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讀心術
「啊?什……你……」向來伶牙俐齒的安若木居然結巴了。
而話一出口,沐晴就後悔了。
在剎那的恍惚過後,她很肯定自己並沒有見過面前這人,也不知為什麼,竟會冒出這麼一句貌似搭訕的話來。
「對不起,認錯人了。」沐晴「呵呵」兩聲,以掩飾尷尬。
「沒事沒事,快走吧。」安若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也不想再多做停留。
夏遠山並未顯得十分痛苦,只是不願起身:「去哪裡?」
「哪裡都行,離這個母夜叉越遠越好。」安若木拿著沐晴,左看看,右看看。
沐晴對出了房間以後發生的一切,只有些斷斷續續的記憶,但對於白錦,還是印象尤為深刻,不單是因為幾天前弄斷了她的長弓,還因為剛才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差點被戳瞎雙眼。
「對對對,趕緊走。」此刻,沐晴也想離白錦越遠越好。
夏遠山掙扎著站起來,知道要回沐晴是不可能的,便也沒有做無謂的嘗試。
「能走嗎?」安若木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不能走也得走,下一隊巡邏的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到了。」
這倒是事實,而夏遠山是不願意去見西王的。
「快點快點。」安若木已經在推著老闆和老闆娘往外走了,「房子是身外之物,燒了就燒了,命要緊。」
老闆和老闆娘忙不迭點頭,示意夏遠山跟上。
幾人小跑著來到院子外面。安若木一疊聲地催促著頻頻回頭的老闆和老闆娘,而夏遠山,從見到白錦到現在,始終是一副淡然的樣子,既不驚也不懼,只在被搶走了沐晴時,現出些意外,也很快恢復了平靜。
沐晴清醒了,別提有多高興,她嘗試著動動手腳,扭扭脖子,更是欣喜若狂。
「你是誰?呃……是什麼東西?」安若木知道人偶是個容器,卻沒想到放在裡面的「那東西」竟是活生生的,不僅會說話,還會動。
「我是人!」沐晴瞪他。
「人?」安若木更奇怪了,「你是怎麼進去的?」
「不知道。」沐晴滿心茫然,只盼有人能給個答案。
「你真的認了主了?」安若木還抱著一絲僥倖。
沐晴點點頭,覺得自己的關節還有些僵硬,但至少比之前完全不能動要好上太多。
「小兄弟,你是擎正堂的人吧?」夏遠山打斷了他倆的對話。
安若木笑起來:「大哥,別開玩笑,擎正堂?我哪裡像擎正堂的人了?」
「看著是不像。」夏遠山幽幽地說,「但你和另外兩個一樣,水牢里的氣味已經滲進皮膚——這種氣味,我化成灰都不會忘記。」
安若木見話已說到這份上,他想掩飾也掩飾不住,便不再否認,問:「另外兩個受傷了?你知道他們到哪裡去了嗎?」
「不清楚。」夏遠山漠然道,「擎正堂的人都神通廣大,即使受傷也不會很嚴重,想必是躲過了焱蜂火,回薄氤島了吧。」
安若木聽出了話里的嘲諷,但因為擔心著榮泉和卓越,不想做無謂的爭吵,便沒再出聲。
幾人沉默著又走了一會兒,夏遠山開口了:「你打算帶我回薄氤島再判一次刑嗎?」
對此,安若木也沒有否認:「這是放在擎正堂的東西,被盜了,不能說是你乾的,但你拿著不還總是事實。」
夏遠山微微點頭,像是早有所料:「據說風雀灣那裡有大風大浪,不知消停了沒有。」
「不能去風雀灣。」安若木思索著,「我把北公主給綁起來吊那兒了,不管她有沒有受傷,北王都會想剝了我的皮。林子里一場大火,西王肯定也知道了。南王消息靈通得很……這麼一來,別說西南北風雀灣,就是幾國的邊境,絕對都有重兵把守,連只蚊子都不會放過去。」
「你以前見過白錦?」夏遠山沒想到,這看起來滿身痞氣的小子居然會認識北公主。
「沒見過,又不是達官貴人,沒資格見,只聽說過。」安若木撇撇嘴角,「早些時候,我在林子里看到一匹馬,膘肥體壯的,當時只想抓住烤來吃了,結果差點被踢殘。後來見到她,看著像打算殺人滅口的樣子,再想想那馬,覺得有可能。再後來,因為這個娃娃,她恨不得立馬把我殺了,才敢確定是北公主。」
「如果她不動手,你也認不出我,對不對?」夏遠山看了一眼沐晴。
安若木沒吱聲,算是默認了。
聽說要去擎正堂,沐晴不由暗暗高興。她總覺得那裡的人不是壞人,是可以信任、可以幫忙的人。
「我們當然不是壞人。」安若木突地冒出一句來。
話音剛落,不說沐晴,就連安若木自己都傻了。
夏遠山更是再也無法淡定,一步跨過去,抓起安若木的衣領,直接把他按在了樹榦上。
安若木沒料到他會有這麼大反應,一驚之下,條件反射地抓住那手腕一擰,再一用力,立時將整條手臂卸脫了臼。
夏遠山疼得臉色煞白,卻一點沒將疼痛放在心上:「你知道她在想什麼?」
安若木愣愣的,手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她在想什麼?」
「你剛剛的話什麼意思?」夏遠山的注意力全在那句話上。
安若木想了想,迷茫到了極點:「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怎麼回事?」
「你知不知道沐晴在想什麼?」夏遠山不死心。
「沐晴?」安若木不像在裝傻。
夏遠山一指他手裡:「這個人偶,我的傀儡,叫沐晴。你知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見鬼了,我怎麼會知道?」安若木幾乎打算把沐晴丟還回去,「我又不認識她,就算認識,我不會這種法術,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
夏遠山不響了。
安若木也不再出聲,開始仔仔細細地回想。
說這句話之前,他在考慮該怎麼才能不被發現地回到薄氤島;說這句話之後,他腦中一片空白。這句話像是專為了來擾亂他們的思緒,憑空出現,毫無線索可尋。
安若木是個力士,武器和護具上雖有法術加持,但本身並不會法術,就連身為術士的榮泉,也從未提起過所謂的讀心之術。如今,先是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話,又被個傀儡師緊張兮兮地按住,質問會不會這種法術,安若木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簡直跟大白天撞了邪似的。
正在毛骨悚然的時候,四周的溫度忽然降低了。
安若木只來得及閃過一個念頭,箭矢破空之聲便已近在咫尺。
他避無可避,忙召出隱在手中的大刀。
「當」,一聲脆響,箭矢被打飛,擦著夏遠山的臉,釘在了旁邊的樹榦上。
「你是哪裡人?誰的手下?」白錦策馬而來,第二支箭已在弦上。
安若木將刀橫在當胸,沒有回答。
「誰要這個娃娃?」馬停了下來,白錦的箭頭正對著安若木的眉心。
「他是擎正堂的人。」夏遠山又恢復了淡然,任憑手臂耷拉在身側,似乎完全沒想過要讓誰幫忙複位。
一聽到擎正堂,白錦現出了不耐煩:「你們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這是擎正堂保管的東西,拿回去了,才算完。」安若木針鋒相對。
「好。這裡沒別人,我不妨告訴你。」白錦拉弓的手紋絲不動,「你們在風雀灣的聯繫人,是我叫人去殺的;那些風雀,是我命人喚出來的;之前來的那兩個,一踏上愈新洲,他們的船和凌鵠也是我讓人扣下的。除了上我的船,他們回不去,也別想傳消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