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Hibari
-w-整個片子的所有繽紛明亮的色彩都留到這裡,鏡頭從學院的校門門口一路拉近。
淡色的陽光從櫻花中穿梭,那一陣不知從何揚起的風揚起了少女潔白的長裙,她驚慌的伸手按住了裙擺,那一頭亞麻色的秀髮隨風飄起。
她注意到了你的視線,嬌俏的說:「看什麼呢。」
所有的美好、所有的一切都停格在了這裡。沒有任何提示,只有任憑讀者猜測的模糊視角似乎是電影導演的習慣。
最後的視角到底是渡邊的還是江川的無人可知。
竹內直樹微微揚起了下顎,他雙目將冬花最後的鏡頭映入了眼帘。
連同電影溫暖的色彩都一同帶入了他那雙孔雀藍的雙眸,他慢慢的開口了,「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看她的樣子一定無時無刻都那麼美麗。」
「這樣啊。」赤司征十郎的尾音微微拉長。
像是忽然想起一般,用著認真並且沉著的聲音接著說。
「你在我的眼裡一直那麼美麗。」
「哎?」
竹內直樹對上了赤司征十郎的雙眼,他不容置喙的雙眸讓竹內直樹有一瞬間的呆愣。
他認真的凝視竹內直樹驚愕、呆愣的神情,他那雙美麗的雙眸都因為難以置信而瞪大了雙眸,漂亮的如同蘊含著星空般的眼珠徹底擺脫了眼瞼的遮掩,清晰的展現在赤司征十郎的面前。如同扇子般的睫毛幾乎緊貼著眼鏡的玻璃緩慢的搔刮。
竹內直樹瞪大的雙眸讓赤司征十郎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迷人、平靜,甚至讓人無法想象剛剛那句話是他說出來的。
「該出去了。」
「哦、哦。」竹內直樹精神恍惚的站起身,把書包背到了身上。雙腳僵直的跟著赤司征十郎的身後,完全是依照赤司征十郎的命令執行。
他真的難以想象那位赤司征十郎竟然對他表白了,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了他的面前,這對他造成的不是一般的精神衝擊。
竹內直樹從恍惚中驚醒,直愣愣的看著赤司征十郎。他加快了速度,走到了赤司征十郎的身邊,伸出手把赤司征十郎的右手拉住,入手就能感受到對方那雙手骨節分明的觸感。
面對著赤司征十郎疑惑的視線,竹內直樹遲疑的詢問:「只是單純的誇獎吧……?」
竹內直樹臉上的表情無時無刻都在傳達唯一一個消息,他在等待赤司征十郎肯定的答案。
赤司征十郎彎了彎唇角,狡黠的說:「是誇獎。」
他沒有肯定單純這個詞。
素來嚴肅、端正的人忽然展現出了調皮的一幕,實在是……
「太犯規了啊……」竹內直樹彷彿迎面被炮彈擊中,他左手捂住了臉龐,無法掩藏的系粉色逐漸攀上了雪白的皮膚。從他捂住的嘴唇下發出了囁喏的聲音,他飛快的抱怨:「說到這種模糊的份上,可是和剛剛那個爛片一樣過分……」
「嘴上說是爛片,可直樹看的比我還認真。」赤司征十郎被握住的右手微微用力,將竹內直樹的手納入手中,「所以,你也不討厭這樣吧?」
「誰知道——」竹內直樹被赤司征十郎的言語逼的快要進入了牆角,他忿忿的瞪著他,然後翛然想起了某個點,他說:「既然你知道我直播的事情,你也知道那個吧——我說過我有戀人的喔!」
「……咳。」赤司征十郎低低的咳了一聲,沒想到竹內直樹會說出這件事。他的聲音帶上了笑意,「你和我心知肚明就好了,還要繼續嗎?」
「唔——嗚哇,你這人!不許亂說,不要告訴其他人。」
竹內直樹拒絕繼續談論這件事,他慌亂的拉著赤司征十郎走出了電影院,指著附近的一家甜品屋說:「這次去甜品屋吧。」
他異色的雙眸中流露出了柔軟的意味,赤司征十郎說,「攝取那麼多卡路里不太好。」
「不會胖的。」竹內直樹篤定的回復。「如果阿征說這句話的對象是女生,她會忍不住甩你一巴掌哦。」
就如竹內直樹說的一樣,無論他再怎麼吃,他的身體都十分良好的消化完畢。無論是女生還是娛樂圈的模特、偶像都會羨慕竹內直樹這樣的體質吧。
在青梅竹馬的面前,竹內直樹絲毫沒有打算掩蓋他的大胃口,他點了四份甜點。每一份甜點都含有大量的卡路里,甜點看起來格外的精緻,芝士蛋糕又散發著焦香的味道,讓人食指大動的同時,又情不自禁的覺得膩味。
對於能夠吃下一百串丸子的竹內直樹完全沒有這種顧慮,他手上的勺子小心翼翼的勺下了一小塊蛋糕。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突兀的閃爍了一下,是有人給竹內直樹發送信息了。
竹內直樹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圖標,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這條信息如同掄著大鎚敲打下去。
「阿征,我打算換郵箱了。」竹內直樹把手機解鎖,連手機上提示的信息都沒有打開。
他調開了新的郵箱地址,放在了赤司征十郎的面前,「這個是新的。」
「怎麼那麼忽然?」
「這個是比較私人的郵箱,之前那個郵箱地址還會用啦……」竹內直樹放低了聲音,他困擾的說,「我在做直播嘛,然後好像有一位狂熱的粉絲拿到了我的郵箱地址。我在網路上沒有說過我的所在地,但是那個粉絲天天給我發天氣預報什麼的,下雨天叮囑我帶傘……」
雖然不是什麼特別過激的事情,但是對於竹內直樹討厭被人監視自己的生活。
在赤司征十郎將新的郵箱地址記錄下來后,竹內直樹漫不經心的點開了郵箱。果不其然,那個郵箱又變換了一個新的地址,天知道對方到底怎麼拿到那麼多新的郵箱地址。
他把手機屏幕滑了下去,接下來看到的是一條令竹內直樹感到毛骨悚然的信息。
[直樹。你要背叛我了嗎?和那個紅色頭髮的人在一起約會。]
手機郵箱接著又顯示了一條新的信息。
[啊啊——我還打算和你發信息呢,你已經看到我啦?今天你帶傘了嗎?我知道你晚上還要出去看演唱會哦。晚上可能會下小雨,我知道你沒有帶傘,我要不要給你送傘呢?]
