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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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會的。我會好好過,再不讓你們擔心。」

顧旻說著,手便輕輕撫上凸起的肚子來。起初她是痛恨這個孩子的,它來得不合時宜,讓她那般痛苦。

可是後來,漸漸的可以感覺到它在自己肚子里動來動去后,她心也漸漸軟了。又想著,既然這個孩子打不掉,想必是老天要它留在這個世間。

不管是不是老天要拿這個孩子來懲罰她,留著它在,讓她永遠都忘不掉曾經放過的錯。

但是她想,既然事已至此,也該好好待這個孩子。

只是,很多時候她也為難,也很恐慌、害怕。這個孩子出生后,會跟她一樣,是見不得光的存在。

顧晏還要去拜見兩位舅舅,又有公務在身,不便在此久留。又簡單說了幾句,顧晏便站起身子來,要先行離開。

柳芙其實很是依賴他的,見他要走,本能也跟著站了起來。

雖說她是榮國公府四奶奶,但是因為的確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緣故,突然造訪郡王府,這裡又人生地不熟的,她與府里的外祖母舅母們相處起來,也十分拘束。有顧晏在身旁還好些,離了顧晏,她就六神無主了。

顧晏曉得妻子怕生,便安撫說:「你暫且先住在外祖母這裡,等我忙完了公事,會帶你出去玩。」

前世的時候,這樁差事顧晏前後差不多辦了近兩個月。但是既然是辦過的案子,肯定不能再花那麼多時間。

柳芙心中也明白。

「那你萬事小心。」柳芙知道不會有大問題,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也不必擔心我,我與小姑作伴也很開心。」

顧晏倒是不避諱有妹妹在,寵溺的摸了摸妻子臉,這才離開。

望著哥哥挺拔如松的背影,顧旻笑著:「四哥四嫂感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柳芙說:「讓你見笑了。」又道,「雖說我小的時候也跟爹爹出門跑過生意,但是也沒出過這麼遠的門。忽然來了杭州,你四哥又不在身邊,我還挺心慌的。」

顧旻沉默了會兒,她望著柳芙,忽而拉著柳芙手,一起坐下說:「若是從前的話,我指定嫉妒你。覺得你出身不好,卻能得四哥這般寵愛,真是好命。」

「可是現在,我想開了。」

「其實沒什麼好命不好命的,我出身榮國公府,家裡長輩都十分疼愛我,難道我命不好嗎?只是後來,我有些鑽了牛角尖,便走偏了。現在再想想,覺得也沒什麼好嫉妒的。」

柳芙望著她。

半餉才問:「那你後悔錯過了林公子嗎?」

顧旻沒有絲毫猶豫,搖頭:「不後悔。」

顧旻又說:「我知道他是很好的人,林家人都好,祖母跟二嬸,還有三哥四哥,他們當初給我擇這門親事的時候,都是為了我好。只不過,我也不想騙自己,我的確與林續有過不來的。」

「他是個好人,但是我也不能因為他是好人,就百般說服自己,逼著自己跟他過下去。」顧旻面色沉靜,有種看破了紅塵的意味,「就算燈節那日,我不犯糊塗做出那等傻事來,我也是會與他和離的。我會祝福他,希望他找個好姑娘做媳婦。」

柳芙其實有些能理解顧旻,就如前世她堅持要與顧晏和離一樣。

倒不是說顧晏哪裡不好,不過就是她覺得他們不合適罷了。

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哪怕他一無是處,在你眼裡都是好的。可當不愛一個人的時候,哪怕他再如何好,都會覺得與之相處就是煎熬。

但柳芙也相信,其實日子過得久了,很多事情也都會改變。

比如她現在喜歡上了顧晏,就算他忽然變得一無所有,她也會跟著他。

那日當得知他其實這麼久以來一直都在欺瞞自己后,她之所以有那麼大反應,也是因為心裡早就已經有了他吧。

若是心裡沒有他,她就算得知其實他是前世的那個人,她也會嬉皮笑臉虛與委蛇,才不會生氣發火,又打他又罵他呢。

「四嫂,你也不必拘束,安心在這裡住下就是。而且,外祖母人很好的。」顧旻說,笑了笑,目光垂落,在柳芙小腹瞅了眼,又問,「你跟四哥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提到孩子的事兒,柳芙心被刺了下。

