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第九章四
下班後周怡來找我,手裡拎著一袋東西。我看那個包裡面鼓鼓囊囊的,她提起來還很吃力,就走過去幫她拎,拎到茶几上,打開袋口看,我的天,全是吃的呢,水果、花旗參、蜂王漿。我說,哇,你這麼有心啦,給我買這麼多吃的?多謝了,多謝了。拿起一個蘋果,就要一口咬下去。周怡一巴掌打在我的手背上,這一掌可不輕,把手背打紅了。蘋果也掉在沙發上。我說,買了東西卻不讓吃,還打人,這是什麼道理?周怡說,就會吃,換衣服,跟我去見見胡漢林。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是該去看看胡漢林,就算他沒提我,也該去看看。看來我這腦袋瓜子是不好用了。想當年,為了給石留安排工作,我還知道拿點土特產和水果去巴結咱程應瑜校長,過了這麼多年我竟然沒有一點長勁。我訕笑著說,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周怡說,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也要去看他,讓你沾點光罷了。再說又不用我花錢,這些你留在辦公室,自己吃。我說,太誇張了吧,你買了多少?周怡說,問得真多,跟我走吧。有部寶馬車停在單位門口,我知道是在等我們。周怡這丫頭不喜歡開車,平時她讓司機開,要是辦私事就找朋友開,所謂朋友就是那些貼著她發財的人。周怡從左邊上的車,我從右邊上,進去才發現開車的是個熟人,是東平報關公司的小馬。小馬跟我握手,說,江主任,好久沒見了。我說,是呀,生意好吧?小馬說,還湊合。小車往北開,到了十字路口轉向西。那條路我閉著眼睛也會走,每天都要走兩趟。東平市區不大,兜一圈也就半小時。過了十來分鐘,小車在海關宿舍樓停下了。我跟周怡下了車,小馬問,周科長,幾時來接你?周怡說,不用了,你忙你的。這小子是市府馬秘書長的小兒子,平時不怎麼把海關的人放在眼裡,居然會聽周怡這丫頭的差遣。看來她真有兩手。我說,聽說那小子牛得很,在你面前很老實嘛。周怡說,咱們以誠相待嘛,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我說,得了吧,人家有求於你吧?周怡說,懶得跟你說。胡漢林住在五樓,那棟樓在海關宿舍樓的南邊,是一棟相對獨立的建築,周圍的綠化帶比較寬,樓前有個小花園。幾任關領導都住在那棟樓裡面。如果不是周怡帶路,我是絕不會拿著禮品袋去拜訪某個關領導的。大家都住在一起,撞著誰都是一件難堪的事。到了樓下,我對周怡說,要是碰上別的關長怎麼辦?我知道李一良副關長住在四樓,陳青洋副關長住在六樓。周怡看了我一眼,從我手裡接過袋子,說,跟著。到了五樓,周怡把袋子又交到我手裡,拿出鑰匙開門。這下把我嚇壞了,這不是胡漢林的家嗎?她怎麼有鑰匙?周怡開了外面的鐵門,裡面有了動靜,一會兒裡面的木門打開了,一個中年婦人站在門裡面,一臉的笑容。周怡說,姑媽。走了進去,跟著讓我進去。對婦人介紹說,小江,辦公室主任。跟著對我說,我姑媽。我趕緊說,周阿姨好,打攪了。周阿姨說,客氣什麼呀,你是周怡的老師,是貴客呀。我說,別提老師了,她現在是我領導呢。走進幾步,把袋子放在雜物柜上。周阿姨說,周怡你不懂事,怎麼讓小江買東西呢。周怡說,他要買,我哪裡攔得住。我說,不知道阿姨愛吃什麼,瞎買的。周阿姨說,以後可不能帶東西,來坐就行。我說,行,聽您的。周怡像回了家一樣,自己換了拖鞋,從鞋櫃里拿了雙拖鞋給我,我看周阿姨進了廚房,就說,早拿來呀,地都踩髒了。