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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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芙正出神,便聽得太后開口說:「老姐姐,想必這就是澄之的媳婦吧?」

顧老夫人笑應著:「正是。」又側身對乖巧立在一旁的孫媳婦道,「小芙,快去給太後娘娘磕頭請安。」

「是。」柳芙輕聲應著,而後上前走了幾步,匍匐在地,給坐在高位的太後行跪拜大禮。

這些最基本的禮儀,早在進宮之前,顧晏就教過柳芙了。所以,柳芙行禮規規矩矩,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行完跪拜大禮后,柳芙略低半頭,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等著太后老人家發話。

大夫人見並無什麼差錯,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顧家是皇親國戚,老夫人是當今聖上的親姑母,而太后當年還是妃嬪的時候,也與還是麗陽長公主的老夫人私交甚好。所以,這回進宮來請安,與其說是行君臣之禮,不如說是親戚間串門兒。

柳芙是新婦,又是頭回進宮請安,行大禮,是應該的。

太后受了禮后,便使眼色讓身邊的女官去取禮物來,她才又笑著說:「模樣嬌嫩,瞧著也十分懂事乖巧。你與澄之,當真是天賜的一段好良緣,匹配得很。」

這種時候,柳芙就沒有說話,只是做嬌羞狀,紅了下臉。

太后說:「好了,你也不必站著了。別拘束,咱們都是自家人敘敘舊,你且坐下來。」

「謝太後娘娘賜坐。」柳芙謝了恩,撿了最末的位置坐了下來。

人才坐下,那邊太后的近身女官便捧了對翠翹來,太后說:「這是哀家還在娘家做姑娘的時候,哀家的母親托點翠高人替哀家打造的。顏色鮮艷了些,早不適合哀家。適合年輕的姑娘戴,哀家想著,倒是送與你正好。」

早來之前,顧晏也提醒過妻子,說這日太后必會賞賜,讓她接著謝恩就行。

所以,柳芙起身,謝了恩后,才從女官手裡接過禮物來。

「顧四奶奶生得鮮艷亮麗,這對翠翹,正適合她。還是母後有心,思慮周全,真真是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說話的,是坐在太后旁邊的中年女子。柳芙剛剛就注意到她了,著明黃衣裳,頭戴鳳冠,想必,正是嬴皇后。

早在前世的時候,柳芙就聽到過坊間傳聞,說是當今聖上當年之所以能夠由一任並不起眼的王爺登基為天子,就是靠著妻族嬴家。所以,陛下登基后,立即冊封嬴家為異姓王,本朝獨一份。

在顧晏還沒被冊封為異姓王的時候,嬴王府的確是本朝頭一個異姓王府。

就算是大康王朝開國以來,在嬴家之前,也無異姓封王的先例。當初隨著高祖皇帝打下天下的功臣,最好的,不過也就是受封一等公的爵位。

由此可見,嬴王府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在朝政中,都十分得勢。

就是如今的榮國公府顧家,怕是也不及嬴王府的榮寵與權勢。

而嬴皇后,雖為女子,卻有大才。當今陛下性子溫和,而嬴皇後手腕強勢,陛下對贏家,是既依靠又忌憚。

因嬴皇後手腕強硬妻族顯赫,後宮中,倒是一片和平。

柳芙尚未坐回去,聽得嬴皇后說了話,自然得老老實實恭敬站著。

嬴皇后說:「本宮素來喜歡顧家的幾位郎君,尤其是顧四郎顧澄之。想他還比我那侄兒嬴鴻小兩歲,卻是從小方方面面都壓了嬴鴻一頭……如此優秀的兒郎,叫本宮怎能不喜歡。」

「你又是他的妻子,本宮自然也是為你備下了禮物的。」說罷,嬴皇后朝身邊的人使眼色,那宮女便會意朝柳芙走了來,送上一對潤白的玉耳墜。

立即就有妃嬪說:「皇後娘娘,這是敏國數月前進貢的玉吧?攏共只有那麼點,臣妾記得,娘娘命人打造了一支簪子,送給了喜和郡主,連太子妃跟世子夫人都沒份,沒想到,今兒卻是叫顧四奶奶討了去了。由此可見,娘娘您真是極為疼愛顧家人的。」

