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尤大人瘋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現場安靜下來,但在一秒之後,尖叫聲四起。
那濃妝艷抹的女子掙扎著爬起來,驚恐異常:「尤大人,尤大人瘋了!」
這話讓沐晴有了片刻的愣神,也就在這瞬間,尤正則手握雙刀衝進來,無論誰擋在面前,都是狠狠一刀砍下。
「快逃命啊,尤大人瘋了!」呼喊聲響成一片。
沐晴震驚而疑惑,回頭去找蟬息。
這時,尤正則看到了秦杉,表情馬上變得極為猙獰,將雙刀舞得虎虎生風,再不理會其他人,直往秦杉頭頂斬落。
林媽媽完全被嚇傻了,直到此刻,才「啊」的一聲,連滾帶爬地躲到角落。
沐晴一掃之下,並沒有發現蟬息,便轉回頭,還沒來得及看清情勢如何,就被一條手臂卡住喉嚨。
「美人,你要是丟了性命,也算為國捐軀,死得光榮。」是秦杉——他將沐晴拉到身前當做盾牌。
其實,蟬息就在原來的地方,沐晴的視線被奔走逃命的人群遮擋,又是急匆匆地一掃而過,沒能發現他也屬正常。
此刻的蟬息是急得手都在抖的,他真想衝出去,拍暈秦杉,救回沐晴,是僅剩的最後一點理智阻止了他,他明白,如果在這裡現身,不被秦杉看到也就罷了,要是不能一擊成功,秦杉肯定會對手中的妓*女的真實身份產生懷疑,到那時,不僅他和沐晴想逃跑會變得愈發困難,還會由林媽媽而牽扯出秦紫蔻,鬧出更大的事來。因此,哪怕已五內俱焚,他也硬逼著自己一動都不能動。
而那邊的尤正則早已紅了眼,一刀接著一刀,毫不留情地把想護住秦杉的士兵打死或打殘,一時間,再沒人敢上前,現場驚呼聲、尖叫聲伴著痛苦的呻吟之聲和東西砸碎的聲音,混亂至極。
秦杉挾著沐晴,或抵擋,或躲閃,行動之間,真正是完全沒有把沐晴當人。
沐晴也在不斷掙扎,險象環生。
當刀鋒又一次掠過沐晴的鼻尖,蟬息再也忍不住了,換個方向,撿了腳邊的酒杯,朝秦杉後腦擲去。
秦杉沒想到後面還會有人偷襲,被前後夾擊之下,轉身肯定不行,他急中生智,抓住沐晴的手腕,將她當成武器甩出,同時另一手往後一揮,正好擊落酒杯。
尤正則正處於狂暴之中,不管擋在眼前的是東西還是人,是什麼人,他都不關心,他只有一個目的——殺了秦杉,於是,沐晴便成了必須要排除的障礙物。
這是沐晴離尤正則最近的一次,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裡的暴戾和狂亂,也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雙刀砍落時,帶著的凌厲的勁風。
蟬息已經完全亂了陣腳,腦子裡一片空白,不自覺地縱身而起,朝向秦杉的方向。
沒想到,小半個身子才從柱子后露出,腳踝就被什麼抓住,還有一股大力,將他一扯而下,重重地摔到地上。
「幹什麼?放手!」看著抱住他雙腳的林媽媽,蟬息的頭都快炸了。
「不能出去,會穿幫的,還會連累殿下。」林媽媽也想到了蟬息之前想到的種種。
「她會死!」蟬息試圖掙脫。
林媽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死,好過我們全都死。」
蟬息氣急,正要說什麼,被突如其來的熟悉的聲音打斷。
「秦杉大人,你這樣可不行。」聲音的主人擋下尤正則的雙刀,將他推了開去。
蟬息目瞪口呆。
「哎喲老天保佑,這小哥來得太及時了。」林媽媽鬆了一口氣。
「你認識他?」蟬息有些意外。
「就是個客人。」林媽媽還是不敢鬆手,「昨天剛來過,一桌子叫了好幾個姑娘,能說會道的,把其他閑著的姑娘也都勾去了,生意都快不能做了。」
蟬息沉下臉,不動了。
來的人是安若木,舞著九環大刀,一次次地接下尤正則的雙刀,一次次地將他逼退。
「秦杉大人,放手。」他想救下沐晴。
「這姑娘是自願的,她太了不起了。」秦杉不肯。
「我並不是剛到。」安若木咬著牙,一腳踢在再度衝過來的尤正則的小腹上。
尤正則吃痛,卻並沒有退出多遠,只是皺皺眉,不依不饒地繼續發動進攻。
「你是誰?少管我的事。」秦杉「哼」一聲,將沐晴拉到身前。
安若木打開往秦杉去的尤正則:「擎正堂護法之一,安若木。」
秦杉一愣,隨即笑起來:「消息挺靈通,知道擎正堂的人要來,不過人家還在路上呢,你要冒充,也等人進了城再冒充。」
