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五年以後
「蘇總，這個文件需要您簽署一下。」
Kitty一身黑色風衣走到我跟前，遞給我一份文件。
「我看，嗯，好。」我匆匆掠了一眼，點了點頭隨手簽好，一個小項目，Kitty的辦事水準我是相信的。
我遞迴給她，順帶問道：「華中地產最近進展怎麼樣了？質量必須嚴格把關，你抽時間親自去看一眼。」
「好的蘇總。」Kitty微微一笑，標誌性的職業化笑容，從前的那股溫暖已經不在。
我正準備踏進辦公室，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Kitty，上下打量了一眼道：「年紀輕輕多穿點鮮艷的衣服，沒必要把自己打扮的跟三十似的，今天你早點下班，去好好玩。」
Kitty一愣，最後又寥落的笑了，說道：「謝謝蘇總。」
我走進辦公室，關上那道玻璃門。
離阿臻消失不見已經有五年多了，但是每次踏進這間辦公室，我都能鮮活的感受到他就坐在辦公椅上，神情倨傲又自信的看著我，彷彿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
時隔這麼久，我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氣息就存在在這間房子里，再次回憶起那段時光，還是會扯著心痛的肝腸寸斷。
他自從那次爆炸消失之後，整個人都沒了蹤影，江遠也跟著他一起消失了，警方停止了搜捕，那片區域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我們也派人去搜過，根本找不到他，只有他的手機和手錶留了下來。
就像突然之間人間蒸發了一樣，我一直不敢相信，他就這樣離開了我的生命，沒有任何預兆和話語，我紙巾仍記得的是他出門前我囑咐他早點回來，他低頭淺笑口勿了我，回著「嗯」。
時隔五年，可是這些事情一幕幕的劃過我的心頭，讓我徹夜難眠，每每夢到他都是質問他為什麼又失信於我，留下我一個人。
如果不是平安，或許那段時間，我根本撐不下來。
從那以後，我非常害怕雨天。
雨天，是分別的日子。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禁不住笑了起來。
「喂，媽媽~」
「平安，顧叔叔又去接你了？有沒有給顧叔叔添麻煩啊？」
「媽媽，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又不是你。」小傢伙在電話那頭嫌棄的說道，隔著屏幕我甚至能想象到他的白眼。
我忍住內心想打他的衝動，咬牙說道：「平安乖，把電話給顧叔叔。」
外界都說蘇氏的小少爺天生就是奇才，鋼琴繪畫，電腦程序樣樣精通，雖然只有五歲，但是智商卻高於常人，在商業上也頗有造詣。
可是誰又知道這樣一個外界人人都誇的天才兒童，是個毒舌加腹黑？
他的性子半點也沒繼承司少臻的溫柔體貼，倒是把他年輕時候的壞毛病都學了個遍。
這個孩子生下來就身體不好，幾乎所有人都特別寵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都不為過，於是他的性子就這麼華麗麗的歪了，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彌補了。
於是就養成了現在這個讓我無奈的樣子。
「念念，你下班了嗎？我們一起吃晚飯吧，平安也好久沒有跟你一起吃飯了。」顧子墨輕快的說道，仍然能夠聽到電話那頭某人不滿的抗議。
我忍不住輕笑，能夠想象出某個小傢伙現在無可奈何的樣子。
「好，六點我就下班了，你們在哪兒？」
「六點我跟平安去公司接你。」顧子墨淺笑一聲說道。
掛了電話之後我開始火急火燎的處理工作，六點要去陪小傢伙，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隨即又覺得心酸起來。
這個孩子我灌注了我所有的愛，因為沒有父親，所以我總是願意以雙倍的愛去疼他，自己從小過的就是缺失父愛的日子，所以我不願意這個孩子跟我一樣。
這段時間一直忙著華中地產的事情，已經有多久沒有好好跟他吃過飯了？
鼻頭一陣酸澀，突然就生出一股無力感來。
阿臻，這些年，我覺得自己撐的很辛苦，我感覺快撐不住了。
別人都說蘇氏總裁室女中豪傑，誰又知道裡面的血淚，自己不擅長的金融地產，全部都要咬著牙摸熟，最開始的時候公司還有人不滿我的領導，多虧了Kitty才能走到今天。
司少臻的消失，讓很多人都覺得遺憾。
我瞥向辦公室的木製書架，一個白色的馬克杯端端正正的放在第三層。
那是他常用的杯子。
雖然他不在，但是他所有的生活痕迹全在這間辦公室裡頭。
像是重新收穫了勇氣一般，我拍拍臉，把一切東西收拾好，交代了下屬然後關好門下樓。
阿臻，你這一方天地，我會替你守著。
等著你會來拿。
