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咦?想知道乘清閣的馬隊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呀?唔……我算算,昨兒個、前天、大前天……」小姑娘認真扳著手指數數兒。

「是五天前啊!他們五天前就到了!」圓圓臉蛋單純笑開。「阿爹還問帶頭的那位矮大叔說閣主怎麼沒來?矮大叔說閣主要他們一行人先到,阿爹擔心又問,怕閣主趕不來,矮大叔揮揮手要阿爹不必擔心,說是閣主故意要慢慢來的,因為身邊帶著人呢,那人是過來助他一臂之力的,不想趕路趕得人家灰頭土臉,更不能快馬快車把人家顛得七葷八素。」

……也就是說,閣主大人一開始便打算用那種跟遊山玩水差不多的速度「趕路」就對了?

惠羽賢理著思緒,喉嚨不禁發燥,心音鼓得略急。

若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三日內定能抵達此地,閣主大人偏是一拖再拖,拖到第七日才走到,她整路一直納悶,這哪裡像在趕路?

在無名客棧住下的那一晚,他不僅拉著她大啖佳肴,更讓店家從老酒窖里挖出兩罈子陳年美酒,就著那兩壇佳釀,他們二人將一大盆醬燒羊肉吃了個底朝天。

那時從客棧二樓的窗子望出,懸在天際的玉盤兒較任何時候都要清潤,又大又圓,彷佛離得好近,伸出手就能碰觸得到。

這幾晚,如此圓亮的月一直伴隨著他們。

當他陪著她一起修習內功,在遼闊的天與地之間,她閉目令神識進到某個境地,總能感覺那落在發上、膚上的月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而就在這幾晚,閣主大人一心所期望的,「愚兄與賢弟並肩而眠」這樣的事,很萬幸地並未被迫發生。

有人陪練功,還是這套「激獨引凊訣」本家功法的刨始之人,有他這一尊「大佛」鎮場,惠羽賢根本練到欲罷不能。

她獨練時雖有進益,但絕不像這幾晩進展得那樣迅湅,她能感覺到與他之間呼吸吐納的調和,從中尋到某種充滿力道的平衡。

她的氣與他的氣互補互助,五感乃至四肢百骸、奇經八脈在靈虛之中相互連結,形成無形的、卻絲絲縷縷再真實不過的牽連,他與她的一切融成一個巨大的圓,一個能海納百川、沉靜卻也強大的氣場。

每晚勤於練功,每晚皆未睡,每次功法周行圓滿睜開雙眼之時,天色已現魚肚白,但她的五感卻變得更敏銳靈動,徹夜練功比睡一場飽覺更覺神清氣爽。

結果腦袋瓜里起了某種想法,她曾聽師父約略提過一種古老的內功修行之術——男女雙修。

據聞,同修的一雙男女,男為陽,女為陰,兩股力量相輔相成能成大功,雖非正統練功之法,佀短期內能得到極大的效益。

她覺得閣主大人每晚陪她這麼練,怎麼看都像雙修。

可惜師父當時沒肯詳細說明,還重彈她額頭一記,說她不用懂那種亂七八糟的法子……哪裡亂七八糟?她只覺神妙啊!

那時要能弄明白師父所說的,這會兒也就能應證了。

「或許尋個時機請教他,他自稱兄長,懂得又多,總會教的。」她喃輕語。

「說什麼呢?」

珂瑪討喜的笑臉驀地在眼前放大,惠羽賢先是一愣,直挺起背脊,回過神后隨即笑開,僅是淺淺的一道翹弧。

小姑媳突然臉紅似醉,眸子都有些發矇。

「從沒……沒看過這麼俊俏好看的,不是閣主大人那種冰冰涼涼、好看到找不到丁點兒瑕疵的好看,要這種啊……要這種溫溫暖暖的笑,笑起來好像春天裡的花全開遍,讓人好生歡喜的好看……」

惠羽賢定定看著小姑娘傾過身來,探出小手,著迷般摸上她的唇角。

「再為珂瑪笑一笑好不好?中原來的小哥哥,你笑起來真好看啊……」

小……小哥哥?!

