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唐恬忽略掉他身上透出來的不悅氣息，目光真誠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嘴角微微上翹，「我也來吃飯，不可以嗎？」

傅雲笙眯起雙眼，眸中只有深不見底的黑。

周遭的空氣驟然凝固，氣溫也在一瞬間降至冰點，讓人彷彿置身於西伯利亞的寒冬之中。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隱隱裹著戾氣。

唐恬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是他的保鏢，尷尬抽回自己的手，彎著眉眼訕笑，「都老熟人了，這樣不太好吧。」

話音落地，腦海里忽然響起刺耳的警笛，233號打著哈欠涼涼出聲：「恭喜你，好感度波動明顯，再不開溜有可能會瞬間突破-100。」

唐恬嘴角抽了下，扭頭沖傅雲笙的保鏢甜甜一笑，加快腳步往長廊另一頭走去。

臉好疼……她的策略又錯了。

「知道反思是好事，我們另外想辦法。」233號似乎很滿意她的自我反省，語氣也變得正經起來：「先回去吧。」

唐恬撇撇嘴，但還是聽話往外走。

長廊另一頭，傅雲笙捏著手機，目光幽邃莫辯地注視著唐恬的背影，淡漠掀唇，「小護士，人際關係簡單，沒有人指使她接近我，你確定？」

在B市，怎麼可能會有程巡都查不出問題的女人？

昨晚是闖進酒吧，今天是雲海會所，下一次那個該死的小女人會不會闖進皇庭別院，爬到他的床上？

傅雲笙磨了磨后槽牙，舌尖捲起，抵著一側的腮幫聽了片刻，眉頭蹙起：「她暗戀的人是賀津浩？」

視線里，唐恬的身影消失，會所的工作人員端著點心，正往這邊過來。

傅雲笙聽罷，說了句「知道了」掛斷電話，繼續往包廂那邊去。

賀津浩的追求者？呵~

進入包廂，傅雲笙漫不經心地看了一圈，拉開椅子坐下。

顧安雯難掩欣喜，湊過去給他倒了杯茶，沒話找話：「這個時間很容易堵車，你沒遇到吧。」

「沒堵車，女朋友撒嬌不讓走。」傅雲笙傾身，盡量避免跟她有任何身體的接觸。

顧安雯一噎，臉上青白交錯難堪至極。

桌上的其他人趕緊出聲打圓場，以免更糟糕的情況發生。傅雲笙曲起指關節在桌上敲了敲，面無表情地說起正事。

《相師》這部電影星空娛樂是主要投資方，金晟影業想要增加導演不是不可以，但不能隨意更改既定計劃，不可隨意往劇組加塞演員，為了演員修改劇本。

平緩溫和的語調徐徐回蕩，每一個字都彷彿利刃，扎進顧安雯心裡。

她在試鏡的名單中看到了唐恬的名字，也知道不管是王策還是副導演和編劇，都屬意她飾演女三號長樂公主。

至於是不是因為形象合適、演技出眾，鬼知道。

她的人查到，試鏡當天唐恬一直跟傅雲笙在一起，兩人在電梯里還差點擦槍走火。

「傅總放心，演員昨天就定了下來。劇本也早就完成，不會為了某個角色的戲份而更改。」王策明顯鬆了口氣。

傅雲笙「唔」了一聲，不冷不熱地岔開話題。

少頃，包廂門再次被人推開，男人含著笑的清朗聲音響起，「路上堵了一會，來晚了。」

傅雲笙回頭，漫不經心地掃一眼來人，視線落到他身邊的唐恬臉上，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逝，坐著沒動：「這位是？」