我到樓下的時候，顧子墨的車已經開到了樓底下，他穿著便裝，黃色的衛衣穿在他身上已經不在是當初的少年感，輕狂的臉上多了一些成熟的氣息。
而他的旁邊，站著一團黃色的物體，足足有他的腿長。
「兒子，想我沒有？」我開心的衝上去，一下就把小傢伙抱了起來。
「蘇念白你放開我，大庭廣眾之下真的很丟人！」小家吼著，在我懷裡不停地扭動著，我無奈只好把他放下，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一副愛子心切被忽視的樣子。
小傢伙彆扭的轉過臉去，半晌才說道：「好了，抱我上車吧。」
「耶，媽媽最愛你了，想去哪兒吃啊？」我吧唧一下親了他一口，被他扭扭捏捏的接受，但是這依然影響不了我的好心情。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跟孩子在一起的時刻是最幸福的。
我抱著孩子，顧子墨在旁邊溫柔的笑著，我一瞬間撞向他的眼睛，彼此都有些尷尬。
顧子墨的心思我一直都明白，但是當初說好了只做朋友，我已經是司少臻的妻子，他兒子的母親，即便現在司少臻不見蹤影，也依然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對他，不是沒有愧疚的，這些年，他也幫了公司很多。
我看著懷裡的小人，開懷的問：「寶貝，想去哪兒吃啊？」
「郭叔叔說了帶我們去吃大餐。」小傢伙神采奕奕的看著顧子墨，笑的比對我還要燦爛。
得，這兒子是白生了，胳膊肘向外拐。
「去吃海鮮吧，你最近又瘦了，該多吃點。」顧子墨上下看了我一眼說道。
我窘迫的看了一眼自己，尷尬的問道：「有嗎？我覺得還好…」
或許是這段時間太忙了，生完平安我就元氣大損，一直也沒恢復過來，一到雨天就腰酸背痛，好在這裡的雨季並不是很長。
「走了，上車。」顧子墨打開車門邀請道，我抱著小傢伙坐進後座。
一路上小傢伙就開始對我說學校里的事情，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完全不像剛才腹黑毒舌的樣子，或許是因為我的他的媽媽，他跟我總歸還是最親密的，話也最多，對著別人就是高冷。
我怎麼能生出這麼奇葩的兒子，唉，阿臻，看來是你的基因太強大了。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媽媽，你怎麼哭了？」小傢伙疑惑的問道。
我一抹臉，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哭了出來，小傢伙一臉擔憂的看著我，我抱住他搖搖頭解釋道：「沒事，可能是風太大，迷住眼睛了。」
小傢伙顯然是不信，一臉震驚的提醒道：「可是，根本就沒開窗戶…」
顧子墨在前頭看了一眼後視鏡，對著小傢伙說道：「平安，是不是又惹你媽媽生氣了？」
「我沒有！」小傢伙著急的解釋道，又用軟軟的小手擦拭著我臉上的淚水有模有樣的哄道：「媽媽你別哭了，我以後不幹壞事了。」
「不是因為你，乖，媽媽就是眼睛不舒服。」我抱住他，軟聲安慰道，看著他正經的樣子被逗笑，心也要被他緊皺的眉頭化開。
到底是只有五歲的孩子，再腹黑也是跟我親的，態度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有時候覺得，有了這個孩子，我的人生才圓滿，才不至於因為他的消失而覺得太痛苦。
阿臻，你最渴望能有個我們的孩子，現在，你看見了嗎？
車子一直往前開著，突然就變了道，我不解的看著顧子墨的動作，又看了一眼外面的街景，突然反應過來。
顧子墨也回過頭，恰好撞見我的目光，躲避般的瞥過去。
「就走原來的路吧。」我抱著小傢伙風淡雲輕的對他說道。
「不用，那條路堵車嚴重。」顧子墨開著車子淡淡的解釋道。
「這個時間點哪裡都堵車，開那條路吧，那條路快，平安餓了。」我看著顧子墨解釋道。
「媽媽，我不餓——」
我捂住他的嘴巴，笑嘻嘻的對顧子墨解釋：「他剛才說的是他餓了。」
小傢伙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不解又詫異。
顧子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在岔口重新拐進那條路。
時隔五年，這裡已經修葺一新，甚至種上了綠植，變了個樣子，只是路邊依舊時不時有人獻上野菊.花，以此來祭奠這裡的亡魂。
物是人非。
路燈照進車內，晃得人一愣，連車內的景象都變得有些滄桑。
五年了，這條道路依舊還在，甚至越來越繁華，讓人想不起它當初的樣子。
但是我卻記得它滿目瘡痍的樣子。
五年了，我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一家公司的支柱。
我不需要有人刻意幫我逃避這些，我既然堅信他還活著，就不會被這種情景打倒。
我相信，我愛的那個人，也不是這麼容易被打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