喜和郡主是嬴皇后的娘家侄女,太子妃嬴氏也是。而世子夫人,便就是顧晏的那個小青梅。

小青梅姓徐,乃是徐侯府的嫡出大小姐。

當年,徐大小姐與顧大奶奶葉氏,還有太子妃嬴氏,以及宋國公府的宋珂,並稱為大康四姝。

個個都端莊溫雅,乃是京中諸貴女的典範。

聞聲,嬴皇后眼睛朝徐氏那裡一撇,抿了下唇說:「既然這翠玉是顧四奶奶的良配,自然是要贈與她的。旁人既是沒了這個緣分,也就是沒了,不必再想。」

嬴皇后這話,自然就是敲打徐氏的了。

徐氏心中有數,卻只低著頭,默不吭聲。

柳芙因為重活了一回,知道些徐氏與顧晏的事情,所以,嬴皇后這樣說,她倒是知道算怎麼回事。

等回了于歸院,柳芙並未回後院去,而是直接去了顧晏的書房。

「瞧,太後跟皇后賞的。」一進去后,柳芙就在顧晏跟前獻寶起來,那對翠翹倒是沒怎麼炫耀,特意將皇后賞的那對玉耳墜送到顧晏跟前晃蕩,「好看嗎?聽說是敏國進貢的玉,皇后只送了喜和郡主跟我。」

顧晏本來坐在書案後面看書的,聽到這句,才抬起眉毛來。

目光在那晃蕩著的玉耳墜上掠了一瞬,才望向近在眼前的這張嬌艷臉龐,說:「既是賞你的,下回進宮,便戴上,以示你的一片赤誠之心。」

柳芙的關注點才不在這裡,她背過身子去,后腰抵著書案,微微後仰看著身後的人,笑得有些嘚瑟。

「可是皇後娘娘連太子妃跟嬴王府世子夫人都沒賞耶,就賞了我。皇后還說了,這玉稱我,是我的良配。既然註定是我的,所以旁人都沒份兒。」

顧晏是何等的七竅玲瓏心,他怎麼會瞧不出柳芙的那點花花心思來。

聞聲,只略笑著道:「既然是你的,跑不了。收起來吧,別嘚瑟了。」

柳芙偏不。

見他似是故意不落入自己的圈套一般,她挨過去說:「夫君,我今兒在宮裡,看到嬴王府的世子夫人了。雖然痴長我幾歲,但是卻比我好看,你覺得呢?」

她盯著他看,眼睛一眨不眨。

「嗯。」顧晏回答得頗為敷衍,隨手翻了一頁,說,「難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孺子可教。」

柳芙就氣了。

「我知道,你以前跟她關係好。你也不必瞞著我了,我都聽說了。」柳芙語氣有些酸酸的,「今兒太後宮里,皇後娘娘的那番話,可真是耐人尋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番話,是說給世子夫人聽的。」

柳芙就給他分析起來:「如果不是她還念著你的話,皇后又何必說那些話去敲打她呢?」

柳芙是知道徐氏心中對顧晏還有非分之想的,不然的話,前世也不會去找她說那些話。

顧晏合起書來,沖柳芙招了招手:「你來。」

柳芙知道,一旦他招手叫她坐過去的時候,便不會有什麼好事。所以,她才不過去呢。

趁他不注意,她轉身就跑……

顧晏道:「要是還想回你婆婆身邊呆著立規矩,你就儘管跑。」

男人聲音淡淡,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

可就這淡淡兩句,便讓柳芙再不敢往前一步。

「你非要這樣嗎?」柳芙氣,但還是朝他走去了,「你一天不欺負我,就不行嗎?」

顧晏拉過她手,湊近了說:「這火可是你惹的,現在見要燒著身子了,就想跑?」

「我哪裡有引火,是你自己心思不正。」柳芙不依。

顧晏卻已經將熱唇貼著她脖子滾了,他倒是沒說別的,只悶聲道:「給我生個孩子。」

柳芙一驚,隨即連睫毛都抖了下。

給他生個孩子……

「好。」在他的溫柔攻勢下,柳芙鬼使神差般應了。

他剝下她的衣裳,抱她坐在書案上,讓她身子打開。而他,則站在她面前。

起初,他溫柔著,不敢過於粗暴。

柳芙正舒爽著,眼睛斜著跟前拚命的男人,卻笑起來。

「要是這個時候婆婆忽然來了,咱們要怎麼辦?」

顧晏重了下,算是懲罰她行事三心二意:「她不會來的。」

柳芙吃痛,但是忍著沒吭聲。

她還不死心,追著問:「可萬一要來了呢?」

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顧晏不喜歡三心二意。所以,並不回答,只將她按在身下好一番憐惜疼愛。