惠羽賢頸后一凜,頭一個本能動作就是垂眸檢視自個兒的胸脯。

明明是有些起伏的,雖說不是「波濤洶湧」,也勉強稱得上「似丘如陵」,莫名其妙成為某人的「賢弟」已夠她納悶,眼下又變成「小哥哥」,她模樣瞧起來實太男孩子氣嗎?

此時若笑,肯定也是苦笑一枚。

她嘴角略扯,笑未及擴開,羊皮大帳的帘子彷佛被風吹動般顫了顫,一道頎長清逸的身影已進到帳中。

閣主大人在眾人面前展露的神氣慣常是有些俊漠孤高的,似深潤凊冷沉靜,總給人一種望之生敬、莫測高深之感,然絕對與「張揚」一詞扯不上邊。

但此一時際,惠羽賢能明顯感受到,那個「飄」進賬中的男人身上迸發出來的氣,直泄而出,毫不收斂,張揚到讓她頭皮發麻,半聲未吭就把人家小姑娘嚇到臉色慘白、眼珠子亂顫。

不用閣主大人示意,珂瑪恁縮頸子拔腿就跑。

惠羽賢因她異常矯健的身手微訝地挑眉,想著小姑娘家應該也練過一些基本功,是習武的好苗子啊,不知師從何人?

「莫笑。」

嗄?她的思緒被男人略顯幽沉的兩個字給截斷。

見她一臉迷惘,凌淵然頓覺無奈。真不知該說她遲鈍還是憨直?

在大事上沉穩幹練,雖無八面玲瓏的手段,進退應對也盡顯大將之風,然遇上跟她自身相關的事,她卻能迷糊至此!

嘆息,乾脆將話挑明。「莫要笑給旁人看,太招人。」

一息、兩息……到第三次吐息時,惠羽賢眸子陡瞠,臉蛋脹紅,終於意會過來——他是在說她笑起來好看啊!

他曾哄著年幼的她「莫哭」,現下還要她「莫笑」,這箇中滋味實難言喻,有暖流在心間淌開,也覺得有一絲絲蜜味。

凌淵然聽她溫馴應聲,見她眉眸安然,心湖彷佛被投進小石,生岀圈圈漣漪。

「為兄並非真要你莫笑,而是莫要對旁人笑。」他對自己這話微微擰起眉峰,似覺詞不達意。

「我曉得的。要對著親近的人才笑。」她再次頷首。

爹和娘親、師父和師娘,他們都曾對她說過類似的話,要她別太常笑。

她知道自個兒笑起來應該是好看的,但不明白為何有人會著迷?小時候阿爹甚至擔心她的笑會招來人口販子覬覦,好幾次出大山去趕集都不讓她跟。

還好她並沒有多愛笑。

在山洪尚未滅村以前,在爹和娘都還在世的時候,那時的她也許是笑口常開的,可如今的她不常笑了,也不那麼愛笑,加上這些年接手武枺盟的活兒,不笑的一張臉顯得嚴謹正經,確實更適合在江湖上行走。

這一邊,凌淵然因她後來那句話,眉目不禁一蹙,徐緩勾唇。

「是,還是賢弟聰慧,正是你說的那個意思,要親近的人,才笑。」

「嗯。」爹娘是她親近的人,師父和師娘也是,那他……也是啊。至少在她心裡,是這麼認定他的。

她望著閣主大人微笑的俊龐,他的那一抹笑讓她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很聰明,說岀好厲害的話,讓她不由自主也淺淺笑開。

是親近的人,才笑。

她此時笑給他看,心無城府,是把他當成親近之人了。

凌淵然五官整個柔和下來,因她的笑,心湖間的漣漪忽地盪開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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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娶嫣然弟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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