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厚顏

趙月娥看林家父子都一心護著林秀，心裡感到很欣慰，嘴上也跟著開口：「山子，大柱，你爺倆急什麼，我和秀秀也不同意這事。」

林山父子聽她發話了，這才神色好些。

一旁的王華到底心細些，也理解當媽的心，所以看著趙月娥輕聲勸說：「媽，我們都想秀秀能有歸宿，但要真遇不到良緣我們也不勉強，她在林家也過了半輩子了，再過半輩子有什麼不可的。」

說完這話，她又拍拍林秀的胳膊，身為同齡女人，她對這個小姑子是既心疼又感激。

聽了作為媳婦的王華的話，趙月娥就更放心了，「好，以後這事咱就隨緣吧。」

林麗麗看著大家的神色緩和，就適時岔開了話題，

「奶奶，小姑，你們看，我哥手裡提著一塊肉呢。」

林大柱也趕緊配合道：「嘿嘿，我們早上一到糧站，爸就說他一個人排隊，讓我去買肉。」

「你也不多買一點。」林麗麗故意接過話小聲埋怨著。

果然，聽著兄妹兩一唱一和，大人們的心思都轉到肉上面了。

王華更是直接笑罵道：「你這丫頭，就這點肉花了6毛錢，再加上你一個月半斤的肉票，你還嫌少？」

林麗麗憋憋嘴，她就知道自己剛剛的話說出來肯定會被訓，不過只要大家的心思別揪著小姑的事就好了。

林家人正說笑，突然聽見屋外有人喊道：「月娥，林秀，都在家吧？」

林小歡聽見這個聲音，臉上的笑容立刻隱去了，這個煩人的吳大丫。

林家其他人的臉上也都露出不愉的神色，尤其是林山。

「呦，山子也在啊，正好你們都在，我就不拐彎了，林秀能跟我家二子，也是她運氣好，要不是我家媳婦剛走……哎，瞧我，今天來談喜事的，我怎麼說晦氣話了，呵呵。」吳大丫一進門就自顧噼里啪啦說著，說到後面幾句，還拍了拍巴掌。

林小歡聽到這裡，忍不住閉上了眼。

尼瑪，她真受不了這個吳大丫，臉皮真特么厚，還喜歡自說自話沒一點自知之明。

除了罵人，林山和她想法差不多，黝黑的臉上也難得露出青紅交加的神色來。

王華是了解丈夫的，怕他發火鬧的大家難看，就趕緊沖著吳大丫開口：「吳嬸子，你多想了，我家秀秀和你家王二沒緣分。」

吳大丫本來笑盈盈的面孔立刻變了，神色有些難看，她不理會王華的話，而是看向趙月娥冷聲開口：「月娥，秀秀到我家去，那是享福的命，我還是看在兩家都是老熟人，我又看著秀秀長大才來提的，別人我還看不上呢。」

我去，真夠不要臉的，林小歡實在忍不住了。

「吳奶奶，我姥姥早上已經和你說過了，我媽和王表叔不合適……」

她剛說完話，還來不及收音，就被吳大丫呵斥了，「大人講話，哪有丫頭插嘴的份，你這丫頭我從小看著就是害人精，也就林家眼瞎把你疼著。」

吳大丫陰狠地盯著林小歡，上午的事，她對林小歡就有怨氣，這會又聽她忤逆自己的意思，更是惱火。

「吳大丫，我們敬你是長輩，你也有點長輩的樣子，和一個小輩說這麼重的話，就不怕老天看不過去嗎？」林山怒目，冷冷地看著吳大丫。

吳大丫一聽林山竟敢這麼和自己說話，臉色更是難看，一雙鼠眼瞪著他，「你……」

「吳家嬸子，小歡是我丫頭，我愛疼著她，和你們王家沒關係。還有，我今天把話擱這，我不中意你家王二，這事以後不用再提了，你說多少遍，我都還是那句話，我不中意你家王二！」林秀接過她的話緩緩開口，聲音卻異常堅定，表情更是認真。

