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第三十七回

我知道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雲淡風輕,也知道命運面前我們無能為力,更加明白沒有誰可以天長地久。可是我依然痴心的奢望幸福可以停留,凡夫俗子的我,渴望著成為傳說中的牛郎織女,影片上的神鵰俠侶,可以和心愛的人攜手共白頭。原本幸福是一陣不可掌握的風,撂過發間,就無法再找回。入睡時的一個輕吻,工作中的一聲問候;流淚后的一張紙巾;幸福無處不在,卻因為是瞬間而不被人輕易察覺的,就像很多事情、很多人,只有在即將失去的時候,才覺得他的難能可貴。

忽然腦海里出現《魂斷藍橋》的片斷,地上散落著手提包和一隻象牙雕的吉祥符,瑪拉在和他愛人初次相遇的滑鐵盧橋上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她不僅把生命留在了這座橋上,還把自己的愛情、信念和靈魂一同埋葬在這座橋上……一面是臉上閃現著,讓人心痛無比凄美的女主角迎著軍車而消逝的生命;另一面是男主角「我等著你回來」的深情呼喚,無比凄涼和哀婉。在我的再三請求下,太醫無比沉痛的為我拔下鋼鏢,嘴邊鹹味慢慢盪開,我感覺到靈魂似乎被無數股力量,向四面八方的撕扯著。我慶幸我還活著,我不能讓十四看到我在生死邊緣的無助掙扎,更加不能讓他目睹我如此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鋼鏢生生定住……

太醫用古老的針灸之術幫我封住穴脈,用最好的靈藥延緩毒性的發作,所有的方法也只是暫時留住我的生命,死神的召喚沒有停止,一分一秒對我來說也成了奢望。聽說過太多的悲情的故事,流過淚,也為愛情曾經痛不欲生,以為情感上的荒涼,已是人生最大的悲哀,此時我才發現,我是如此的眷戀生命……

「四哥,你原諒瀟兒了」想說的話,現在不說,也許就再沒有機會了,四阿哥蒼白的面容宣洩著無比的悲痛。

「瀟兒,四哥從沒怪過你,是朕太自私,總以為留你在身邊才是對你最好的呵護,朕現在後悔啊……」四阿哥一張俊臉滿是淚水,哽咽難言。

「您不能落淚,您是皇上……」鑽心的疼痛,讓我無法繼續說下去,四哥,心底的聲音在吶喊,我的話您能聽見嗎,我是想告訴您,皇上是真龍天子,龍如果落淚,天下豈不要發大水了,瀟兒還是以前的瀟兒,依然挖空心思的想讓您開懷的瀟兒。

天色已經放亮了,我昏迷、醒來,反反覆復的好幾次,每一次昏迷,都覺得生命被人剝離**,不再屬於我;靈魂四處飄蕩,抓也抓不住。

「瀟兒、瀟兒……」好熟悉的聲音,我努力的睜開眼睛。

「胤禵,是你嗎,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又或者是毒性加重,我出現了幻覺,眼前分明是我魂牽夢繞的十四阿哥胤禵,情緒的波動,帶來傷口的劇痛,意識又一次模糊。

耳邊不斷的有呼喊的聲音,是胤禵,沒錯是他的聲音,可是四周都是一片黑漆漆的,我看不到他,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我大聲呼喊著,我拚命的四處搜尋……

再一次悠悠轉醒,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焦急的神情、凄絕的目光……分明是我的胤禵。

「瀟兒,你醒了,我是胤禵啊」十四的聲音顫抖,溫熱手掌輕柔的握著我的手,眼神片刻不離的盯著我。

「胤禵,我就知道是你,你終於來接我了」我費力的扯出一絲笑容,可是這笑一定比哭還難看,現在的我,每說一句話,都要耗費巨大的精力,好像生命的方塊又縮小了一層,聲音已經不聽我的指揮,更多的時候,我只能在心裡大喊。

