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FLAG.14 虛無與真實

此時已是下午五點十分，未來原本打算複習到這時候就去餐廳吃飯，然後在學生會辦公室度過直到睡覺前的剩餘時間。

然而看見伊佐那社沉睡的模樣，她不禁遲疑了。

縱然記憶被修改，但伊佐那社似乎仍舊直覺地感覺自己的生活有哪裡不對，所以天天向她抱怨晚上睡不好覺，以至於課堂上公然睡覺，被老師點名批評許多次。

「還是不叫醒他了吧。」

堂堂王權者如今淪落為一個普通國中生，還天天被老師批評罰寫反思，想想也是慘得不行。

伊佐那社的吐息有規律的起伏，是輕緩的氣音，令人的心情不禁閑適下來。

見他睡得正沉，未來便沒有吵醒他。翻書取物時動作更輕，想了想，又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伊佐那社的肩膀上。

而伊佐那社醒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身姿纖美的少女身上穿著一件米色高領毛衣，在入秋的時節顯得多少有些單薄，她的脊背挺直而纖瘦，目光專註地看著習題。

筆尖與紙張摩擦的沙沙聲不時響起。

「很好看。」

伊佐那社注視著她的面容，沒來由地想到。

未來的側臉比正臉更好看，透過玻璃的陽光柔化了那份高不可攀的美麗，時間一長，彷彿融化在了那份溫暖的橙色中。

於是伊佐那社眨了眨因為長時間凝視而有些酸痛的雙眼，不想讓它變成虛幻的景象。

「這是未來的外套。」他發現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忍不住猜測，「是擔心我著涼嗎？」

這種想法或許有些自作多情，可伊佐那社便是如此篤定。原先空蕩蕩懸在空中的心臟也因此穩穩地落了下來。

他未曾對未來說過，他對自己現在的生活總有種異樣的不真實感。他很受同學歡迎，有個美麗溫柔的女友，還養了只可愛的小貓，雖然這麼說有些矯情，可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但是當他感覺到來自女孩的那份心意時，那些困擾他許久的煩躁情緒忽然便消弭大半。

「你醒啦？」少女見他已經醒來，便對他揶揄地說道，「我以為你要睡到自習室關門呢。」

伊佐那社神色絲毫不顯羞愧地說：「我感受到未來在召喚我，怎麼還敢繼續睡下去，就立刻醒過來了。」

「就你會說話，我看你是夢到什麼好事了吧。」未來哼了一聲，「你剛才可是睡得很香呢。」

伊佐那社裝傻，假裝沒聽到。

「好了，也不早了，去吃飯吧。」

「好～。」少年輕快地應了一聲。

其實未來說錯了。

「我的夢……是空白的啊。」

―

伊佐那社養了只貓。

那是他在學園裡偶然幫助的流浪貓，沒想到小傢伙就此黏上了他，索性便養了只寵物。這件事本來沒其他人知道，結果今天終於被未來發現了。

「你難道不知道宿舍規定嗎？」未來皺著眉頭，「如果讓宿管發現你偷偷養寵物，你想過怎麼處理嗎？」

「那就不讓她發現不就行了。」少年毫無負擔地說，「如果讓她發現，那就不叫私下了。」

「……你不覺得你這話很有問題嗎？」

「未來醬——」伊佐那社語調拖得老長，雙手合十地拜託道，「就幫我這一下嘛。」

「這是男生宿舍，你想我怎麼插手。」未來頭疼地說，「總之先帶它打疫苗做絕育之類的吧，也不知道流浪貓身上有沒有傳染病。」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她話音剛落，伊佐那社懷裡的白貓便炸毛了，掙扎著跳到地上，喵喵叫著，焦躁不安的樣子似乎在抗議。

「我知道啦，這些我會去做的。」伊佐那社說道。

然而未來委實懷疑他這話的靠譜程度。

「你帶著這個拖油瓶還能出門么？」她說道，「今天你可是答應要和我約會的。」

「沒事，貓很乖的，自己在家也可以，對吧……」伊佐那社的話音尷尬地停下。

因為就在他這麼說的同時，貓已經跑遠了。

兩人無言地對視一眼。

「她只是有些活潑……」伊佐那社試圖垂死掙扎。

未來卻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這是你的私事，我可以假裝不知道，但是你要保證一定處理好，不能給別人帶來麻煩。」

伊佐那社也嚴肅下來，認真地說：「嗯，我保證。」

「那你準備一下，咱們一會兒就出門。學生會那邊終於沒事了，今天我要好好放鬆一下。」

然而此時的未來卻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是個多大的FLAG。

―

「你看這件怎麼樣？」未來又取了件不同顏色的短款外套，興緻勃勃地向伊佐那社展示，「我覺得這個顏色挺襯我膚色的。」

然而逛了五個小時后，伊佐那社早便成了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他癱坐在服裝店的沙發上，哼唧道：「挺好看的。」

「這麼敷衍？」未來不高興地說，「你只有這一個評價了嗎？」

伊佐那社發出絕望的悲鳴：「現在都七點了，未來你不餓嗎？」

「怎麼，你餓了？」

伊佐那社怒而反抗，他大聲說是！

……才怪。

在女孩和善的目光下，伊佐那社怎麼都說不出那個「是」。

「不……我只是關心你。」他還是屈服了。

未來板著張臉，眼中卻透著幾分笑意。

「才這麼會兒時間，你怎麼就累成這樣了。」她嘆了口氣，「那先休息會兒吧，真是的……下次再不要和你出來了。」

伊佐那社默不作聲，不過非要他說的話，恐怕也只會說求之不得之類的話吧。

兩人坐在步行街行道樹下的石椅上，枯黃的落葉自樹梢簌簌而下，在地上積累成厚厚一疊。

未來無聊地用腳碾著落葉，已經完全乾燥的葉片相當脆，輕輕一碾便會發出清脆的聲音。

一陣風驟然吹過，壓抑憤怒的聲音在二人不遠處響起。

「就是這傢伙，打傷了十束哥嗎？！」

未來愕然望去，只見八田美咲踩在滑板上，對伊佐那社怒目而視。

「誒？」伊佐那社還沒反應過來。

「居然還敢挾持未來？」八田看見未來，怒火更盛，「放了她！」

「那個，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伊佐那社謹慎地說，「我和我的女朋友只是來這裡逛街……並不認識你口中的十束哥。」

「女朋友？！」

關鍵時刻，未來忽然想起自己此時已被修改記憶這個設定。

更何況為了獲得Key，她也該和吠舞羅劃清關係。

於是她附和道：「你是認錯人了吧？」

八田美咲不相信他們狼狽為奸，篤定地認為：「混蛋！你怎麼敢洗腦她！」

「去死吧！」隨著爆喝一聲，八田揮起棒球棍，驟然出現的烈焰包裹了棍身，凌厲地向伊佐那社襲去。

這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頭巾少年完全沒法講道理，伊佐那社見勢不妙，連忙拉起未來就跑。

「如今只能期待警察及時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