「我的小師妹唐恬。」賀津浩拍拍他肩，偏頭給唐恬作介紹：「糖糖，這是我表弟傅雲笙。」

唐恬扯開嘴角，努力擠出甜美無辜的笑容，禮貌伸出手，「您好，傅先生。」

她在會所門外遇到男神，第一次被邀請，她根本捨不得拒絕。

畢竟，她喜歡他整整5年。

得知他是要跟傅雲笙吃飯，進門的那一刻她還在想，能不能趁機做點什麼，儘快把好感拉升上去，結束這個該死的任務。

誰會料到，男神居然是傅雲笙的表哥！

傅雲笙很給面子，只是握手的瞬間突然加重力道，皮笑肉不笑：「糖糖？」

「我同學也這麼叫。」唐恬打了個寒顫，盡量保持臉上的笑不散，「傅先生喜歡，也可以這麼叫。」

傅雲笙輕嗤一聲，收回手，拿起桌上的消毒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掌。

唐恬尷尬到爆，情緒也異常低落，偏偏顧安雯還唯恐天下不亂：「津浩哥哥，雲笙找了個女朋友你知道是誰嗎？」

賀津浩笑了笑，拉開椅子虛攬著唐恬的肩膀一塊坐下，隨意的語氣：「我聽外公說了這事，怎麼，這個女孩我還認識不成？」

傅雲笙的花邊新聞，他一向很少關注。

沒人比自己更清楚，他有多懼怕別人的觸碰，最嚴重的一次一碰就暈了過去。

所以傅家的家庭醫生才建議他，成年後如果還是無法克服這種心理，最好提早物色可以領養的小孩。

「當然認識。」傅雲笙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漠然出聲：「還不坐過來，嗯？」

唐恬嘟起嘴，假裝自己還在生氣，不過人已經站起來朝他走過去，「下次不許氣我。」

她有種自己活不過今晚的直覺，還要保持微笑。

「好。」傅雲笙答得爽快，幽深的目光落到顧安雯臉上，倏然變得凌厲。

顧安雯臉色一白，心不甘情不地閉上嘴。

氣氛有片刻凝滯。

賀津浩斂眉，不明所以地看著唐恬，「糖糖？」

「我就是他的女朋友。」唐恬假笑，心裡卻難受得想哭。當著自己喜歡了5年的人面，承認自己是別人的女朋友，再沒什麼比這個更讓她絕望。

賀津浩驚詫揚眉，視線觸上顧安雯的目光，嘴角勾了勾，雲淡風輕地地道賀：「恭喜你倆，訂婚的時候哥哥一定送你們一份大禮。」

傅雲笙不置可否，握住唐恬的手拉她坐到自己的身邊的空位，漆黑深邃的眼中透出隱隱的冷色。

恭喜？！他明明巴不得自己死……

「我也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們。」顧安雯雖然笑著，卻還是讓人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傅雲笙神色淡淡，拿起自己用過的消毒濕巾，仔細擦拭唐恬如削蔥般白嫩的手指，「想吃什麼？」

他的語氣說不出的溫柔，然而那只是表象。唐恬看著自己被捏到變形的手指，腦中警鈴大作。

就在這時，233號焦急跳出來，告訴她傅雲笙對她的好感降到了-80，並且還在繼續往上升！

唐恬要瘋，顧不得包廂里還有其他人在，心一橫，仰起頭在傅雲笙的薄唇上親了下，「還生氣？」

傅雲笙有片刻失神，但他掩飾得很好，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波動，手上的力道卻輕了下來身上的戾氣也散去不少。

「好感度升到-70。」233目瞪口呆，「你的初吻真不值錢。」

唐恬：「……」

出神的工夫，身邊的傅雲笙放下消毒濕巾，懶洋洋的語調，「不夠。」

「呃……」唐恬反應過來，臉頰騰地一下燒通紅，閉著眼再次親過去。

傅雲笙眸色漸深，旁若無人地反親回去，還滿意的舔了舔唇。

無緣無故被塞了一嘴狗糧的其他人：「……」

唐恬心有餘悸，總算是暫時躲過一劫。233號也長吁一口氣，告訴她任務另外一半的積分拿到手了，可惜只有三分之一。

「為什麼只有三分之一？」唐恬無比鬱悶，破系統分明是在坑她。

233號沉默了一會，說出理由：「導演有部文藝片沒拉到投資，他給你角色是想利用你討好傅雲笙，所以剩餘的積分都堆到他身上了。」

唐恬哽住。娛樂圈真尼瑪複雜。

菜很快上齊，包廂里瀰漫著硝煙的氣息，傻子都看得出來，傅雲笙跟他表哥不對付。唐恬不時偷看賀津浩，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那雙眼裡有她看不懂的東西。

一頓飯好容易吃完，外邊狂風大作暴雨傾盆。

唐恬挽著傅雲笙的臂彎出去，痴痴看著賀津浩已經走遠的背影，內心說不出的難受。

拐過彎，周遭的空氣驟然冷卻，頭頂傳來傅雲笙涼颼颼的聲音：「他很好看？」

「不如你。」唐恬抬頭對上他的眼，本能地咽了咽口水，「我說真的。」

傅雲笙不置可否，寒著臉丟下她，在保鏢的保護下轉瞬消失不見。

唐恬停下來，縮著肩膀抱緊雙臂，嘴角拉開苦澀的弧度。

她跟賀津浩徹底沒戲了。

風狂雨急，炎熱的暑氣被雨水衝散，涼意悄然瀰漫。唐恬失魂落魄地走出餐區長廊，耳邊忽然響起賀津浩的聲音，「糖糖，我送你。」

唐恬看了眼被燈光照得發白的雨幕，點了下頭，傅雲笙的身影在余光中一閃而逝，投過來的目光卻有如實質化，密密麻麻扎進她心裡。

他該不會以為——她是受男神安排才故意接近他的吧？

唐恬想喊住他，可惜他已經上了車，轉眼消失在雨幕中。

她張了張嘴，惴惴不安地坐進賀津浩的車裡。

「又鬧矛盾了？」賀津浩臉上浮起如沐春風的笑，「你們什麼時候交往的，我怎麼沒聽你提過？」

沒機會提……唐恬想起車禍那天，她滿心歡喜地準備了禮物，想要在他生日的時候再次表白，忽然覺得諷刺。

他知道自己喜歡他。

「要不要我送你去他那？」賀津浩發動車子開出去，笑意不減，「雲笙的脾氣有些陰晴不定，你多多擔待，別跟他計較太多。」

唐恬悶悶的應了聲，感覺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跟他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喜歡他5年，還因為他堅持要留在這座城市。

