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考驗
夷光直到後來才無意中發現,自己理所當然地認為這隻不過是個小小的山洞而已,但來往這裡的人顯然比她想象之中要多得多。
自然,這裡還有些地方是禁忌之地,除了溫泉和分配給她居住的那個收拾得富麗堂皇的山洞之外,她被要求絕對不可隨意出入任何地方。
這裡到處都寫滿了秘密,夷光大部分的時候,只能看到那些人匆忙的背影而已,但卻能肯定,這裡似乎藏著不少人。
關於那位夫人的身份,憑著夷光目光有限的見識來看,她真的如一個神仙般的存在——除了容貌之外,自然還有她那謎一般的行蹤。
夫人並不總是在山洞裡,大部分的時候,發號施令的都是一個翠衫女子,人人都叫她蘭姐,卻從未有人直喚她的們聽字。
帶自己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夷光心中的謎團越來越大了,很顯然,住在這裡的人神通廣大,為什麼偏偏還要把自己帶到這裡來呢?
更不解的是,每天夷光也會被要求做一些奇怪的工作——比如在腿上綁上沙袋,然後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在山裡走一個來回。
這是把自己當成傻小子了嗎?夷光每次都累得筋疲力盡,但不能否認的是,隨著練習次數的增加,她的速度的確越來越快了。
時不時她也會被要求梳一個漂亮的髮型,這對一向不怎麼在意自己形象的夷光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但卻不得不認真地完成。
她的手在一天天變得靈巧,雖然還不似別人那般靈活,但一些最基本的髮式,她很快掌握了。
此外,夷光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邊總是有無數雙眼睛在背後盯著自己,因為在她試探著想要逾矩的時候,總會有人適時地出現。
就在一個能看到月上半空的夜晚,已經睡著的夷光,突然被一陣腳步聲驚醒了。出現在她面前的,還是那個每次面孔都不一樣的神秘夫人。
她借著月光打量著夷光,「果然還是有著美人的底子,看起來松子的醫術的確不錯。」
被一個女人品評著自己的容貌,讓夷光多少有些不自然,她低下了頭。但不期然的,卻被那個女人用手指托住了下巴。
「女人的美有很多種方式,但絕對不似你這種自卑。張揚而又不失溫柔,就好比越國的王后那樣,才是你們越國追求的女子的極致吧?」夫人的手抽了回去。
不能不回答這個女人的問題,夷光痛痛快快地回道,「我從未見過什麼王后,更不知道什麼叫女子的極致……」
這樣爽快的回答,讓那位夫人啞然失笑,「說的不錯,我忘了,你就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所以,既然抓到了手,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讓你跑掉了。」
夷光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之中多了幾分堅定的意味,淡然一笑問道,「我不太明白,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從來沒有人會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夫人的眼中多了一抹驚訝,但她卻並沒有表露出來,而是淡然問道,「我想知道,在你的心裡,除了家人之外,是不是還有在乎的人?比如說……自己是不是喜歡過什麼人?」
喜歡?夷光的心底多了一抹苦笑,「我這個模樣,還有什麼資格去被什麼人喜歡嗎?甚至在那之前,我都已經看穿了所有的人,打算等父母百年之後,一個人搬到山裡去過。可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夫人的心思,她目光之中原本咄咄逼人不見了蹤影,而是輕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你應該感謝我才對,要不然……恐怕你也只有兩條可走。」
「恐怕只有一條死路可走吧?」夷光慘然一笑,「雖然我自己並不在意,自己這身臭皮囊會怎麼樣,但還得顧及到自己的家人不是嗎?」
這種感覺越來越奇怪了,夫人定定地望著夷光發獃,她閱人無數,只是夷光這樣特別的女孩子,卻是第一次見到。
「你還真是讓我意外。」夫人淡淡一笑道,「今晚的月光不錯。所以,現在,我要你替我去找一樣東西……」
還沒有等夷光開口,洞口像是被什麼人黑布蒙上了一樣。夫人的聲音再度響起,「現在我讓你馬上把你洗臉用的手帕找出來,中間不能撞到任何東西。我想……對這裡,你應該很熟了對吧?」
這算什麼?是對自己的考驗嗎?夷光的心中有疑問,卻沒有開口詢問,而是小心地從榻上爬下來,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這裡的每一寸地方,夷光早已經記下了,為的就是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她可以在第一時間迅速逃離。
自然,她用過的每一樣東西,必要的時候都有可能會派上用場,自然她也都牢牢地記在了心上。所以她飛快地就抓到了那隻手帕。
山洞之中亮了起來,散發出淡淡的松油的香味。夫人當然看到了那隻被夷光抓在手裡的帕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果然是個有心的人,夫人並沒有將這樣的稱讚說出口,但她的表情無疑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只是一笑道,「想不到你還是個有心人,這麼說起來,這裡我們布置好的一切,你都已經記到了心裡?」
夷光點了點頭,心中卻在苦笑:自己這麼做的目的,其實只是為了能有朝一日活著離開這裡。她可一點兒都不想做個糊塗鬼。
「那好吧。我們現在可以開始談一談了。」夫人認真地坐了下來,隨後揮了揮手,示意守在外面人離開。
月光再度灑進了山洞的門口。夷光一臉迷惑地在夫人的對面坐了下來,她當然清楚,在這個時候,夫人能以這樣的方式跟自己對話,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你聽說過鄭旦這個名字嗎?知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還有,對於她的一切,你都知道些什麼?」夫人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但眼睛里已多了幾分探詢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