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土地不死心
那小鬼魂帶三人繞過懸崖,踏入山谷,行了十里地,見前方灰樹幽草,紫煙淡光,是一處荒廢已久的園林。園林圍牆破損,石面斑駁,見裡頭有數座小樓,數座高塔,大部分已成廢墟。
安佳忽覺乏力,輕聲道:「這裡...是黃雀觀,已經荒廢了不知幾百年了。我以往常常來,這兒什麼都沒有。」
小鬼魂來到一座大棚屋前,這大棚屋以往似是個馬廄,他道:「就在此處,你們莫要驚訝。」說罷又取出個魂水瓶,將水繞著大棚灑了一圈,驀然間,眾人見馬廄前生出一扇綠門,那門憑空獨立,無依無靠。
形骸奇道:「這是什麼門?」
小鬼魂道:「這黃雀觀乃是一種鴻鈞逝水。這門是通往其中真正大宅的。」
形骸道:「鴻鈞逝水?啊,對了,亡人蒙那書里寫到過這種鴻鈞逝水。」
世間龍脈之中,自有靈氣聚集之地,是為混沌離水,其中靈氣噴薄升騰,雄渾無比。於是有人在混沌離水之上建造陣法,隨後起樓修府,成為建築。此建築約束混沌離水之靈氣,令這建築風水奇佳,並有神靈庇佑,叫做『鴻鈞逝水』,這鴻鈞逝水將龍脈靈氣物盡其用,引導輪轉,乃是土地仙神在凡間居所。
小鬼魂在門上敲了敲,那門自行開了,他朝三人招招手,三人進入其中,形骸問道:「裡頭住著人么?」
小鬼魂道:「以往西海三聖住在裡頭,如今都被人趕跑了。這門只有咱們鬼魂與土地爺能開。」
形骸驚聲道:「西海三聖?就是那三個土地爺?」其中兵太子與鯉鬼老已被他所殺,剩餘一人不知在何處。
小鬼魂道:「是啊,他們都是壞蛋。不過後來又有個大壞蛋來了,他們三人不是對手,再也不敢回來。「
安佳笑道:「打壞蛋的壞蛋,未必是什麼壞蛋。」
形骸問道:「那個大壞蛋現在還住在這兒么?他也是鬼魂么?不然怎麼能開門的?」
小鬼魂道:「他精通奇怪的仙法,此人偶爾回來,此刻卻不在家。他兇惡的很,你們還是莫要見他為妙。」
形骸點頭道:「此人想必法力高深,竟能開通這鴻鈞逝水之門,最好莫要撞上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但轉瞬見到灰石長廊,腳下石板鋪路,一條長遠走道。小鬼魂道:「這鴻鈞逝水不大,裡頭有扇機關門,你們若救了我們,我教你們如何開啟,據說裡頭有寶貝。」說罷指了指方向,那石頭走廊末端似是一間間客房。
他來到一處神像前,那神像是一多翼天人,背後一個金圈,圈上繞著四道光線,似是陽游標記。多翼天人手上拿一藥瓶,小鬼魂向它拜了拜,取下藥瓶,遞給安佳。
形骸道:「這葯當真能治毒么?」
小鬼魂道:「此為鴻鈞逝水自行湧出的靈藥,那趕走西海三聖的大壞蛋每次回來,常常中毒受傷,只要一喝此葯,無論傷的多重,立時能夠緩解。」
形骸將信將疑,安佳見狀喜道:「算你有良心,我知道你怕毒死我,給我喝吧!小鬼魂不會害人。」於是將靈藥一飲而盡。
沉折探她脈搏,等候不久,點頭道:「她氣息已然沉穩,毒性消退了。」
形骸喜道:「這....當真靈驗無比。」
安佳笑道:「小鬼魂,咱們以往常來祭拜你們,你也真不夠意思,為何不請咱們進這裡坐坐?」
小鬼魂搖頭道:「我以往不敢,萬一那大壞蛋在家,我豈不是害了紅爪與你們?」
安佳道:「紅爪會怕那人?你可太小瞧紅爪了。就算是沉折哥哥,也未必能勝得了紅爪。」說罷看了沉折一眼,神態得意,沉折卻仍面無表情。
沉折道:「好,我們等那些壞形屍回來。」
小鬼魂拍了拍手,歡呼一聲,在空中轉圈,形骸見他喜悅非常,舉止可愛,想:「像他這般模樣,做鬼魂又有什麼不好?只怕比做人還逍遙些。」
出了黃雀觀,在鬼魂不走泉等到傍晚,只聽眾鬼魂道:「不好,那些怪物又來了!」
沉折站起身道:「你們莫要插手。」
忽聽遠處吼叫聲此起彼伏,空中有四隻黑鳥妖飛來,盯著眾鬼魂叮啄,安佳、形骸不禁驚懼:「想不到竟有四隻?」但這些黑鳥妖比上次所遇的小了一倍,氣勢減弱不少。
沉折身形一晃,到了半空中,兩道東山劍風飛出,兩隻鳥妖被一刀兩斷,冥火噴洒而落。
形骸聽到眾鬼魂喊道:「好!」雖是叫好,可聲音死氣沉沉。形骸想:「這些黑鳥妖不如先前的厲害,而沉折武功似又高了一些。」這正是因沉折分享冥火,冥火神功一強,反而增強了龍火功之故。
又有兩隻黑鳥妖神情驚慌,分頭飛行,沉折凌空劈出四劍,兩下落空,兩下命中,也登時將敵人擊斃。
