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轉折
「收拾收拾，我們上島。」司少臻對著我說了一句，然後就走進了衛生間洗漱。
我倚在窗戶上看著窗外忙碌的船員，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竟然這麼用心，這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嗎？
「蘇小姐，少爺在島上等著你。」管家上前來在我身前彙報道。
我「嗯」了一聲。司少臻剛才在我吃飯的時候提前下船了，所以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剛下船，呼吸了一口島上的新鮮空氣，看了看島上的景色，就看見遠遠的，司少臻灰色的身影在木屋前站定著。
我大步走過去，站在他跟前。司少臻意識到有人靠近，瞥著眸子看了我一眼，對我伸出手說：「跟我來。」
我將信將疑的伸出手，司少臻牽著我的手往屋子裡走，我掃了一眼，這座房子是我之前在島上住的那一棟。
「我跟老人家說好了，這幾天島上只有我們，你可以好好的放鬆。」司少臻說。
我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嗯」了一聲，才看向屋子裡。
房間里的陳設看起來還像是我走的時候一模一樣，但是我還是能看出來，大部分都是看起來一樣，但是材料還是換了。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籌備這些的，我心裡泛出些微微的甜蜜來。
應該很久了吧，這些東西沒有點時間是弄不好的，司少臻特意帶我來這個島上，除了散心，應該，還有別的意思吧？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啊？」我驚喜的看著房子里，彎身東摸摸西看看，回過頭問他。
不知道他是怎麼把島上的人移出去的，就是為了，跟我獨處嗎？
「就這兩天。」司少臻看了我一眼，微笑起來，把我拉起來。
「我們好好的在這裡住上幾天，再回去。」司少臻伸出他修長的手指，笑盈盈的望著我，把我額頭上的碎發掃到腦後。
他吐在我臉上的氣息讓我微微沉醉起來，我笑著說「好。」
我們在小島上住下來，晚上司少臻又破天荒的下廚做了幾道小菜，用船上儲備的魚做了紅燒魚。
紅彤彤的盤子里盛著新鮮的魚，看了都讓人食指大動，我胃口也跟著好了起來，這幾天沒怎麼吃飯基本都在這頓補回來了。
我知道司少臻這是想讓我回味之前的日子，他第一次為我下廚，也是在這裡，今天重溫舊地，他再次下廚，也是為了讓我開心。
吃過了飯管家和船上的傭人留下來收拾，我暗嘆著帶了人就是好，不用自己動手。我跟司少臻吃完飯就去附近的沙灘散步。
上次的那些石頭還在，上次也是我跟司少臻兩個人，只是這一次來，互相都不一樣了而已。
夜晚的月光灑到海岸上，只有朦朦朧朧的水光，岸邊樹著一盞昏暗的路燈，照在柔軟的沙地上。
沙灘上只有我跟司少臻一步一步踩在沙灘上的輕微聲響。
「少臻。」我突然立定下來，喊住在前面還要繼續走的他。
「嗯？」司少臻回頭看著我，歪著頭。
我看著燈光下他英俊的容顏，定了定心，才開口：「你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該怎麼問，你跟施凝珊的事要怎麼辦？你準備把我怎麼辦？你對我是什麼感覺？你，愛我嗎？
我顫抖著閉了閉眼，海邊的空氣還是寒冷的，帶著潮氣，十二月夜裡的海風吹在人臉上，可以聞見魚腥味，刮的臉上疼。
司少臻聞言收斂了笑容，很認真的看著我，站在離我一米遠的地方，我踩在他的影子上，司少臻一動不動，我耳邊只有「嘩嘩」的海浪聲。
我被他的目光逼的垂下頭，手指用力的摳著自己的手心，盯著地上的影子不動。
良久，司少臻才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我抬起頭看向他，他繼續說：「我會給你足夠的錢，夠你過下半輩子，只要有我在，你可以繼續以前那樣衣食無憂。」
我的身體漸漸冷了下來，心也跟著冷了下來，指節發白，我甚至聽見手上傳來的咯咯作響的聲音。
什麼叫會給我足夠的錢？什麼叫我可以繼續以前那樣衣食無憂？
所以，你還是會跟施凝珊結婚是嗎？你還是會跟她肌膚相親，會跟她生孩子！
我腦子裡迅速的閃起司少臻親著施凝珊把她壓在身下的場景，用著他一貫溫柔的語氣，哄著另一個女人。
你身邊的人，從來都不會是我，你心裡，也不會只有我一個人，是嗎？
司少臻，司少臻，是我高估了我自己，我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又怎麼能妄想得到你的愛呢？
