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章四十三
公元1582年六月十二日,即天正十年五月二十四日。
蟬鳴陣陣,暑氣蒸騰,正午的太陽已經有了叫人難以忍受的熱度,奈良城外的曠野之地迎來了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客人。
「啊,這裡似乎是夏天!」阿斯托爾福最先出聲,環視一眼周圍之後語氣輕鬆道:「沒有敵人,一切正常!」
葯研藤四郎被搶先了台詞,頗有些懊惱,轉而提議道:「大將,先去前方的樹林吧,日照太強了。」
因為阿斯托爾福和葯研藤四郎的服裝都顯然不屬於這個時代,這回藤丸立香也乾脆放棄了偽裝,參與到「奇裝異服」的行列中,他穿了魔術協會的制服,作為魔術禮裝它的效果偏向輔助,萬一遇到靈力供應不足的問題應該可以支撐一下。
藤丸立香在日頭底下站了一會兒感覺的確有些熱,脫下外套后又嫌不夠,將袖子也捋到了手肘部位,接受了葯研藤四郎的意見,「嗯,那就先找個涼快的地方……宗三左文字你要是敢脫衣服我就把你塞回刀里!」眼看某個壞掉的付喪神的衣服已經滑落道肩頭,胸口那個印記若影若現,感到糟心的審神者一個箭步上前揪住宗三左文字的衣領緊緊的合攏,黑著臉警告他。
身為審神者,的確可以強硬的命令付喪神待在本體不出來,宗三左文字只能埋怨的睨了審神者一眼,屈服了。
「還有,如果你在本時代的人面前有任何不恰當的舉動我都會給你教訓的,請多加註意。」冷酷的審神者又補充了一句,宗三左文字咋舌不已,「你為什麼對待我的態度格外粗暴?」是在針對我吧!
「大概因為你總是一副熱情過度的模樣吧,別看master這樣,他可是非常純情的哦~」因為理性蒸發顯得格外隨性的聖騎士毫無預兆的就戳破了御主的冷淡偽裝,被藤丸立香敲了一下頭,「你也需要粗暴的對待才能理智是吧。」
幾個付喪神怎麼看都覺得審神者是惱羞成怒,同調露出微妙的笑容,阿斯托爾福捂著頭嘻嘻哈哈的求了幾句饒,藤丸立香只能無奈的放過他了。
雖然是視線範圍內的樹林,但真正走過去卻花了不少時間,藤丸立香中途就後悔沒讓阿斯托爾福召喚獅鷲了——雖然騎著類似妖魔的生物容易引起普通人的驚駭,但能輕鬆不少。
「大將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去找找附近的水源。」木蔭之下,葯研藤四郎主動攬了任務,藤丸立香點點頭,坐在草地上用撿來的闊葉扇風,「拜託你了。」
「我也去!」阿斯托爾福得益於自身是英靈,直接修改了服飾的顯現方式,現在披風和髮飾都暫時被取消掉,只余佩劍和少許護身鎧甲,短裙加弔帶襪的組合看起十分清涼。
三日月宗近穿著厚實的出陣服,這會兒著實燥熱,靠在樹邊鬆了松衣領透氣,汗濕的碎發貼在皮膚上,樣子有些說不出的色氣,藤丸立香尷尬的收回視線,看見隔壁宗三左文字正漫不經心的攏著自己的長發,論美色與三日月宗近比也毫不遜色……啊我在想什麼,快冷靜下來!