「……」
竹內直樹已經在思考要不要將舊的郵箱地址徹底捨棄掉。
剛剛還在思考對方並不是過激的粉絲,接下來對方就用可怕的信息告訴了竹內直樹這一件事。
幾乎要從手機屏幕傾斜出來的、可怕的惡意。
[你回復我嘛,我知道你正在盯著手機。還是說我正在窺視你這件事讓你感到興奮不已,你想看見我了嗎?我無時無刻都想出現在你的面前……然後用著雙手撫摸你,你一定有我想象那樣的觸感。]
[沒事的沒事的。我只是在說一說,不要那麼害怕嘛。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隻渾身炸毛的貓咪,可愛的我都要**了。我還想在你的面前以最好的樣貌出現呢,就和你的理想對象一樣——]
[愛我吧,我的藤野。]
噁心死了。
赤司征十郎很快就注意到了竹內直樹的異樣,他看到了竹內直樹平躺在桌面上的手機中的信息。
他眉毛微蹙,「今天晚上我送你回家吧。」
「好歹我也是個男生……」竹內直樹最後看了一眼手機郵箱,手機屏幕上的信息無時無刻都在吐露出對方變態的惡意。竹內直樹挫敗的搖了搖頭說:「還是算了,他看起來是典型的過激粉絲,你和我一起回家可能會更加激怒他。阿征回家的時候小心點,最好聯繫一下赤司家的人。」
「你呢?」
「我回家的時候叫竹內家的司機過來。」
「沒事的啦。」竹內直樹注意到了赤司征十郎擔憂的視線,他彎了彎唇角說:「我會聯繫家裡的,就算是變態也多多少少會顧忌一下的。阿征也稍微注意一下安全。」
竹內直樹打開了第一條信息的頁面,他的右手靈活的敲下了一句話。
[說不上背叛吧。]
竹內直樹的信息恰好發出去的時候,他都想到了對方收到了信息打電話過來的可能性有多高,他飛快的把某個電話拉進了黑名單。
「稍微再逛一下吧。」竹內直樹把手機塞回了衣兜裡面,他笑眯眯的說:「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呢。」
那名狂熱到變態的粉絲,顯然沒有讓竹內直樹陷入了陰沉的心情當中。
「接下來要去哪裡呢,阿征。」
「當然,從出生開始,我——」
你與他的聲音一切戛然而止,好比是播放著的老年播音器忽然斷了電,停在了意猶未盡的地方。你迫切的想要敲打著播音器,企圖讓它恢復。
遠離的景象被一陣更加可怕的聲音將你從這裡拉了出去,你顧不得繼續敲打這台老爺機。意識猛地從中抽出去。
……
竹內直樹從柔軟又熟悉的被窩裡面醒來,在昨夜被他調整過的鬧鐘正在床邊的柜子上飛快的抖動,一邊發出了吵鬧到讓人無法再度入眠的鈴聲。竹內直樹眯著眼睛,從溫暖的被窩之中伸出了手將鬧鐘按掉,冰冷的觸感從手中傳達到自己的感官。
他的記憶裡面還殘留著自己站在黑漆漆的原地,與某個人爭執的場景。
夢總是這樣讓人不知所云,不過如果知道了就是所謂的預知夢了吧。所謂的預知夢也不準確,人會產生夢境是現實發生過的想法多數是錯覺。
竹內直樹感嘆了一句,他從床上利落的爬了起來。
直至現在,鬧鐘的時針達到了六點。
他早早從竹內家搬了出來,現在依憑著竹內家時不時發下來的零花錢,在帝光中學的附近租了一間一室一廳的公寓。正確的上學時間在八點半,可單身居住在一間公寓裡面可沒有人替他準備好早餐。
何況每天早上還要去學生會幫助他可愛的青梅竹馬赤司征十郎的工作,不填飽肚子可不行。
竹內直樹洗刷完畢后,將大廳的窗帘拉的嚴嚴實實才開始煎鬆餅。
除了遊戲直播他兼職美食直播,公寓裡面的廚具一整套下來都有幾十萬日元,他的生活可是非常的精緻。
待鬆餅兩面都煎至漂亮的咖啡色,擠上了白色美味的奶油,放上了新鮮飽滿草莓與藍莓,點綴在鬆餅上面的薄荷葉。以及洗刷之前就放進榨汁機裡面的蘋果,將蘋果汁倒了出來。
他今天的早餐就解決了,鬆餅與蘋果汁。
他應該聆聽著高雅的音樂,舉止優雅的解決完一頓早餐。然後在桌子的面前檢查完畢今天的行程,最後從公寓裡面前往帝光中學。
然而這種習以為常的舉動因為某件事,讓他不得不在起床的時候將窗戶關上,用窗帘掩的密密實實的。
「啪嗒、啪嗒——」
被窗帘徹底隱瞞住的窗戶傳來了沉悶的響聲。
竹內直樹用刀子和叉子切割著柔軟的鬆餅。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那頭停止了一下,隨後將短暫的時間內化為加速器,窗戶以即將被撞壞的頻率持續響起。
他來了嗎?