「瀟兒,你是答應過我的,今生今世永不分離,我們立過誓言的……」堂堂七尺男兒,聲淚俱下,哀莫過於心死,有什麼比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生命一點點的消失來的痛苦。

「胤禵,有一種默契叫做心照不宣;有一種感覺叫做妙不可言;有一種幸福叫做有你相伴;今生可以和你海誓山盟,我已經沒有遺憾了……」心的劇痛,讓我忍不住輕「哼」了一聲,看著十四如此痛苦,我何嘗不是痛不欲生。

「瀟兒,不會的,老天不會那麼殘忍,讓我再一次失去你,沒有你,我不想苟活於世」心痛之情溢於言表。

「胤禵,我不許你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帶我走吧,哪怕只有一天,我也要做你的新娘」感受著十四的體溫,不想與他再有分秒的隔離。

「瀟兒,我也想帶你走,可你的情況,太醫說移動了會更危險……」說到這兒,十四已是話不成話,句不成句。

「不怕,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和十四緊緊相扣的手心裡,滿是細細密密的冷汗,我彷彿已經和死神近在咫尺。我不要留在宮裡,即使只有一分鐘的自由,也讓我嚮往不已。

生活本來就是這樣,不是生離,就是死別,生生死死,離別重逢,來去匆匆。我們一生會面對無數次分離,生離剝奪心底永恆的脆弱,死別釀造無助的悲涼,來來回回永不停息。死者已矣,生者又當何以堪?

為什麼幸福總要離我一步之遙?為什麼不讓我擁有,又要給我希望。難道這是命運的懲罰,難道我註定了要辜負所有的人。

現在無論我做什麼,也沒有人會阻攔,人之僵死,其言也善。雍正雖然不舍,也別無他法,看著十四帶我離開,沒有回景陵,我們一路緩緩行至城外田莊的草屋。我在心底希望,如果我真的要死去,一定要睡在這裡,我歡喜這裡的雅緻的風景,喜歡這世外桃源的靜謐,也喜歡十三刻給我的凄美碑文,更加喜歡這裡一切的記憶。

彭宇是用毒的專家,他告訴我們,鋼鏢上的毒,十分罕見,是來自西域的十種稀有奇花組成,見血封喉,我能拖延至今,已經是一個奇迹。要想解此毒,除非知道是哪十種花配製,在尋其相生相剋的毒蟲,才能剋制,但是這一過程,即使是一切順利,也要一年半載,更何況我們現在連毒源都找不到,即使是扁鵲在世,怕也是回天無數。

別說是一年半載,我現在連十天半月也等不了,每次昏迷的時間不斷加長,醒來的精力也更加不濟。十四一夜之間,少年變老朽,頭髮竟蒼白了一半兒,一張俊臉上布滿滄桑和悲涼。

「胤禵,我給你唱曲聽吧」不等十四回答,我穩了穩心緒,輕聲哼唱:「還記得當天旅館的門牌,還留住笑著離開的神態,當天整個城市那樣輕快,沿路一起走半里長街。還記得街燈照出一臉黃,還燃亮那份微溫的便當,剪影的你輪廓太好看,凝住眼淚才敢細看。忘掉天地彷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未忘相約看漫天黃葉遠飛,就算會與你分離凄絕的戲,要決心忘記我便記不起,明日天地只恐怕認不出自己,仍未忘跟你約定假如沒有死,就算你壯闊胸膛不敵天氣,兩鬢斑白都可認得你……」微弱的聲音中,夾雜著痛苦的呻吟。我知道,我現在早已是歌不成歌,調不成調,可是我仍然想用我有限的時間,還給十四一個精彩無限的我,我好希望他了解我的一切。

「瀟兒,你放心,我們不會分開的,天上地下,我會陪你在一起」十四輕攬著我,用面頰輕輕摸索我的頭髮,聲音柔和卻令人不忍相聞悲哀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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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數之清朝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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