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第十章二
到了三松堂已經八點多了。讓我們意想不到的是,除了胡漢林,東平市委書記周海濤和公安局長馬仁龍也在座。這兩個人我沒打過交道,可是面熟得很。老楊顯然跟他們見過面,看到他們有些驚訝,他說,哎呀,周書記,馬局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老胡說,不用不好意思,酒已經準備好了,你自罰三杯。周書記說,不知者不罪。馬仁龍說,楊關長,周書記知道你來,連推了三個飯局。老楊說,哎呀,這怎麼好,工作為重啊。周書記說,別聽他瞎掰,咱哥倆好幾年沒見了,今天要一醉方休。幾個領導鬧了半天,才把目光轉向我們。我趕緊把朱鎮和周依琳給兩位父母官作了介紹,介紹完了,周書記說,你光介紹別人,你自己呢。我說,慚愧,無名小輩,別髒了領導的耳朵。胡漢林說,這是咱們辦公室江主任,北大的高才生,也算是出身名門哪,說話文縐縐的。周書記說,江主任,我代表東平人民感謝你,你能來東平支持我們的經濟建設,不容易呀。北大我上個月才去過,那是個出人才的地方,我們還想跟你們北大合作搞些項目呢。我說,那敢情好,周書記有這個想法,是東平人民的福呀。馬局長說,各位領導入席吧?邊吃邊聊。於是大家離開茶座,先後就座。老楊坐了首位,周海濤坐次位,接著是胡漢林、馬仁龍、朱鎮、周依琳,我坐在上菜位。要論級別,馬仁龍才正科,比朱鎮和周依琳低一級,跟我平級,可人家畢竟是一個單位的頭,平時是跟胡漢林打交道的。我旁邊還留了個位子,後來才知道是給劉雨留的,這婆娘生意頭腦很發達,知道怎樣巴結領導。大家舉起杯,先幹了一杯。接著馬仁龍提起了舊賬,說我們來遲了,要自罰三杯。老楊知道除了我,朱鎮和周依琳不會喝,上午喝的酒還沒蒸發呢,這樣喝法非醉不可,就說,我是領導,責任在我,我先喝三杯。我趕緊站了起來,說,要說責任,責任在我,我安排不周,這三杯酒我來喝。馬仁龍看了我一眼,說,看不出來嘛,咱今天碰上對手了。這樣吧,這三杯酒,我陪你們喝。這傢伙一看就是個酒囊飯袋,他拿起酒杯,在我們的杯沿上碰了碰,一口飲盡。然後他就站那兒,把杯子亮著,等著我們喝。硬逼著朱鎮和周依琳喝了三杯。接下來倒沒怎麼勸酒,老胡、老楊和周海濤偶爾喝一杯,劉雨後來進來了,分別敬了大伙兒一杯,接著為了搞氣氛,鼓動大家拼酒,搞了半天,沒人響應。後來我跟馬仁龍拼上了,開始划拳,我嘴裡喃喃道,哥倆好呀,八匹馬呀。哥倆好呀,七個饅頭呀。我跟馬仁龍就這麼喝成了鐵哥們兒。喝得七七八八,大家講起了笑話,周海濤不知怎麼把女人跟球比那個笑話扯了出來。他說,二十歲的女人是橄欖球,大伙兒都往懷裡抱;三十歲的女人是籃球,搶到手就趕緊往外丟;四十歲的女人是乒乓球,大家都推來推去。五十歲的女人是足球,大家拚命往外踢;六十歲的女人是高爾夫球,能打多遠打多遠。馬仁龍有些喝高了,說,男人是狗。二十歲的男人是哈巴狗,對女人百依百順;三十歲的男人是看家狗,整天守在家裡;四十歲的男人是流浪狗,天天在外面鬼混;五十歲的男人是瘋狗,逮誰咬誰;六十歲的男人是喪家狗,無家可歸。大家笑成了一氣,周依琳笑得直噴冰水。她笑了一陣,問馬仁龍,那七十歲的男人呢?馬仁龍說,死狗。周海濤對馬仁龍說,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自罰三杯。馬仁龍說,好,領導叫我喝,我就喝,不過江老弟,你得贊助我,剛才我贊助你們,現在你贊助我。喝完這三杯,馬仁龍就躺下了,我儘管沒躺下,太陽穴卻跳個不停。搞到十一點多才散夥。周書記要留老楊在東平住,老楊沒答應。他說老太婆在家裡等著呢。他跟老太婆幾十年,除了出差,還沒有夜不歸宿的事呢。大家都贊他是模範丈夫,要發獎狀。說著笑著,把老楊一伙人送上了車,大家也散了。我叫司機送我回海關宿舍。