自己的那些糟心事,她也不想說,便只道:「凡事講究緣分,該來的,總會來的。」

顧旻點點頭。

顧旻又問了些家裡的情況,柳芙都一一說與她聽。

姑嫂兩個正敘話,太妃打發了人來說,叫她們去太妃那裡,說旁人都走了。

柳芙扶著顧旻過去,給太妃請安,太妃笑著:「你們都起來吧,這裡沒有外人,不必客氣。」

「旻姐兒,你怎麼樣?」坐下來后,太妃拉著顧旻的手,甚是關懷。

顧旻將頭靠在太妃腿上,很是乖巧地說:「我挺好的,您不必擔心。」

太妃想了想,說:「這幾日正是暑熱,你嫂子又才來,舟車勞頓的,需要好好休息。等到八月里,外祖母帶你們倆去城外靈隱寺上香。」老人家似乎為了安撫顧旻一般,特意強調說,「就帶你們倆去,旁人誰都不帶。」

顧旻眼睛亮了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太妃哄著顧旻,就像哄小孩一樣,「外祖母何曾騙過你?」

太妃心中對兩個兒媳婦其實有些意見,自己外孫女再做錯了事情,那也是她的心頭肉。兩個兒媳婦避著旻姐兒,跟避瘟神似的,又是何意?

她也知道,旻姐兒做了醜事,京城呆不下去了,這才被送到杭州來的。

既是一家人,又何必瞧不起她。

太妃心裡清楚,卻沒明說。不過,雖說沒有明說,但是她的不滿也表現在了臉上,對兩個兒媳婦,也是沒好臉色。

所以,才有方才那樣的話。

六月里的時候,舉家女眷去過一回靈隱寺祈福,當時所有人都去了,就顧旻沒去。

太妃也知道,可能那個時候外孫女不合適一起去。不過,為了讓她心裡舒坦些,太妃打算八月親自帶著她去一回。

到時候,若是遇到熟人問起來,就說是寄住在家裡的親戚。

託詞多得是,也不是非得就那麼見不得人,非得把人悶在家裡。

這樣悶著,非得悶出毛病來不可。

到了八月里,天氣漸漸涼爽了些后,太妃趁世子朱兆義不去營里當值的時候,喊了郡王妃與世子一道來。

「這幾日天漸漸涼了下來,過兩日,我便帶著旻姐兒與澄之家的小芙去靈隱寺上香。」太妃語氣尚算和善,「旻姐兒肚子月份大了,恰好澄之家的小芙尚未育有子嗣,這回去,便求菩薩保佑她們姑嫂倆。」

「老大媳婦,你一應安排一下。另外,兆義,你也安排幾個人,一路護送我們過去。」

郡王妃忙勸著說:「母妃,這事情怕是不妥吧。旻姐兒畢竟帶著身子,就這樣大搖大擺出去,萬一旁人問起來,咱們怎麼說?」

太妃說:「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擔心的,也是對的。不過,你也得為旻姐兒想想,她已經很可憐了。在家裡,你不讓她出我這院子,她只能呆在這。」

「但總也得出去透口氣兒,總憋悶著,人容易精神崩潰。」

「至於萬一出去遇到了人,該怎麼說,我自是心裡明白。這件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這一回,我是一定要帶旻姐兒出去一趟。」

見太妃態度堅決強勢,郡王妃也不再說話了。

世子朱兆義望了眼母親,繼而對太妃說:「祖母帶表妹與表弟妹出去一趟也好,不如這樣,大後日孫兒可以調休一日,到時候,不如孫兒親自護送祖母過去。」

「這樣是最好不過了。」太妃樂呵呵笑起來,望著長孫說,「有你在,我就一百個放心了。」

從太妃的院兒里出來,郡王妃就開始數落兒子。

「你也是的,不但不幫著娘勸一勸你祖母,怎麼反倒還要親自跟著去?兆義,你這樣做,可不是明智之舉。」郡王妃也有她自己的擔心。

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如今是世子,將來就是郡王。

世子妃去世有三年多了,朱兆義一直守了三年。

郡王妃年初的時候就提過要讓他續弦,但是朱兆義總以軍務繁忙,推脫了。

之後不久,便收到了京城的來信,大著肚子的旻姐兒就被送了來。

郡王妃也是怕,怕兒子糊塗,被他祖母忽悠著說幾句,最後會娶旻姐兒做填房。

想他們表兄妹小的時候,兆義去京城他姑姑家,對這個表妹就不錯。

郡王妃不是不喜歡那個外甥女,只是不喜歡她做自己兒媳婦。再說,她被顧家寵成了那個驕縱的樣子,根本當不了一家的女主人。

郡王妃本來就夠擔心的了,現兒又見兒子與她有獨處的機會,就更擔心了。

朱兆義比顧晏大兩歲,如今也就二十七的年紀。二十歲娶的江南名門之女為妻,婚後兩人得了一個兒子,之後沒多久,妻子便病重離世。

他是一個典型的鐵血漢子,手握兵權,在整個江南一帶,也有舉足輕重的位置。

「祖母年紀大了,又堅持要帶表妹出去,偶爾也得順著她一些。這件事情,娘您放心吧,兒子會安排妥善。」

郡王妃知道此事已定,便不再勸,只說:「你說得也對,孝順老人家,是應該的。」立即又說,「那你也該知道,善芳走了也有三年多了,你一直未娶。就算要替她守孝,也該守完了吧?」