周怡說,你這個寄生蟲,自己不會拿嗎?我說,這又不是我姑姑家,我哪裡敢動?周怡說,再說打你個大嘴巴。周阿姨拿了盤水果出來,叫我和周怡吃。周怡說,哇,有山竹呢。她拿起一隻,放在手裡把玩著,眼睛卻盯著我看。我知道她想幹什麼,偏不理她,摘了個葡萄放進嘴裡。周怡說,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我趕緊抓了粒葡萄放在她手裡,說,公主你先吃。周怡說,唉,指望你還不如指望自己。她拿起刀,在山竹上比劃了一下,突然走到廚房門口,說,姑媽,姑父不回來了嗎?姑媽說,跟周書記吃飯呢。周怡把腳一頓,說,討厭,說好了回來吃飯的。姑媽說,他交待你們等他,他說吃了飯就趕回來。周怡有些不高興。她站在廚房門口,斜著眼定定地看著我。我趕緊把山竹剝了,掰成兩半,遞給她。周怡卻不接,微仰著臉,張開兩片薄薄的嘴唇,她是要我喂呢。我瞅了瞅廚房,看見周阿姨正忙著炒菜,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指甲,挑了一瓣山竹出來,滾進她嘴裡。周怡嚼幾口,說,討厭,把水全擠沒了。她把刀給我,說,切開來。我只好老老實實地幫她切山竹,切一個她吃一個,轉眼把一盤山竹吃了個精光。我說,你好歹也留一個給我呀。周怡立刻笑得岔了氣,她笑了一陣才說,你也喜歡吃?早說呀。周怡去廚房裡轉了一圈,然後走出來盯著我看。我不知道她又要搞什麼鬼名堂,懶得理她。周怡說,你該表現一下吧?我抬起頭來,盯著她看了看,覺得她不像說著玩的,就說,有什麼關照?周怡說,不如你去炒兩個菜?我說,別玩我,我炒的菜你們不吃。周怡說,胡漢林不在,反正就我們三個人,不怕浪費。她說完就過來拉我,還低聲說,你得在我姑媽面前表現一下,這叫一好百好。周怡把我拉到廚房門口,說,姑媽,小江說想炒兩個拿手菜。姑媽笑著說,好哇,讓你露一手,我也嘗嘗鮮。說著把圍裙解下來,往我身上系。我硬給周怡這鬼丫頭推碾子上磨了。好在我住單身宿舍時做過菜,後來在湖南菜館里又給玲姐手把手教過幾招,做的菜上不了場面,卻不難吃。姑媽把葷菜都炒完了,剩下兩個素菜,一個是葫蘆瓜,一個是菜心。這兩個菜我最拿手了,炒出來色香味俱全。果然吃的時候,姑媽連說好吃,連周怡這個刁鑽的丫頭也不停地叫好,問我是怎麼炒出來的。我說,這可是祖傳絕技,咱爸交待了,傳男不傳女,除非……周怡說,嫁給你做老婆。我說,傳男不傳女啊,你嫁了人還是女兒身呀。姑媽說,小江哇,你就傳傳經嘛,讓我老太婆也學一招。我說,這兩個菜是跟人家學的,炒葫蘆瓜關鍵要保證瓜又脆又嫩,所以炒瓜的時候不要放水,炒到三四成熟了,蓋上鍋蓋,從鍋縫往裡灑點水,鍋里的溫度高,水一下變成蒸汽了,瓜就熟得快,這時揭開鍋蓋,翻炒一下,放上鹽和調料,瓜就又嫩又脆。炒菜心呢又不同,可以說是個獨創,這種做法主要是怕菜心有農藥。現在菜心農藥多,要用水煮了才敢吃,水煮過的菜一般都不好吃,可在水裡面放點小蘇打就不同了,菜的顏色又好,又脆又嫩。周怡聽我講解,一雙小眼睛盯著我,直了。姑媽說,你還真有兩手。真是可惜了,你要是去做廚師,一定是個一頂一的好廚師。周怡說,姑媽,虧你想得出來,做廚師有什麼出息。姑媽說,不做廚師你就出息了?大家吃得七七八八,胡漢林回來了。周怡趕緊過去幫他拿包,又拿了雙拖鞋給他換。我叫了聲胡關長。胡漢林說,來了哇,歡迎啊。姑媽說,你倒挺守信的,吃了飯就回來了?胡漢林說,我當然要回來陪老太婆呀。周怡說,你是跟周海濤話不投機吧?胡漢林說,又瞎說。姑媽拿筷子在周怡手背上敲了一下,跟著轉移話題,喂,老頭子,小江炒了兩個菜,味道不錯呢,你嘗嘗。