浪潮襲來的一陣比一陣猛烈,柳芙再無心說別的,只專心對付壓在身上的男人。當一陣又一陣洶湧澎湃的波浪朝她拍打去卻依舊沒有結束的意思后,她就知道,這將又是一場持久戰。

數日後,顧晏帶妻子去了郭氏那裡。

郭氏的宅院,是顧晏親自找的。地段雖比不得國公府所處的地段,但是在寸土寸金的貴京城,也是很好的位置了。

兩進的院子,跟顧家在富陽的時候住的院子差不多大,足夠她們三個主子外加幾個奴僕住了。

買宅子的錢,是顧晏出的。

郭氏一直都要還給顧晏,但是顧晏幾次都推了。

來之前,託了人提前遞了信兒來,所以,郭氏早早便讓廚房裡忙了起來。

馬車才進衚衕,就聞到一陣飯香味兒。

下了馬車后,柳芙便朝裡面跑去。

「芽姐兒蓉姐兒!」看到兩個妹妹在院子里玩兒,柳芙興奮喊了一聲。

看到堂姐,柳芽尖叫起來。

「二姐,你終於回來了。」柳芽興奮的抱住柳芙。

蓉姐兒蹭過來,擠在兩個姐姐中間。

柳芙彎腰抱起妹妹,「吧唧吧唧」的,在她臉上親了好幾口。

蓉姐兒可開心了,手舞足蹈。

「姐姐這回回來,可得在家多住幾日。」蓉姐兒想姐姐了,「你過得好嗎?你婆婆有沒有欺負你?」

「蓉姐兒!」郭氏出來了,唬住女兒,「不許瞎說話。」

蓉姐兒吐了吐舌頭,瞥見拎著東西跨進門來的姐夫,她說:「姐夫肯定會疼姐姐的,我相信姐夫。」

顧晏笑著道:「給你買的糕點,福記的,拿去吃。」

他遞了過去。

蓉姐兒愛吃,立即笑著接過,嘴巴甜,謝了姐夫后,就跑了。

郭氏才將手在圍裙上抹了抹,招呼著說:「來得正好,差不多要吃午飯了。」

「娘,您親自下廚的呀?」柳芙挽著母親,「我跟夫君有口福了,娘做的菜,最好吃。」

「那你一會兒多吃些。」又招呼顧晏,「你也多吃。」

顧晏帶了書來,吃完飯後,便留在前頭書房看書。而柳芙,則陪著母親妹妹們說話。

「娘,這裡還住得習慣嗎?你一個人過得好不好?」柳芙挺擔心自己母親的,就怕她會吃苦受委屈,「我怎麼瞧著,您都瘦了啊。」

柳芙知道自己母親的性子,很軟。

從前不管是做姑娘的時候,還是後來做柳太太,都是被呵護備至的那種。換句話說,她是時時刻刻都需要男人好好照顧保護的。

如今跟爹爹和離了,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柳芙特別擔心。

郭氏卻覺得自己如今這樣挺好的,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過,不愁吃不愁穿的,平時還能做點針線活換些錢貼補家用過日子。

以前三十六年,她不是靠父親就是靠丈夫,日子雖說好,卻也少了些什麼。如今離開后,她忽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也更是有一番樂趣在。

「娘過得很好,你就不必擔心了。」郭氏握住女兒手,「你呢?在人家,有沒有淘氣?」

柳芙笑著說:「婆婆是個重規矩的人,希望我可以規規矩矩的。起初兩天,倒是想拘著我在身邊立規矩。但是夫君疼我,怕是會悶壞了,所以,他跟婆婆說了,讓我一直呆在他身邊。」