竹內直樹想,他的內心還尚不平復。
他在那天開始就讓竹內家的工人為公寓的窗戶換上了防彈玻璃窗,其厚度是就算用炮彈攻打都不一定破碎。
「嘎嘰——嘎——嘰。」那頭放棄了撞擊,恐怕是因為以肉體身軀撞擊著玻璃的原因總算感受到了疼痛,他大概是用著指甲開始划著玻璃,從玻璃那頭傳來了難聽並且足以讓人感到牙酸的聲音。
如果讓隔壁鄰居聽到了恐怕要對物管投訴了吧。
竹內直樹嘆息了一聲,他緊張的咬著吸管,在思考等會說什麼更好。
竹內直樹最後咬著吸管飲了一口酸甜的蘋果汁,他伸出手將不遠處的窗帘拉開。
顯現在他的眼睛前的是那隻看過不知道多少次——它擁有著毛茸茸的綠色羽毛,在嫩黃的尖嘴前有一塊偏暗沉的紅皮膚,它見著了竹內直樹無辜的歪了歪腦袋,就像一隻人畜無害的鸚鵡。
在不久之前竹內直樹也這樣認為的,它是一隻不知道哪家人飼養的鸚鵡,在早上的時候會來討食。
「直樹、喜歡。」它歡快的說著,「直樹,我想吃炸雞。」
鸚鵡會說話當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只不過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
竹內直樹已經將鸚鵡的慣性徹底記在腦子裡面,只要他和那個鸚鵡對視不過一分鐘,下一幕就會出現了。
它黑溜溜的眼睛忽的閃現出了瑩綠色的光芒,他心裡並不平復的心情重新湧起。
竹內直樹挽著窗帘的手一抖,他把窗帘拉上了。
窗帘顯現出了鸚鵡的剪影,它姿態優雅的站在了窗沿,一動不動的,像一隻被雕塑上去的裝飾物。
「我很抱歉,直樹。琴坂很喜歡你做的炸雞,它總是不聽我話的來找你。」
從鸚鵡賤兮兮的聲音轉換成了少年人的聲音,他甚至還有些愉快的說:「我很高興,你還願意看我。」
每逢那隻鸚鵡的眼睛變成了綠色,就會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對方是一個不知道是誰的男性。竹內直樹對這個男性根本就不認識,然而這並不妨礙他對這位男性的好感度低到極點,他討厭有人偷窺他的一切。相比之下昨日的黃瀨涼太那種正常的粉絲態度更能夠讓他放下心。
「早安,先生。請容許我隔著窗帘與你聊天。」竹內直樹說,他隔著一張窗帘都能夠看到鸚鵡歪著腦袋。
「早安,直樹。我能夠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之前嚇到你了吧?」他放緩了聲線,聽起來又富有磁性又有韻味:「我想看到你,然後對你說一些話。」
「你總能看到我的。」竹內直樹頓了一下,他彷彿天生就不解風情,「比如在直播上,前幾天的直播你也有在看吧。」
「嗯,當然。」他用慚愧的語氣說,「我知道你不想看到琴坂,我會控制好他的。」
「唔,抱歉,讓你難做了。」竹內直樹用平坦的聲線回復。
他難過的說:「我也知道你不太喜歡我,但是琴坂找你的時候,它就不願意回家了,我得操控他。」
他用溫柔的語氣說,「我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起初我並沒有打算冒犯你。我下一次會以本人出現在你的面前的,就在網站舉辦活動的時候我會來找你。」
竹內直樹看得出對方並沒有往日的高興,他低聲的說:「我知道,希望下一次我們彼此都能夠坦然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