平時吳大丫在背後說她，她可以忍，但是說小歡，她忍不了。

吳大丫被氣得不行，這林家一個兩個都敢這麼和她說話，誰給的膽子？

想了想，她就盯著林秀嘲笑道：「林秀，我給你臉了，你這麼大年齡，還帶著一個不知道哪來的野孩子，也就我們王家好心肯要你，你還擺譜了？」

不等其他人再說話，趙月娥就蹭地起身，對著吳大丫訓道：「吳大丫！你們王家再好，我們林家不稀罕，你不用多廢話。還有，你要再敢說我女兒和外孫女，別怪我跟你鬧，我們林家的丫頭林家自己養，管你王家什麼事，我看你家耗子多了，該去找條狗了。」

在趙月娥的心裡，天王老子說她孩子都不行，說小歡那就更不能了，林家養這丫頭是天經地義。

「好，好，好，趙月娥，你不識好歹，還有你們幾個，都給好不識好，以後別有求我家小紅的時候。」吳大丫氣得臉色漲紅，咬牙切齒。

林小歡忽略了她口的小紅，笑眯眯開口：「好？我媽溫柔大方、勤勞善良，王表叔吃嘛嘛香、幹嘛嘛裝，這好還是留給別人吧。」

吳大丫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但也知道肯定不是好話，就陰沉著臉瞪著她。

「吳奶奶，慢走不送。」林小歡接著輕聲開口，臉上依舊笑眯眯的。

吳大丫氣急，盯著林家一家人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她一走，林小歡頓時覺得空氣都清新不少。

把大家的神色收在眼底，林小歡轉了轉眼珠，看著林大柱手裡的肉，笑盈盈開口：「姥姥，舅媽，我們晚上吃肉餡餃子吧？每口都能吃到肉。」

其實，她是怕肉太少，如果炒菜，家裡幾個大人肯定找各種理由不吃，省給他們三個小的吃，記憶里每次都是如此。

大家看著她滿臉的歡喜，剛才的沉重心情也緩解不少。

王華看向趙月娥，趙月娥又看了眼幾個孩子眼裡的饞意，跟著笑道：「好，下午我們來和面擀餃皮，那肥肉先切了煉點油，把油渣和瘦肉剁了做餃餡。」

「嘿嘿，麗麗，小妹，晚上能吃肉嘍。」林大柱舉著手裡的半斤肉，對著林麗麗和林小歡咧嘴笑著。

林小歡撇開視線，大哥其實長得挺俊朗，笑起來也很陽光，就是這笑有點傻氣。

林麗麗也懶得理會林大柱的傻笑，轉向林小歡偷偷眨眼。

林小歡當做沒看見，手上很自然地收拾著桌上的碗筷，然後抱著去了鍋房，林麗麗趕緊跟上。

「小歡，小歡，你剛剛說的吃嘛什麼的，那話是什麼意思啊？」她一邊自覺幫著林小歡刷碗，一邊興奮地開口。

林小歡抿著嘴偷笑，「就是說他好吃懶做，遊手好閒。」

林麗麗瞪眼，「你行啊，從哪學的這些話，罵的吳大丫還不了口。」

「書上啊，我在學校只要有時間就去書店看書。」林小歡臉不紅地自然接著。

林麗麗當真了，林小歡喜歡看書大家是知道的，平時攢了點錢也都是留著買書，還有外國書呢，想著想著，她就羨慕地開口：「小歡，你真聰明，不像我笨，考試都考不上。」

林小歡一怔，這才想起林麗麗讀到初中時想念中專沒考上，再加上那時候是集體公社，大家都在掙公分，家裡勞動力越多越好，她就沒再繼續讀書了。

「姐，你還想讀書嗎？」她看著林麗麗開口。

林麗麗有些恍惚，隨後就勉強笑道：「我可不想，我不是那塊料，你好好讀書給我們家爭光。」

林小歡沒再說話，低頭刷著碗，心裡卻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