過手來拉我，兩隻眼睛紅的隨時可以冒出火來。

我此時此刻也是憤怒的，激動萬分。

我在他的鉗制下不停的掙扎。

「司少臻，你放開我，放開！」我不管不顧的大喊，「我過分？我是過分，那你還要粘著我幹嘛？黏著你的那些女人去啊！」

眼眶是熱乎乎的，好像有淚水要流出來，我只能咬住嘴唇讓自己忍住。

司少臻盯著我，突然嘴角上翹一個弧度，臉貼過來，狡黠的輕聲說：「念念，你吃醋了？」

我怔愣了一秒，然後迅速的掙扎，對他吼起來：「誰吃醋了，司少臻，你太自戀了！」

可惜司少臻早有準備，握的太緊，我掙了幾下也沒能掙開。

「還不承認嗎？」司少臻壞壞的笑，好像把我把我在他手裡一樣。

他這種眼神給我感覺並不舒服。

我別過臉，他的唇正好擦過皮膚，燙的我渾身一個激靈。

「司少臻，放開我。」我冷靜的說著。

我們就這樣僵持半分鐘，然後司少臻鬆開手，緩緩放開了我。

空氣靜得只能聽見我跟他淺淺的呼吸聲。

「司少臻。」我深吸了口氣，才鼓起勇氣回頭看著他。

我想，我有必要說清楚一些事情。

心裡到這個時刻反而出奇的冷靜，那股害怕的感覺，顫抖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裡的苦澀，以及，望著他希冀的雙眼時，滿心的愛意。

我愛你，司少臻，可惜，我不能用一生去作賭。

人心易改，我也賭不起。

「司少臻，我愛你，但是，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跟你在一起嗎？」我不經意的走了幾步，恰好跟他拉開一個很微妙的距離。

「為什麼？」司少臻抬起頭，很平靜的看著我。

但是在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害怕，看到了系著希冀的企求，看到了哀憐。

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我想再去仔細分辨，司少臻那邊已經眼眸垂下，不知道在看哪裡。

「你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嗎？」我看著他的反應，然後繼續說道：「你從小就得到的太多了，你不知道人心可貴，就連我跟你的相識，也是那樣的…那樣的，不堪。」

極其不想用那個字眼，但是我不得不承認，那是事實。

識於微時，這份恩情我深深記得，一棍子把我敲醒，我也記得。

四年的陪伴，青春的所有愛戀，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我也還的足夠了。

性格家世是屏障，那個沒能出世的孩子就是難以逾越的鴻溝。

「你覺得我得到的很多，是嗎？」司少臻的音色竟然有些略微的顫抖，好像心碎了一樣。

我心裡苦笑著，怎麼會，他怎麼會。

他怎麼會痛。

「你身邊總是有太多人，漂亮的，有氣質的，溫柔的，明艷的，我實在是太不起眼了，等你哪天對我膩了，轉身就可以投入別的懷抱，把我一腳踢開，可是我什麼也沒有。」我說著聲音也哽咽了。

有些無奈，但也有些害怕。

「可是我不是說了，讓你把下半生託付給我，你也答應了不是嗎？」司少臻有些苦澀的笑著，落寞的眼神直戳我心底。

「是，我是答應了。」我眼神閃爍不去看他。「可是當時我並不知道，是你害了我們的孩子。」

「司少臻你知道嗎？我期盼我們能有個孩子，那樣就算以後你不要我了，我也不會是一無所有。」我說著聲音哽咽的不行，嗓子生疼生疼。

「但是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這麼狠心。」我咬牙切齒，心痛不已，而在我的話語下，司少臻垂著頭看向別處。

「即使不是我和你的孩子，可那也是一條小生命呀，而且那是我的孩子，你怎麼能那樣心狠手辣。你永遠不會知道，每次我午夜夢回的時候有多心痛，那種骨肉相連的感覺，你不會懂。」我搖搖頭，心裡有殷切的恨意。

但是這些恨意，我實在不知道該拋向何處，我愛這個男人，我沒辦法恨他，我也沒辦法面對那個死去的孩子。

我只有躲著他，只有在自己的愛上上把鎖，折磨著我，也折磨著他，這樣，或許我會好受一點，他受到了懲罰，我的更重。

孩子，媽媽沒有讓你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死去，媽媽懲罰了奪去你生命的罪人。

「念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司少臻看著我，好像要哭出來一樣，表情痛苦的扭曲，不停的搖頭。

他漸漸的捂著頭，痛苦的說：「我知道秦霜給你下了葯，我沒有插手，因為我嫉妒，我嫉妒他在你心裡的位置，我害怕你跟他有了孩子之後，我會徹徹底底的失去你。」

「所以我沒有攔著她，我假裝不知道，我以為這樣，我就沒有罪責。」司少臻痛苦的扶著柱子，才勉強站好。

「可是後來只要我每次一想到那個孩子，我就深受折磨，我就整晚整晚睡不著。直到後來秦霜告訴我那是你和我的孩子，我就知道，我錯了。」司少臻懺悔的眼神看著我。

那件事情，隔了這麼久，背後的真相細節才開始慢慢被揭示出來。

我身子一個不穩，往旁邊一傾，扶著旁邊的桌子，才勉強讓自己努力的站好。

原來這件事情，背後的因果是這樣的。

沒想到只是一念之差。

而且這一切，其實最開始，還是由我而起。

我垂下頭，眼淚流出來，露在風中，是冰冷的。

蘇念白，你一直把罪過推在別人身上，沒想到最後，錯的都是你對嗎？

「我承認秦霜的失狂是我激的，但是我提前做了考量的，我會替你擋住她。」司少臻默默的說：「但是沒想到，那個葯那個時候，起了作用。」

司少臻扣住我的肩膀，痛苦又懺悔，語氣里都是小心翼翼：「念念，我們從頭開始好嗎？那個孩子，是我的錯，你給我個機會，讓我用一生去彌補好嗎？」

他的言辭肯切，每句話都好像終生的諾言一般。

我疲憊的笑笑，推開他扣在肩膀邊的手。

「司少臻，你別自己騙自己了。」我苦笑著看他。

「我們都知道的，我們回不去了，不是嗎？」我歪著頭，盯著他的眼睛。

此時我一滴淚都流不出來，整個人是疲憊的狀態。

「司少臻，我說過了，讓我們彼此放過，是，我是吃醋，因為我還愛你，但是我怕了，你到處沾花惹草，你太強大了，你揮揮手就把我丟棄，你愛我，可是我不敢啊，你明白嗎？」

司少臻怔愣著，手還停頓在那個扣著我肩膀的動作，但是他的手裡，空無一物。

風吹過來，天上的雲被吹散了，司少臻身前的衣衫也被吹的隨風擺，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我的心跟著變得又輕又薄，他在我眼前變得不具象，我只記得這四年的時光。

他喂我吃東西的時候，他為我穿衣服的時候，他親我的時候，他因為我腳疼抱我走的時候，他對我好的每一個瞬間，都該死的蹦出來。

我的心在猶豫，我知道，我的心在該死的想著他，想著他過往所有的好，我的心在下意識的讓我挽留他。

左右搖擺，連我這顆心也不允許我自己做決定了吧。

但是我知道，我沒有辦法，我必須狠下心，斬斷這段情，把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埋進沙里，連同他的容顏，他的好。

一切都該散了，趁現在大家還收的住手，大家都還能全身而退，不要鬧的兩敗俱傷。

長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