胡漢林說,是嗎?小江會炒菜,那倒要嘗嘗。他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菜心,跟著又嘗了一口。說不錯,真的不錯。接著吃了兩片葫蘆瓜,贊道,好,又脆又香,小江,還真看不出呢,回頭讓你給飯堂的廚師培訓培訓。大家一聽全笑了。周怡說,別贊他了,小江就這兩板斧,我們飯堂總不能天天吃這兩個菜吧?大家笑著把飯菜撤了,周怡幫姑媽把碗筷收進廚房。我跟胡漢林到客廳里坐。周怡洗了手,把水果端了過來。她在胡漢林身邊坐下,給胡漢林削了一隻蘋果。我跟胡漢林還不太熟,不太敢講話,胡漢林問起辦公室的事,我就簡單講了幾句。周怡不時插進來一句半句話,搞搞氣氛。我知道胡漢林對我不太了解,他提我一是看周怡的面子,二是楊福承可能做了工作。他內心裡未必欣賞我。我今天炒了兩個菜,算是露了一手,可能討得了周阿姨的歡心,但未必討胡漢林喜歡。我看他是個大男子主義者,一定覺得炒菜是女人的事,一個大男人去做,沒出息。我記著言多必失的古訓,不敢主動講話,回答問題也是很謹慎,搞得自己很疲倦。心裡打著主意,早點走為上策。看看時間,才八點多,胡漢林才回來,我不好意思告辭。還是周怡聰明,她說,姑父,小江很會下棋呢,不如下兩盤?胡漢林說,好,怎麼樣小江?讓我幾盤?我說,好,跟領導學幾招。兩人擺著棋,我說,胡關長興趣很廣泛呀,我看你什麼球都擅長。胡關長說,要說球類運動,我是啥都會,啥都不精。我說,不是吧?聽周怡說,你是常青隊的呢。胡漢林哈哈笑了,他說,那是鬧著玩的。胡漢林下棋還真有兩下子,一看就知道他是打過譜的。走的招數入規入矩,很有章法。我上大學時沒人跟我下棋,有時就坐在床上打譜。但我學棋是走的旁門左道。一開始跟鄰居六爹學,這老東西走的是陰毒的路子。後來在街邊看人家下棋,擺棋的人全是旁門左道,擅長用陰招損招坑人。走慣套路的人最怕旁門左道,也不喜歡旁門左道。所以我就不敢走偏招,甚至不敢走險著,以套路對套路。下了三盤,胡漢林贏了兩盤,不過贏得不容易。下第三盤棋的時候,我一直在偷偷地看時間,發現已經十點多了,覺得不能再下了,我故意走了一著屎棋,等大勢一去,我就舉手投降。胡漢林舒了口氣,面露笑容。我說,今天沒狀態,只好甘拜下風,胡關長,找個時間再找您報仇。胡漢林說,周怡,你看出來沒有?小江這人不老實呀,他對我保存實力。周怡說,不會吧,我看他也就那水平。收完了棋,我就告辭。周怡說,我回宿舍了。跟著我下樓。她走在我後面,突然在我後腦勺上拍了一下,說,今天表現不錯嘛,胡漢林很高興呢。我說,是嗎?沒有辜負你的厚愛啊,你得獎勵一下吧?說著把臉往她面前湊,那意思是得親一下哪。周怡用兩根手指在我臉上一彈,說,這麼便宜就賺一個香吻?沒門兒。我說,最多我吃點虧,我吻你吧?說著作勢要抱她。周怡一巴掌打在我手背上,說,老實點。我收起手,故意黑著臉說,怎麼講話的?我假假的也是你的領導呀,給點面子好不好?周怡以為我真的不高興了,把手伸給我,說,不是真生氣吧?給你拉拉手啦。我在她手背上打了一下,說,把我當小孩子呀。周怡抬起手,裝腔作勢地呵了呵氣,誇張地說,你還真下得了手哇,痛死我了。我說,不是吧?不就是碰著了皮膚?把她的手抓住,輕輕撫摸著。周怡說,我這手可不是隨便給人拉的,給你拉已經是巨大的榮耀了。我說,知道,我多麼榮耀啊。拖著她的手往樓下走。走到平地,有兩個人向這邊走來。周怡把手往外抽,我用力捏住。那兩個人我不認識,但周怡肯定認識,也許是黑燈瞎火的看不見,沒跟周怡打招呼。我們站在樓梯口,等到那兩個人走出老遠才離開關長樓。