我閉著眼，止住顫抖的身子，退後了幾步，退到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地面上只剩下司少臻一個人的影子，拉的老長，看起來孤單又落寞。
此時我已經顧及不了這些，司少臻目光在我身上頓了頓，臉上閃過欲言又止的表情。
眼睛酸澀起來，嗓子也變得生疼，在這十二月海邊的夜晚，想含了把刀子一樣，疼的讓人幾乎開不了口。
「你從頭到尾，只把我當成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玩具，是不是？」我忍住聲音里的顫抖，凄厲的問。
「念念。」司少臻伸出手，往前挪了一步，似乎想抓住我。
我隨著他的動作退後，司少臻也跟著停了下來，手頹頹的，垂在身邊。
「就算我愛你，我也是有尊嚴的！」我輕聲說道，話尾竟然帶了幾分笑意，自己也預料不到我會這麼說話。
「愛我？你愛我嗎？」司少臻臉色也變了，譏諷的自說自話。
「你為什麼要跟秦尉走？你是不是想離開我？」司少臻已經快步走到我面前，扯住我的身子，大聲的質問。
我被他手下的動作弄的生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果然，果然他還是介意這件事，他還是不肯相信我。
我凄厲的想。
何必，那又何必對我說那樣的話，何必又要給我這種美好的幻覺，何必在我以為夢想成真的時候又來給我狠狠一擊。
司少臻紅了眼睛看著我，良久又平靜下來，面容也變得平和許多，伸手把我攬進懷裡，在我耳邊輕輕的，彷彿哄孩子一般說：「念念，乖，聽話。」
我僵硬的被他抱在懷裡，渾身麻木，連推開的力氣也沒有。
「你說過，永遠不離開我的。」司少臻下巴擱在我肩膀上，緊緊的把我塞到他懷裡。
我遍體生涼，在他懷裡怎麼也捂不暖，想哭眼眶卻乾乾的，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
「司總，我真沒有資格離開你，沒有你，我現在還過不了這樣的日子。」我譏笑的說。
司少臻一僵，我感應到他肢體的僵硬，他緩緩地把我從他懷裡拉過來，紅著眼睛靜靜的看著我，臉上有一種陰沉的氣息。
「念念，你真的要這樣嗎？」司少臻陰沉的詢問，他的語氣已經告訴我，他是真的冷到了極點，與憤怒不同，這種陰沉是無聲無息的。
無聲有時候比有聲更可怕。
我掐著嗓子，略帶哭音，同樣冷冷的看著他。
如果換在尋常，我早就被他的氣勢震得說不出話，此時此刻，我卻只有滿目的凄涼，被他的話驚得心慌意亂。
「司總，我哪兒敢呀。」我開口笑著跟他說，笑裡帶著幾分凄然。
我已經不想跟他多說，退後著想離開這裡。
司少臻一把把我拉住，再次輕輕的開口喊了一句：「念念。」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把他的手甩開，也沒回頭看他，直接大聲的吼了一句：「別碰我！」
我轉身跑進昏暗的夜色里，把司少臻甩在身後，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眼淚在此時此刻才流出來，肆意的往兩邊流淌。
背後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司少臻沒有追過來，也沒有喊住我。
我跑了一段距離，直到四周沒有任何的聲音，只有我一個人。天地間只有濃濃的夜色，海面上泛出幽藍色的光。
淚水冷冰冰的掛在臉上，在這種溫度下似乎要在臉上凍起來。
我手腳僵硬，身上沒有一點溫度，冷的異常，但是我已經顧及不了這些。
膝蓋陷進柔軟的沙層里，我望著黑色的海面，痴痴的想，為什麼？
司少臻，你為什麼給我希望又讓我絕望？
為什麼要說那種話？
明明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讓我留在你身邊？
我想起那天晚上，司少臻在我耳邊輕柔的說「永遠不要離開我」的樣子，現在想來，真是極大的諷刺。
難怪會說那樣的話，根本沒有說過一個「愛」字。
是我自己會錯意，是我自己。
我傻傻的笑，似嗔似癲，眼淚緩緩地流淌，已經沒有淚水可以流。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都是笑話。
「什麼永遠不要離開我，都是假的！」我對著空曠的大海凄厲的大聲喊，悲愴的哭泣。
媽，你說得對，我不應該牽扯進司少臻跟施凝珊的感情里。
你早就勸我不要重蹈你的覆轍，是女兒不聽話，是女兒痴心妄想，我不該不聽你的話，不該犯傻。
司少臻那張溫柔的臉回蕩在眼前，他笑起來的樣子，把我摟在懷裡的樣子，幫我捋頭髮的樣子，親我的樣子，輕聲細語的給我承諾的樣子。
他的臉一一出現在眼前，他溫柔的神情一一掠過，我心如刀絞。
司少臻，你何必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