安若木見他不信,便不再多做解釋,在又與尤正則周旋了幾個回合后,竟矮身到了尤正則胯下,抓了雙腿猛地一拉,翻個身,壓到了尤正則身上。
「他要殺你,你還傻站著幹什麼,幫忙啊!」安若木姿勢扭曲,眼看就要壓不住尤正則了。
秦杉沒猶豫,當即下了令,餘下的士兵一窩蜂擁過去,七手八腳的,終於把尤正則打暈,按牢在了地上。
安若木站起身,撫著被打疼的地方,一臉苦相。
「你傷了尤大人,本是要治罪的,但看在你幫了我的份上,快滾,以後不要再到和鳴樓來了。」秦杉見已沒有危險,便將沐晴甩到一邊。
安若木像是沒聽見,只是盯著沐晴。
沐晴驚訝到了極點,同樣盯著安若木,不敢相認,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昨天在嗎?我見過你嗎?」安若木對這張艷麗而嫵媚的臉沒有任何印象,可就是覺得異常熟悉。
「你們這是要私定終身嗎?」秦杉陰陽怪氣地說,「喂,你冒充擎正堂的人,再不走,我可以以招搖撞騙……」
話沒說完,眼前一花,安若木已到面前。
「認識嗎?」他舉著塊白玉質地的牌子,直按到秦杉鼻尖上。
秦杉本能地後退,看清了玉牌上刻的「擎正堂」三個大字。
安若木將玉牌轉個面,指著自己的名字道:「哪個字不認識?我教你。」
秦杉有瞬間的慌亂,隨即,趾高氣昂的神情再現:「就是個牌子,我怎麼知道……」
「你不用知道。」安若木打斷他,「我傷了煦揚國的大臣,是重罪,你管不了,就是尤大人沒有像現在這樣,他也管不了。帶我進宮,這件事,得國王管。」
這話沒錯,秦杉無言以對。
「秦杉大人,這麼多人看著呢,你壓不下來的。」安若木悄聲提醒。
秦杉沒辦法了,本打算命人押安若木走,轉念一想,這要真的是擎正堂的護法,自己這麼做,難保不會結下個仇家。
「你跟我走。」他心裡七上八下,外表還要顯出冷靜和倨傲。
安若木大概能猜到秦杉的心思,沒動聲色,只朝沐晴眨眨眼,隨秦杉一起離開了。
待再也見不到士兵的身影,躲著的人才陸陸續續地出來,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一個個跑得飛快。
林媽媽坐在滿地狼藉和屍體、傷員中間,呼天搶地地號哭不止。
秦紫蔻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躲在柱子後面朝蟬息和沐晴做手勢。
兩人會意,過去與她會合。
「剛才是尤正則嗎?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秦紫蔻心有餘悸。
「是他。」這點,蟬息能肯定。
「我覺得他很不正常。」沐晴彷彿還能看到尤正則的眼神。
「廢話。」秦紫蔻翻個白眼。
「他好像被下藥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沐晴不理她,對著蟬息說道。
「誰有本事給他下藥?」秦紫蔻將信將疑。
蟬息撫著下巴:「可能……不是葯……」
「你看看他,他瘋了,見人就砍。」沐晴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得多大的刺激,才能讓他變成這樣?」
「如果不是被下藥……」秦紫蔻想到了什麼,看了蟬息一眼。
「蠱。」蟬息介面道。
「你是說,他被下蠱了?」沐晴倒是沒往這方面想。
「我看到他的樣子了,看得明明白白的,他完全失了心智。」蟬息慢慢地點兩下頭,「以他的本事,給他下藥確實有點困難,但下蠱就要容易很多,而且,意志力越強的人,中了蠱之後,失控得越厲害。」
「傀儡師還不算完,又來個巫蠱師。」沐晴覺得形勢變得越來越複雜,「連安若木都來了。」
「那個人真的是擎正堂的護法?」說到安若木,秦紫蔻起了好奇之心。
「是,千真萬確。」沐晴嘆口氣。
「如果逃不掉,就只能跟他回去了。」秦紫蔻往蟬息那裡靠了靠,「你去嗎?你能留下嗎?」
蟬息沒有說話。
沐晴也不出聲,激動,不安,矛盾,不甘……許多情緒湧上心頭,令她實在無法思考。
「我要去見一見國王。」沉默良久,蟬息開口了。
「你要去替尤正則求情?」這是秦紫蔻的第一反應。
「不。」蟬息否認,「或許,我也應該見一見安若木。」
沐晴不清楚他想幹什麼,居然有些緊張。
「我得提醒他。」蟬息看著躺在地上的秦杉的手下,「會下蠱的,不是只有巫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