從關長樓到周怡的宿舍大概就一千米,我們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我們故意揀草坪里的小石路走,那些路七彎八拐,有時走著走著就沒路了,只好往回走。周怡說,咱就這樣走一晚上吧?我說,好呀,樂意奉陪。認真一看,好傢夥,她挽著我的胳膊了。我說,喂,不是男女授受不親嗎?周怡說,沒關係,人家看不見。我說,敢情你是為人家活的呀?周怡說,你真了解我,我白天為人家活,晚上為自己活,咱建議你也向我學習。終於到了周怡的宿舍樓前,我們並肩往樓梯上走,周怡吊在我的手臂上,一步一挪。我說,這樣多辛苦,不如我吃點虧,把你抱上去。周怡把臉仰起來,有些嫵媚地一笑,說,好呀。於是我把她攔腰抱起,左手托著她的兩條大腿,一步兩級地往樓上爬。這丫頭看起來很苗條,骨頭卻很結實,抱起來一點也不輕。好在她住在三樓,還沒把我累趴下。到了門口,她還賴著不下來。左手抱著我的脖子,右手掏鑰匙開門。進了門,我把她往沙發上拋,這丫頭愣是不鬆手,結果我們一起摔在沙發上。她吊著我的脖子,開始親我。先是親嘴,接著咬舌頭。咬了半天,才把我放開,兩眼亮晶晶地望著我,然後用手蒙住自己的小嘴巴。我說,這麼大件事,你至少請示一下吧?周怡說,便宜你了。我感覺她的口水很甜,她的舌頭也很柔軟,咬在嘴裡的感覺真是不錯,也想如法炮製。沒想到周怡把頭扭向一邊,說,不行,只准我親你。她一掌推開我,站起來,跑進了廚房裡。我坐在廳里看電視,看明珠台的西片。那部片子叫聞香識女人。周怡給我沖了杯牛奶,放在茶几上,然後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走進浴室里沖涼。一會兒她沖完涼出來,在我身邊坐下,手裡捧著一杯牛奶,說,那女人真漂亮,把你迷住了吧?我說,是呀,給迷得暈頭轉向了。扭頭看見周怡穿了件紅色的睡衣,領口開得很低,兩隻**露出了一大半。兩隻大腿白晃晃地很扎眼。我吸了口氣,忍不住往她胸前猛一靠。周怡用手托著我的頭。我還以為她會一直托著,沒想到她輕輕放下了。我的頭一下子陷了進去,感覺軟綿綿的**溫暖異常,一股異香撲鼻而來。我把頭緊緊地扎在她溫暖的懷裡,瓮聲瓮氣地說,我不走了。周怡在我頭上摸了摸,輕聲說,行,你睡沙發。我起來去沖涼。周怡給我找了條浴巾,又寬又大,像條披風。我說,誇張了一點吧?周怡說,洗完頭擦頭髮的,夠對得起你啦。我說,留著你擦頭吧,借你的浴巾一用。周怡說,不行,不準用我的浴巾。我不管她,把浴室的門關上。周怡在外面急得跳腳,一個勁地拍門。叫道,不準用我的浴巾,你要用了,我不饒你。我才懶得管她呢,把水龍頭開到最大,水流聲嘩嘩地響。沖完涼,我把那條幹浴巾圍在腰上,光著膀子走了出來。周怡把電視機關了,坐在沙發上,噘著嘴,一臉臭烘烘不睬人的樣子。我走過去,擠著她坐下了。周怡說,我去睡了,你老老實實的啊。她進了睡房,一會兒拿了件套頭衫出來,扔給我,說,湊合穿吧,咱這兒沒男人的東西。那是件棉質的衣服,前後有花紋,我拿在手裡掂了掂,才往頭上套。好傢夥,剛夠屁股。我在原地轉了一圈,想看看自己有多滑稽。周怡說,是難看一點,要怪只能怪你的身材,誰叫你腰長腿短呢。她說完掩著嘴巴直樂。我突然有了股強烈的衝動,想摸摸她的大腿和**,我不知道她答不答應,會不會生氣,但我已經管不住自己了。周怡似乎看出我有些不對勁,轉身就往睡房走,我跳起來,幾步躥了過去,從後面抱住她的腰。周怡已經走進了門裡,給我攔腰抱住,嚇得大叫了一聲。我感覺懷裡的身體熱乎乎的,還有些微微的顫抖。周怡後來給我抱上了床,她溫順地躺在我懷裡,輕輕地嘆了口氣,說,我就知道你不會老實。