見女婿這般疼閨女,郭氏心中巨石落地。

但她又叮囑說:「顧家一家人,都是極好的。芙姐兒,你一定要惜福。雖然女婿護著你,但是很多時候,你也不能做得太過。跟你婆婆的關係,也一定要處好。」

「她若是希望你規矩些,你便收斂些性子。男人不是時時刻刻都能陪在你身邊的,內宅里的事情,最後還是得女人跟女人相處。萬一將來女婿外放做官去了,你怎麼辦?」

柳芙捧著臉:「夫君最近在準備今年的秋闈,他肯定能中舉。明年的會試殿試,也自是沒問題。不過,若是他將來外放為官,也一定會帶著我的。」

「那萬一要是不呢?」郭氏反問。

柳芙想,若是顧晏外放為官,卻不帶著她,那她……那她一定哭給他看,並且往後都不會再理他。

「他要是不,我就不理他了。」柳芙心裡怎麼想的,嘴上就怎麼說。

郭氏望著女兒,見她面色紅潤潤的,一看就知道她過得不錯,便笑著搖搖頭。

「你呀,還是個孩子。」郭氏寵溺。

柳芙望著她娘,眼睛亮亮的:「娘,你總教我怎麼在大宅子里過日子,那你當初還在柳宅的時候,怎麼那麼軟啊?你但凡要是會耍點心機,奶奶指定會喜歡你。」

郭氏說:「正因為娘當初婆媳關係處得不好,所以,才格外擔心你。娘經歷過那種不被婆婆喜歡的日子,知道其中酸楚,才希望你可以好好處。」

「還有,娘問你,肚子有動靜了嗎?」郭氏聲音矮了些。

柳芙憋紅了臉:「娘,你別問得這麼頻繁好不好嘛。有的話,會告訴你的。」

郭氏摸著女兒臉,笑容淺淺:「你有福氣,遇到一個好夫婿。你姚家舅舅也說,顧家的兒郎,個個都是好樣的。若不是女婿流落市井,怕是你們怎麼都遇不到,你記得要惜福。」

「咦?姚伯伯?」柳芙關注點明顯跟自己母親的不一樣,「他來看過娘?」

她險些都忘了,姚家伯伯,可是與顧家一道進京的。而如今,也已經受封了伯爵,人就住在京城裡。

「嗯,來看過。」郭氏點頭。

柳芙望著母親的眼睛,非常認真。郭氏卻別過臉去,不願再提這事。

「娘啊,姚伯伯來,跟你說了什麼沒有?」

「能說什麼?你姚家婆婆也來的,咱們三個一起說的話。」郭氏明顯有些欲蓋彌彰。

「哦。」柳芙敷衍應一聲。

想著,既然娘不願說,那便不追著問好了。她想知道什麼,可以求著顧晏去打聽,肯定知道的比從娘這裡聽來的要詳細很多。

與母親妹妹們呆了一個下午,日漸西落的時候,柳芙便要回去了。

本來是挺擔心,但是知道姚伯爺有私下照拂母親,柳芙便放心了。

回去的路上,柳芙心裡一直都在想著這件事情。她覺得,若是姚伯爺真還有那個心,娘跟他,未必不好。

見挨在身邊的人時不時便捂著嘴笑,顧晏敲她腦袋問:「自己在樂什麼?」

柳芙抱著他手,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嘴巴一瓢,說:「想知道啊?偏不告訴你,哼。」

柳芙滿臉都寫著「快來問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幾個字,偏顧晏不感興趣了。

最後,柳芙自己憋不住,湊過去說:「姚伯爺最近有去看我娘。」

「嗯,我知道。」顧晏淡淡應聲。

「你知道?」柳芙大驚,「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又問,「你知道,你怎麼不告訴我。」

顧晏睇了她一眼,說:「忘了。」

柳芙氣。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前頭趕車的車夫說:「四爺,前頭堵起來了。人太多,得慢慢走。」

馬車正行駛在整個貴京最繁華的街道上,此刻尚未宵禁,街上人特別多。顧晏側身,伸手撩開馬車側面的帘子,他是想看看已經到了哪裡的,卻不料,目光才朝外頭探去,便與旁邊馬車裡正探出來的一個目光撞上。

旁邊的馬車,是嬴王府的馬車。

而與顧晏目光撞上的人,正是世子夫人徐氏。

柳芙是靜不下來的性子,所以,顧晏才伸手撩帘子的時候,她就湊過去了。

這青梅竹馬鬧市偶遇的一幕,她自然正好瞧見。

這一刻,柳芙竟然心情十分激動。她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目光在這對曾經的青梅竹馬臉上來回徘徊。

因為鬧市人多,馬車幾乎是停著沒動的,柳芙笑得齜牙咧嘴,便沖對面的徐氏打招呼:「世子夫人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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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寵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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