即使現在她有可能隨時會死去，還是沒法瀟洒的說放下就放下。

而他，還是……不願意回應她。

雨越來越大，賀津浩分神看她一眼，嘴角無意識抿緊。

在他印象里，唐恬很笨很傻，不論讓她做什麼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距離他生日過去也不過兩天時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成了表弟的女朋友也就算了，看他的眼神似乎也沒了往日的狂熱。

傅雲笙真有這麼大的魅力，還是他查到了什麼，故意給他設局。

沒有他的幫忙，唐恬進不了雲海會所。

車廂詭異的安靜下去。

唐恬越想越難受，提不起絲毫的勁，歪在椅子里出神地望著窗外。

在生死面前，她就不該矯情的奢望什麼愛情。

沉默中，車子開到唐恬租住的房子樓下。

賀津浩抬手輕叩方向盤，偏過頭，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到家了。」

語畢，他傾身過去體貼幫她解開安全帶，「還難過呢？」

「沒有。」唐恬心跳加速，感覺自己醉得更加厲害，明明吃飯的時候沒怎麼喝酒。

賀津浩低笑一聲，不疾不徐打開儲物箱，取出自己的名片遞過去，另一隻手撫上她冰涼的額頭：「乖，別難過了。這是我的私人號碼，不管你遇到什麼事都可以找我幫忙。」

「嗯」唐恬彷彿被什麼東西蜇了下，飛快挺直脊背擺脫他的觸碰，紅著臉接過名片落荒而逃。

賀津浩隔著車窗目送她進入樓道，勾唇深意一笑。

她還是喜歡他的。

汽車引擎工作的聲音遠去，唐恬長長的吁出一口氣，胸口驀地一痛，毫無預兆地摔出去。

233號屁股冒煙地在她腦海里轉圈，「你怎麼了？！」

唐恬扶著牆勉強站穩，臉色白得嚇人，「不知道啊。」緩了一陣，她試著動動手腳，又拍了拍胸口，狐疑回頭。奇怪，她為什麼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想要見到傅雲笙的衝動？

「我好像也有衝動……」233號還沒找到問題出在哪，急得直跳腳，「要不，你還是去一趟？」

唐恬徹底緩過那陣難受，身體卻忽然像是失去了控制，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要去見傅雲笙。

然而她現在並不想主動去招他煩。

抬腳上樓，胸口忽地又傳來劇痛，像似有隻無形的大手，在阻止她上樓。唐恬抓著樓梯扶手，往後退回地面，打開包找到遮陽傘，一頭扎進雨幕。

不知道是不是坑爹的系統出了問題，她深更半夜去找傅雲笙，怎麼看都不正經……

一個小時后，唐恬出現在傅雲笙的卧室里，身上穿著他的睡袍，醉醺醺掀開被子爬上他的床。

「誰！」傅雲笙一下子驚醒過來，敏捷抓住她的手腕，「啪」的一聲開了燈並扯下眼罩。

「痛……」唐恬條件反射地眯上眼，軟綿綿地往後倒，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下去。

傅雲笙眼底黑氣繚繞，摘掉耳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人的頭髮濕漉漉地披下來，巴掌大的小臉皺成一團，身上穿著他的睡袍，像只幼小的動物瑟縮在他身下。

她一個大活人醉醺醺地闖進來，連著突破好幾道關卡，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小區大門24小時有保安值班，別墅院子的大門是指紋鎖，入戶門是視網膜鎖，所有窗戶都裝有警報系統。

視線下移，驚見那一線驚心動魄的風光，他喉間一動，眼角的肌肉頓時劇烈抖動。

「傅雲笙……」唐恬慢慢睜大眼，扭動著身子掙扎著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你捏疼我了。」

傅雲笙加大力道，極力鉗制住她。

喝醉了小女人人渾身蠻力，幾個回合下來不但掙脫束縛，還把他的睡袍扯掉，眨巴著那雙乾淨澄澈的眼，使勁盯著他某處看。

傅雲笙磨了磨牙，再次攫住她的手腕，整個將她拉起來往上挪了下覆身壓上去，「你怎麼進來的？！」

幸好是她，若是換個別的什麼人，他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說了你也不信。」唐恬眉頭皺起，咬著唇委屈控訴，「你好沉。」

她醉得一塌糊塗，委委屈屈的樣子，讓人有種想要狠狠撕碎的衝動。傅雲笙咬緊了牙，從小腹躥起的火星瞬間燎原。

他眯著眼粗粗喘氣，掌心扣住她的後腦勺往前一帶，低頭封住她的嘴。

「唔……」唐恬驟然睜大眼，漆黑的瞳仁映出他寫滿慾望的臉，身體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