安佳握住形骸手掌,道:「你看看你師兄,再看看你,相差當真太遠。」
形骸怏怏道:「師兄是什麼人物,我又是什麼人物?你怎能拿我和他比?」
樹木上又有人影穿梭,速度奇快,彈來彈去,形骸見那幾人精赤身軀,枯瘦至極,渾身滿是皺紋,手掌嶙峋,指甲長達兩尺,甚是尖銳,形骸想:「這長指怪也是壞形屍,我能感受得到。」
沉折瞬間前沖,已臨近敵手,其中長指怪吱呀尖叫,嚷道:「他體內有冥火,比魂魄更香!」另幾怪齊聲笑道:「正是!」
正怪笑時,沉折踏風而至,霎時刺出六劍,將近處三隻長指怪刺殺。另三隻大駭,同時往旁跳開,有一隻將手指對準沉折,大喝一聲,指甲如彈弓般打來。沉折毫不躲閃,以罡氣抵擋,卸去那力道,遙遙兩劍,將那長指怪殺了。
安佳看的心癢難搔,偏偏自身無力,見一隻長指怪往這邊退,道:「行海哥哥,你替我殺它!這怪物容易對付。」
形骸道:「你瞧好了!」一招「神龍潛影」,刺向那長指怪,他出手極為隱秘,但那長指怪居然知覺,叫了一聲,五根指甲同時打向形骸。形骸一震,急忙變招,彎刀圈轉,將指甲打落,手腕隱隱發麻。他想:「這怪物也不易對付,為何看沉折殺來毫不費力?」
那長指怪眼神又兇惡,又貪婪,在近處一看,遠比遠處高大,它似想吃了形骸,雙手連動,向形骸一通猛打狂抓,形骸守了十招,在第十一招上以「赤雲紫霞」將長指怪罩住,一刀將它開膛破肚。
安佳嗤笑道:「也還湊合啦,你和我差不了多少。」其實這長指怪膂力極大,換做安佳,要取勝更為不易。
形骸卻想:「這長指怪其實滿身破綻,在第五招時我應當出手,卻猶豫不決,錯失良機。唉,我雖將龍火功練到第三層,可武藝生疏,與師兄無法相比,差距比真氣上更遠。」
兩人再去看沉折,他又在與數個巨漢交手,那巨漢與先前遇上的腐臭巨活屍相似,可卻唯有一丈高矮,力氣頗大,又如何敵得過沉折?
忽然間,小鬼魂喊道:「當心!」
形骸瞥見一道人影,急忙抱住安佳,朝後一躲,砰地一聲,一柄大砍刀斬在地上。身後呼呼作響,又有事物攻來,形骸一招「朝日初生」,彎刀上劈,鐺地一聲,將敵人兵刃擋開。他身子一彈,脫出敵人包圍,定睛一瞧,驚呼道:「兵太子?鯉鬼老?」
先前偷襲的,正是被他斬首的土地爺鯉鬼老,後來出手的,也是先前的老冤家的兵太子。鯉鬼老咬牙切齒,七竅生煙,兵太子怒目圓睜,俏臉含恨。
形骸急道:「你們不是...已經死了?」
兵太子怒極反笑,道:「死?我們風水土地爺,哪有那般容易死?我們死後,在家中養傷十日,又能活蹦亂跳的。」
鯉鬼老道:「多說無益,今日這血海深仇,正是得報之時!」說罷一揮手,人變得影影綽綽,在夜間難辨蹤跡。那兵太子一豎三叉戟,霎時也形影黯淡。
形骸喝過魂水,但效力已弱,看不清兩人在哪兒。他運足真氣,耳清目明,隱約只覺得這兩人在他周圍走來走去,形骸心知那鯉鬼老恨安佳入骨,一有時機,準會設法殺她,而安佳大傷初愈,自己決不能放任她不管,是以背著安佳,緩緩轉圈,猜測兩人動向。
驀地一聲輕響,他陡然知覺,回身一招「龍生九子」,那兵太子怪嚷一聲,三叉戟擦破形骸衣衫,但自己手臂也挨了一刀。這兵太子不過是一方小神,而形骸龍火功練至第三層,正面交鋒時,這土地爺已遠不是他的敵手,只是這由實化虛,由虛化實的功夫當真難測,形骸竟斬他不死,自己也險些受傷。
兵太子捂住傷口,齜牙咧嘴,身子又融入黑影。鯉鬼老忽然現形,朝形骸攔腰斬來,形骸大驚,往上一跳,抓住樹榦轉了個圈,跳到另一棵樹上,那鯉鬼老卻又不見了。
安佳急道:「你放我下來,不然拖累了你。「
形骸道:「那豈不是還要分心保護你?還不如背著容易。」
安佳「嗯」了一聲,小聲道:「傻瓜。」
形骸腦筋急轉,想:「我喝過魂水入肚,知道是什麼滋味兒,不知能不能將體內血液轉為魂水?」這般一想,立即嘗試,他這放浪形骸功實有妙不可言之效,而冥火又掌管魂魄,與魂水習性相似,稍一運轉,血中已有魂水流淌。
形骸頭一暈,腹部一痛,眼前如蒙綠罩,見那兩個惡土地正鬼鬼祟祟的從后爬上樹。形骸暗暗好笑,假裝不知,待兩人靠近,左手一揚,一道冥火燒向兩人。這冥火掌力難以傷及實體人體,對上虛體靈體卻威力極強,那兩人齊聲哀嚎,摔下樹去,轉眼已燒的身軀消溶,滿地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