到了樓下,我叫司機把車開回去。我抬頭看了看周怡的宿舍,這丫頭的房間亮著燈,說明她回來了。我往樓上爬,爬了十幾級,感覺胃裡一股氣直往上涌,我費了老大的勁才把這口氣壓下去。周怡開了門,看見我滿面紅光,一股酒氣撲鼻而來,把鼻子掩上了。她說,喝了多少呀?你真過分。我說,不多,大概也就一瓶二鍋頭的量。說著走了進去,打了個驚天的酒嗝。周怡一聲大叫,拉著我就往廁所跑。她說,求求你,要吐就吐在馬桶里。結果我一進去就吐了個稀里嘩啦。地板、牆壁、抽水馬桶,全是我胃裡的東西。周怡說,天啦,天啦。把我丟在廁所里。一會兒拿了條毛巾,一杯水過來。我擦了把嘴,喝了口水,說,舒服了。周怡說,你是舒服了,我可慘了,要等保姆來打掃,非發臭不可。江攝,你一個大男人,要敢作敢當,呆會兒你把它打掃了。我說,行,我沖涼時一併打掃。周怡驚叫著說,什麼?你要在我這兒沖涼?我說,是呀,我還要在你這兒睡覺呢。周怡說,你沒喝糊塗吧,我一個黃花閨女,你要在我這兒留宿?讓人家知道了,我這張臉往哪兒擱?我說,還是擱在你脖子上。這丫頭就是有些神神道道的,當初跟我睡覺時她就不知道要臉。周怡說,不行不行,你得走,你最多坐一個小時。我把眼瞪成銅鈴,周怡說,行,行,最多兩小時。我感覺舒服多了,開始清洗廁所。我把門關上,把淋浴水龍頭開到最大,對著牆壁沖了起來,接著沖馬桶,沖地板,然後開始沖自己。冷水突然淋到身上,我打了個冷噤,接著全身開始寒顫起來。我趕緊把熱水開了,後來乾脆把浴室的門關了,在裡面享受蒸氣。周怡看我半天沒出去,把廁所的門推開,探進半個頭來觀察,看見我還有點動靜,又把頭縮了回去。我在浴室里蒸了大半個鐘頭,出了幾輪汗水。直到要閉氣了我才走出來。我把周怡的浴巾圍在下身上,慢騰騰走到廳里。周怡在看電視連續劇,對我愛睬不睬的。我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了,又倒了杯水。拿著杯子走到沙發邊,挨著周怡坐下。這丫頭也不避我,讓我緊挨著她,眼睛卻盯著屏幕,一眨也不眨。她在茶几上放了包葵花子,不時抓一把在手裡,吃著。終於把電視劇看完了,周怡伸了個懶腰,說,睡覺了。然後又說,哎呀,沒洗澡呢。周怡去沖涼,我趕緊把遙控器拿過來,調到明珠台,看西片。正在放鐵血狂花。這個片子拍得一般,可裡面那個女人很討我喜歡。我看得津津有味,手裡抓了把瓜子,吃得滿嘴流香。周怡把自己打掃乾淨了,走到我背後,在我腦袋上拍了一下,又拍了一下,我懶得理她。周怡說,你真不走了?我說,廢話,這麼晚了,讓我去哪兒?周怡說,我管你去哪兒,反正別賴在我家裡。說著在我頭上繼續拍打。我說,有癮哪?周怡說,沒癮,我在爭取一點人權。我說,你講點理吧,我現在出去得叫保安開門,到了那邊,又得叫保安開門,人家會怎麼看我?周怡說,你講點理吧,你一個大男人都要臉,我一個女人家,不怕別人說呀?我說,好姑娘,除非你到處宣傳,誰知道我跟你睡覺了?周怡說,你還想跟我睡覺,沒門兒。她在我頭上敲了一下,轉身走進了睡房,把房門關上了。關門聲嚇了我一跳,我盯著房門看了看,不知道她是不是鎖死了門,心想要是鎖死了,這個晚上不是要度日如年。我又看了會兒電視,覺得電視沒意思得很,遠不如跟周怡**來得舒服,後悔沒跟著周怡進房。正懊惱著,聽見後面有了動靜,回頭一看,哈,周怡抱著一床被子走了出來,她這是給我送被子來了。我站了起來,假裝走過去接被子,一把把她抱住了。周怡一聲大叫,說,你要幹什麼?我噓了一聲,連被子帶人一起抱了起來,向睡房走去。周怡在我懷裡拚命掙扎,雙腳亂踢亂蹬。我把周怡放在床上,回身關了房門。周怡從床上跳了起來,向我撲來。嘴裡說,滾出去,我討厭你。我的酒勁還沒消,感覺慾火焚身,根本管不了她怎麼想,只想佔有她。我把周怡按在床上,脫了她的睡裙,接著脫她的內褲。周怡用手抓著褲頭,不讓我脫。我一用力,把內褲撕爛了。周怡說,法西斯,強盜,土匪。