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念念,別怕
他有如救世主一樣站在那裡,自然的就隔絕開了其他人,彷彿任何人都不能與他站到一起,天地萬物都失了顏色。
我兩行熱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鬆了口氣,心底一陣委屈,背靠著牆,喃喃道:「少臻。」
司少臻卻聽到了我的呼喚,蹲下來,解了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對著我,輕輕的說了一聲「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關係,你來了就好。
我知道你會來的,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我就知道。
千言萬語在這個時刻卻沒有說出口,只是不停的流淚,不停的流淚,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欣慰,但是心底,確確實實有了一絲安心。
只要那個人在,一切就沒問題,我就可以放下心,什麼都不用怕。
司少臻站起身,優雅的挽了挽袖子,看著眼前的人,挑釁的說「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只是那聲音里,分明是止不住的憤怒。
我這時才看見,剛才那個胖子躺在地上,手臂以奇異的姿勢扭到背後,滿頭大汗,躺在地上哇哇大叫。
司少臻面前的一幫混子看著地上的胖子,都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厲害,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空氣中一陣靜謐。
最後也不知道是哪個人先動的手,只聽見一陣慘叫聲,司少臻一拳打得衝上來的人鼻青臉腫,趴在地上慘叫。
連著又出了一腳,踢得左邊作勢要衝上來的人直接翻到地上喊痛,一時之間爬不起來。
然後就是接二連三的慘叫聲,司少臻連打帶踢,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一堆人打得全趴在地上,只剩下那一個弱不禁風的,傻傻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兩腿一軟準備溜。
我剛準備開口喊別讓他跑了,司少臻就追上去,一個後空翻,直接把那人翻到了地上,狠狠的在他胸口上踩了一腳,踩的那個小子嘴裡吐出一口鮮血來。
我看了都覺得胸口一陣疼,何況地上躺著的人,心裡直罵,活該。
司少臻解決了全部的人之後,身上依然是有條不紊,絲毫不見狼狽,只是額頭有微微的薄汗。
我眼含淚光的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我,宛若出現在我生命中的一道光。
四年前如此,四年後的今天亦是如此。
他總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化解了難題,但是憑的都是自己的實力,不曾依靠誰。
四年前他也是這樣,我們遇見的時候,我也是像今天這樣狼狽不堪,被踩在淤泥里,卑微的就像一顆塵土。
四年後的今天,我依舊是這副樣子,狼狽不堪,不同的是,我已經不是塵土,我是他身邊的螢火,我憑著自己的力量得到了自己要的一切。
命運有時候總是奇迹般的輪迴。
比如說現在,司少臻徑直走到了我面前,目光里第一次有了慌張,有了心疼。
那是我以前不曾在他的眼睛里看見過的東西。
他對我,似乎有了改變。
我有點兒恍惚,四年前和四年後的司少臻就像疊影一樣,交叉出現在我眼前。
我驀地想起四年前那張乾淨白皙的手,那張迷人帥氣的臉龐。
眼前的司少臻同樣對我伸出了手,不同的是,他的手徑直越過了我的眼,拂在我的臉上,那溫度燙的人一抖。
我不想他看見自己這個樣子,這樣狼狽的自己。
這麼狼狽的蘇念白,怎麼配得上那樣高高在上的司少臻呢。接著,我就被自己腦子裡出現的想法一驚。
司少臻像是注意到了我的發抖,直接把我抱到懷裡,溫柔的撫摸著我被弄亂的頭髮,一聲一聲如水一樣溫柔的安慰在夜裡流動開。
他說:「念念,別怕,我在,我在這兒。」
像哄小孩一樣輕柔的拍著我的背,他的手掌拂在臉上,用他乾淨的手指擦去了我的淚水。
我的心驟然疼了起來,司少臻,司少臻,我在心底喚著他的名字,臉埋在他的懷裡,嗅著他身上好聞的薰衣草味道,緊緊的咬住牙齒,逼迫自己不哭出來。
身上那個人還在一聲聲溫柔的勸慰,如水一樣溫柔的音調說著「我在。」
我緊緊的攥著他的襯衣,淤泥和血跡都蹭到了他身上,我的身體在發抖,也在隨著背後那一隻手的溫柔撫摸慢慢平靜下來。