藤丸立香畢竟是迦勒底培養出來的御主,用力扇了兩下風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疑惑道:「付喪神居然也會感到炎熱呢,真意外。」
「說到底也不過是「器」,對於外界的感知還是和普通人類沒什麼兩樣的,只是耐受性要稍微好一些罷了。」三日月宗進解釋說,「再說那位身為英靈的阿斯托爾福不也有感覺嗎?」
藤丸立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明白了……不過你好像對英靈有所誤解,阿斯托爾福可是實實在在的人類,現在的他和迦勒底的其他人一樣,是作為「奇迹」以這幅姿態現世的。順帶一提,與之相應的還有理智的阿福哦。」
這種看起來像個女孩子一樣的情況只是因為召喚出的是全盛時期的他,由於自身經歷才會出現理智蒸發的女裝形象,雖然沒有見過其他姿態的阿斯托爾福,但根據迦勒底其他英靈的描述,應該是位十分冷靜自持的騎士。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一下,有點難以想象——這幾天的相處他已經感覺到這位英靈的性格十分隨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之前的那位茨木童子比也沒有好多少。
一個是狂化,一個是理性蒸發,英靈還真是神奇的存在呢……
閑聊了一會兒,等到休息的差不多時葯研藤四郎和阿斯托爾福也順利帶著水回來了。
將水壺交給等候已久的大將,葯研藤四郎正欲開口又被阿斯托爾福搶了先,「master、我們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哦!」
藤丸立香喝了一口水,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面容可愛的男英靈興緻盎然道:「那邊有一棵好大的樹,上面居然釘了一個長耳朵的人!」
葯研藤四郎趕緊補充說:「是御神木,上面的應該是被封印的妖怪,從耳朵的形狀看是犬科。」他的語調平穩,有條不紊的說完后伸手摸了摸鼻樑,那裡什麼都沒有,在審神者的注視下略有些尷尬的紅了臉,小聲道:「忘記今天沒帶眼鏡了。」
藤丸立香笑了笑,「先去看看吧。」說完便站起身來,拍了拍衣上的塵土和碎葉,瞥了一眼賴在地上的宗三左文字,伸手將他也拉了起來。
嬌氣的付喪神得逞的笑了笑。
兩位同僚一臉冷漠,可恨,想揍。
……
不知年歲的高大樹木上,一支箭釘著位紅衣白髮的年輕男性,他閉著眼睛狀似沉睡,呼吸幾不可聞,頭上豎著一對犬類的耳朵。
「喂!你在做什麼啊!」宗三左文字叫了一聲,強硬的將審神者從樹邊拉過來,「雖然是被封印的妖怪,但這樣擅自動手動腳摸人家的耳朵也太輕浮了吧!」
這個審神者怎麼一回事啊!放著他這樣美麗的劍不碰就算了,再不濟還有個三日月宗近呢,現在居然會對妖怪感興趣,品味真是糟糕!
死不承認這是嫉妒之心的付喪神死死拽著審神者的手腕,一臉醋意的打量了幾眼樹上的妖怪,「只不過多了一雙耳朵而已,你喜歡的話回去之後我可以扮給你看,道具play什麼的只要是你想要我都唔唔唔!」藤丸立香輕輕一掙扎就收回了手,捂住了壞掉的付喪神的嘴面無表情,「不需要!」
「哈哈哈,原來主公喜歡這種風格啊!」三日月宗近火上澆油的調笑一句,打量起那位妖怪少年,「哦~長得也很清秀呢……」他走近了一下觀察,繞了一圈道:「沒有發現尾巴,有點遺憾。」
你有什麼好遺憾的啊!
阿斯托爾福就算了,葯研藤四郎還是個孩子啊,你們兩個糟糕的大人不會感到愧疚嗎?!
藤丸立香已經不敢去看葯研藤四郎的表情了,捂著臉沉痛開口:「快給我適可而止吧,不要帶壞小孩子。」
葯研藤四郎心說帶耳朵取悅大將的話他也可以,但看看對方的樣子還是忍住了……適當賣一賣純潔少年的人設說不定有奇效呢。
小插曲按下不表,藤丸立香盯著被封印的妖怪研究了半天也沒什麼成果,最後乾脆放棄了。
「這根箭的力量很強,封印這麼牢固想必再兇惡的妖怪也掙脫不了,應該是當地了不起的神道人員的傑作。」像模像樣的總結陳詞,藤丸立香打算帶著自己的英靈和付喪神離開,他們卻瞬間戒備起來,一齊盯著灌木的方向,葯研藤四郎道:「有人來了。」
腳步聲愈發清晰,灌木后鑽出一個少女,她見到藤丸立香一行面露驚訝,「你們是誰?」
藤丸立香也有些意外,這位似乎看的見付喪神?
「你好,我們是路過的行人,在此躲避太陽,因為發現被封印的妖怪有些好奇就稍微停留了一會。」三日月宗近上前一步主動交涉,對方確實能看見他,點了點頭道:「那是犬夜叉,一年前被桔梗姐姐封印在此的半妖。」
「我是楓,住在附近的村子,這位大人如果需要歇腳的話可以先去我們的村子。」楓對著眼前處於中心的藤丸立香低頭以示尊敬,藤丸立香雖然意外卻順從的點了點頭,「多謝你,請帶路吧。」
楓有些高興,笑著應了。
路上藤丸立香與她交流了一番,對方自稱是附近村落的巫女,怪不得能看見付喪神。
你為什麼願意幫助我們……我的意思是,我這樣的陌生人應該很可疑吧藤丸立香問道,對方笑道:是很可疑不錯,不過你帶著的這些是付喪神吧——桔梗姐姐說過,神明是不會屈從於內心邪惡的人的,所以雖然可疑,但你應該不是壞人。
少女的眼神清澈,也不像什麼別有所圖的心機之徒,藤丸立香看了看自己的付喪神們,三日月宗近笑的一臉純良,完全看不出暗墮過,葯研藤四郎外貌年幼但表情嚴肅,很正經的樣子,就連宗三左文字這時候都看起來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至於他自己……
藤丸立香露出憨厚的笑容,當然,我是個好人。
阿斯托爾福不忍直視的扭過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