我突然覺得刺激得很,掰開她的雙腿,強行進入。不知是不是我動作太過粗魯,周怡嗷嗷大叫起來,在我身下拚命扭動,可我根本顧不了她,不停地抽動,把吃奶的力氣全用上了。周怡後來閉上了眼睛,躺在下面像個死人。我卻卯足了勁,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然後我才像卸了氣的皮球,累趴下了。過了十來分鐘,我已經有些昏昏沉沉的,要睡著了。周怡把我推開,從我身下爬了起來,走到沖涼房沖洗。我聽見水流聲嘩嘩地響。然後什麼也聽不見了。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太陽光從窗帘下透了過來。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周怡躺在我身邊,穿的是一件白色睡裙,昨天穿的那件紅色睡裙大概丟在沖涼房的洗衣桶里了。還有那條花內褲,應該丟在垃圾桶里。昨天晚上,我本來應該討好她,居然對她用起粗來了,等於是強姦了她。第一次**時,她叫得多歡哪,可昨天她連哼都沒哼一下,這就是說她是真的不願意,不高興了。我坐了起來,認真看著周怡的身體。她的睡相還算安詳,看來昨天的事她不怎麼放在心裡。我把蓋在她身上的毛巾被掀開,發現她的迷你睡裙只遮住了肚子,下身幾乎全露出來了,下面穿的是條紅內褲。她的腿還是很漂亮的,膚色也不錯。第一次**時,她不讓我看她,還把燈關了,我們黑燈瞎火地幹了一場。我突然很想認真看看她的神秘部位,忍不住把她的內褲褪了到大腿上,那地方全露出來了,白白凈凈的,陰毛很少,我禁不住讚歎道,真漂亮。真的,比她本人要好看多了。周怡的**也不錯,儘管不是很豐滿,卻很漂亮,形狀很好,富有彈性。我把周怡的內褲穿好,把睡裙往下拉了拉,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我輕輕下了床,去沖涼房沖洗。等我光著身子回到房間時,周怡已經醒了,她看著我的下身,突然說,你下面很漂亮。我嚇了一跳,忍不住用手把下面遮住。同時對她那句話很疑惑。我可是拿好幾個女人比較過,才得出她下面漂亮的結論的,難道她也有類似的經歷?不可能。一定是我剛才看她時她已經醒了,聽見了我贊她的話。想明白了這一點,我不禁有些臉紅,嘿嘿笑了兩聲。我在床邊坐下,抓起周怡的手,親了一下。我說,對不起,昨天喝多了。周怡說,你不用檢討,我又不會告你強姦。我笑著說,不怕你告,就怕你不高興。周怡說,你高興就行了,女人是什麼呀,不就是給男人睡的嗎?我知道不能跟她較勁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我說,對不起。親了她一下,用親吻堵上她的嘴。周怡把嘴躲開,說,你走吧,該上班了。我看了看床頭柜上的鬧鐘,快八點了。周怡是八點半上班,所以賴在床上不動。我說,我幫你做好早餐再走。周怡說,不用,我回單位吃。我說,那我先走了,你別生氣啊。說完又親了親她的臉。這次她沒有避開,只是說,走吧。我替她蓋好被子,穿上衣服,出了門。下樓梯的時候我有些懊喪。看這個晚上鬧的,我本來想討好她,趁機向她求婚,為仕途鋪一條康庄大道。結果鬧成這樣了,全是酒精惹的禍?我有點鬧不明白了。我覺得這個女人算是不錯的了,就算沒有胡漢林,我能娶到她也算是我的福氣。可我似乎還不是那麼心滿意足。這是為什麼?難道還是洪玫在那裡作怪?根本不可能。我突然想起,當年我跟石留的時候,也不是因為洪玫。就算沒有洪玫,我也未必會跟石留,不是因為她不好,而是因為我出了問題。我是一個問題的人。可問題出在哪裡?我想不明白,現在想不明白,將來也想不明白。現在我開始傷害周怡,而且差點毀了自己的一點小前程。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