只等到我情緒穩定了,司少臻才把我扶正,溫柔的看著我說「我們回家。」
我只是睜著眸子看著他,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司少臻也沒有等我的回答,直接就把我打橫抱了起來,我的臉正好對上我抹的那塊血污。
司少臻抱著我一步步朝有亮光的地方走過去,只知道眼前越來越刺眼,頭頂上那個人風度翩翩,是我的英雄,是我的救世主。
是我的神。
我靜靜的看著他,才慢慢從剛才的事情里緩過神來,緩緩張開了嘴唇,輕輕的說了第一句話。
我說的是「阿臻。」
隨即我就眼前一黑,望著頭頂上一臉焦急的臉漸漸暗了下去,然後我就暈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只是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有母親,有父親,我們一家人溫暖的生活在一起,我天天能吃飽飯,有新衣服穿。
夢的前半段特別開心,可是畫面一轉,我就掉到了森林裡,我身邊一群緊盯著我的大灰狼,我跑啊跑啊終於發現了一條湖,後有餓狼,我二話不說就跳了進去。
結果湖變成了火海,我被燙的齜牙咧嘴,跳來跳去,司少臻卻猙獰的笑著出現在岸邊,我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就喊著「不要啊不要啊」撲騰著就沉了下去。
我嚇出一身冷汗,突然一下就睜開了眼睛,可是眼前那張白皙又迷人的臉讓我恍然如夢,以為還是在夢裡,嚇得我直接就尖叫起來。
「啊!」我胸口高低起伏著,大口大口的呼吸,看著眼前白色吊頂,和身上的白色棉被,才恍惚發現自己在家裡自己卧室的床上。
原來是夢。
我心下鬆了一口氣,耳邊想起了一聲溫潤的聲音「燒退了,去喊醫生過來。」
我偏過頭一看,是司少臻。
難怪剛才看見司少臻的臉,原來是真的。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夢裡司少臻猙獰的臉,異常恐怖,現實中司少臻就算髮怒也從來沒有這麼猙獰過。
司少臻看我若有所思的樣子,冰涼的手摸上我的額頭,我瞬時覺得腦袋運轉都快了起來,通體舒暢。
「好像還有一點燒,念念,你感覺怎麼樣?」司少臻溫柔的嗓音像一把槍直接擊中了我。
我恍恍惚惚的才從他的溫柔里反應過來,他平常說話都自帶威嚴,只有在溫柔的時候,聲音才會像玉珠一樣溫潤好聽。
只是他剛才…他剛才叫我念念?
我驚愕的看著他,努力回憶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叫我,可是卻是第一次這麼自然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親昵的稱呼我。
我頓時覺得眼眶一熱。
第一次是在床上,入睡前,他抱著我。
第二次還是在床上,他意識不清的時候。
第三次,我還是在床上,只不過這次他很清醒,也很平靜。
我迎上他的目光,說「還好。」
一開口卻把自己嚇了一跳,聲音嘶啞的不像話,已經不是我當初的嗓音了,一點都不像,倒是像垂死之人。
司少臻聽我說話的聲音,眉頭一蹙,手上仍是遞過來一杯熱水。
我接過手,正好不燙不冷的溫度,恰到好處,也不知道他怎麼準備的。
正喝著,醫生進來了。
先是量體溫,然後又是敲敲打打,又是測血壓,又是看瞳仁的,陣仗弄得我都以為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醫生檢查完一番對著司少臻不知道嘀嘀咕咕了一些什麼我聽不懂的話,就出去了。
「他說什麼?」我指著離開的醫生問道。
「他說你燒沒完全退,膝蓋上傷也沒好,可能要一輩子坐輪椅了,臉上更嚴重,或許會毀容。」司少臻波瀾不驚的說。
我嚇了一跳,心裡直接就墜了下去,臉一下就白了,只是下一秒,看著司少臻促狹的神情,就反應過來,氣憤的對著司少臻啐了一口:「你就會逗我玩,就會欺負我。」
等我自己注意到自己語氣里滿是撒嬌和委屈的時候,氣氛已經尷尬了起來,四周都是一片靜謐,傭人也不敢出一聲,我刷的就紅了臉。
還是司少臻打破了僵局,咳了兩聲,說教一樣的開口:「現在知道害怕了?不是把司機和管家都趕走了嗎?不是還走小路嗎?蘇念白你能耐呀你!」
司少臻尖酸刻薄的語氣讓我一下子沒做出反應,坐在床上,只能睜著眼睛瞪他,角落裡卻是一個人走了出來,我一看是老管家。
剛才醒來心思全在司少臻身上了,竟然沒看見管家就在旁邊。
我眼皮一跳,他什麼時候在旁邊的?我怎麼不知道?那剛才豈不是都讓這個人精看見了?
我更惱了,瞪著他們兩個不說話。
老管家看都沒看我,直接躬身在司少臻旁邊,誠懇的說「都是我的錯,不應該疏忽先離去,讓蘇小姐差點…」說著一副羞憤欲死的樣子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