我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啦。周怡說,討厭。一拳砸在我肩膀上。有了這一拳,我就放心大膽地開始剝她的衣服。抓著睡裙的兩側,輕輕地往上拉,看著白花花的身體一截截露了出來,心裡快樂無比。這丫頭裡面什麼也沒穿。對此我有些失落的感覺,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把應該由我做的工作提前做了。我是提倡女人睡覺不要穿內衣的,光身子穿一件睡裙多舒服呀。周怡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突然說,書上講了,睡覺穿乳罩不好。我說,書上可沒講睡覺穿內褲不好。周怡就在鼻子里哼了一聲。然後她就開始呻吟起來,因為我開始咬她的**。在周怡歡快的呻吟聲里我脫下了套頭衫,兩個光突突的身子纏繞在一起。後來我汗出如雨,把最後一口力也用完了。我趴在周怡身上,像死過去一樣。周怡說,難怪有人**死在床上,真要命呢。她把我推開,說給我壓得喘不過氣來。然後她一聲大叫,聲震屋宇。我躺著沒動,從進屋起,她就不停地驚叫失聲,我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了,可這一聲還是把我嚇了一跳,我不動是因為我實在動不了。周怡說,我的床,我的床呀,狗屁江攝,看看你做的好事。我扭頭看了一下,發現床正中黑乎乎的混沌一片,知道那是我的傑作,不由得笑了。周怡說,你還笑,你給我洗乾淨。她發愁地說,今晚怎麼睡呀?我說,睡我身上。周怡把我從床上推了下去,開始換床單,邊換邊說,還真有點噁心呢。我說,你這地毯很乾凈,乾脆睡地毯算了。周怡說,看看,連床墊都濕了,喂,是你的東西還是我的東西?我說,咱們已經分不清了,這一生一世就扯在一起了。周怡說,不會吧,我怎麼就覺得跟你不是一路的。她在床沿上坐著,看看我,看看床墊,一臉的無可奈何。我說,還猶豫什麼呢?睡地毯吧,幸福的人在哪兒都幸福。周怡說,地毯上有蟲子。我說,有什麼蟲子?鋪一張棉胎,就算有蟲子,等它找上來,天早亮了。好容易哄得她在地毯上鋪了張棉胎,在棉胎上墊了張床單,哄得她上來睡了。這丫頭偎在我懷裡,老是動來動去,睡不著,她說老覺著有什麼東西在咬她。她睡不著也不讓我睡,一看我睡著了,就捏著我鼻子,直到我醒來。折騰了兩三個小時,終於給睡意俘虜了。她睡著了有些低眉順眼的樣子,與醒來時的樣子倒是不同。天快亮時,周怡一聲怪叫,把我吵醒了。我睜開眼一看,這丫頭坐在枕頭上,一臉驚恐。我說,怎麼哪?周怡呆了半天,才說,做了個怪夢。我說,是個不尋常的夢吧?周怡說,你怎麼知道?我做夢回你家了,你家裡可多人了,你媽、你祖母、你曾祖母、你老姑奶,還有一些又老又怪的人,七大姑八大婆,全坐在那兒,正兒八經的,板著面孔,然後一個個指著我,罵我,訓我,規矩可多了,把我嚇醒了。我說,那是我家嗎?周怡說,不是你家是我家呀?我做夢回了你家,就是你家。江攝,我可是跟你講清楚了啊,將來要是嫁給你了,可不能跟你家裡人一起生活。我說,那你去嫁別人吧。周怡說,我幹嗎嫁別人?我偏要嫁你。啊,你把我睡了,讓我去嫁別人,讓別人吃大虧呀。我說,什麼亂七八糟的?睡吧,天快亮了,明天還要上班呢。說完把她拉進懷裡,頭枕在我肩上,幫她合上了眼睛。周怡靜靜地躺著,舒緩地呼吸,一會兒輕聲說,靠在你懷裡,心裡就踏實。我睜開眼看看,周怡睡相很安詳,那句話好像夢中囈語一樣。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