「你正值壯年,身邊也需要一個溫婉賢惠的人照顧。娘打算趁著在八月里,將杭州城裡適齡的小姐都請上來,趁著賞菊宴這個機會,你也好好挑一挑。」

「就算你是續弦,但以你的品貌身份,想續娶一個什麼樣的女子,都好說。」

朱兆義只笑著,也不說話。

郡王妃又說:「你成日忙著軍務,許是不知道。早在去年年末的時候,已經有幾家夫人親自登門打探你的情況了。只不過,那時候娘見你忙,常常連家都不回,只歇在軍營里,也就沒提。」

「反正娘不管,這回你續娶的事情,必須敲定下來。」

朱兆義負著手,聽完母親的絮叨后,終於側過身去說:「那就請娘定奪吧。」

又道:「我與澄之約好了,外頭還有些事情,先走了。」

顧晏這幾日一直忙著查貪腐案,結果按著前世的思路查,最後竟然發現他二舅也牽涉其中。

所以,朱兆義的確是去找顧晏有急事。

前頭敏恩郡王的書房裡,不但朱兆義父子在,王府二老爺也在。

一母同胞的倆兄弟,性子卻完成不同。

郡王剛正不阿,二老爺不但軟弱無能,還敢借著王府掌軍機重權受賄。都是暗地裡的勾當,郡王並不知情。

顧晏雖有些為難,但是既然此番他是欽差,勢必要一視同仁。

就算是親娘舅犯錯,也得受到大康朝律法的制裁。

好在,他大舅明事理,要他秉公執法。

這樁貪腐案,雖說大方向與前世差不多,但是細細查下去,牽涉其中的人越來越多。顧晏本以為半個月就能查完的事情,得拖延到一個月。

忙裡抽空去給外祖母請安,順便見了見妻子。

柳芙也有大半個月沒見著丈夫人了,甚是想念。

此番見著了,就黏在他身邊,關切問:「外頭的事情,可處理好了?」

顧晏說:「得再有幾日忙。」

柳芙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問說:「今兒二舅母來外祖母這裡哭了,說是求外祖母在你跟前求求情,放過二舅一馬。外祖母很是生氣,當場罵了二舅母。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做?」

「自當秉公執法。」顧晏沒有任何猶疑,見妻子不說話了,他伸出手去,牽過她手來說,「這也是大舅的意思。若我偏袒了郡王府,不但自己不好在陛下跟前交差,就是大舅與表兄,往後也無法在杭州立足。」

「再說,二舅自己做錯了事情,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好在他貪的不多,不至於要了性命。吃幾年牢飯,也就出來了。」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柳芙是怕會因為二老爺的事情,讓他與郡王府生出嫌隙來。既然郡王都說了要按著律法來辦,那就好。

「過幾日,外祖母說要帶我跟小姑去靈隱寺上香。聽說,這裡求子嗣特別靈。」柳芙摸著自己肚子,倒是十分期盼,「我打算好好求一求,說不定就能有孕。」

顧晏聽表兄朱兆義說了此事,點頭道:「去散散心也好。」

他答應她要帶她出去玩的,結果來了后,兩人連面都難得見一回。他公務在身,日日都忙到深夜,也不便再來這裡。

「萬事小心些,我會讓祝福祝安也跟著。」顧晏抬手,將她垂落下來的鬢髮別到耳後根去,動作極為溫柔。

柳芙忽然靠進他懷裡:「我知道,我會緊緊跟在外祖母身邊的。祝安祝福……還是去幫你做事吧,再說,世子說了,那日他會親自跟著一道去。」

顧晏道:「祝福祝安就是派來保護你的,讓他們去吧。」

聽他這樣說,柳芙倒是不再說什麼了。

靈隱寺是杭州城最大的寺廟,香火特別旺盛。

到了寺廟裡,太妃帶著顧旻與柳芙兩個跪拜進香。上完香后,又給捐了香油錢。

之後,有小沙彌請著人去禪房暫做休息。

一會兒下午,還得聽凈慧大師講經文。

「你們兩個也累了,一會兒吃點齋飯,再休息一下。」太妃自己也是熱得一頭汗,她抬手隨意抹了幾下,倒是不在意。

柳芙顧旻兩個應是,聽話乖巧。

天還很熱,吃了齋飯,都困了,便合著衣裳躺在禪房裡休息。

柳芙心有些不安,總覺得心口似是壓著一塊巨石般。她只以為是天熱又走了路的緣故,倒是也沒有多想。

只是合衣躺著睡下的時候,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旁邊,顧旻倒是很快就入睡了。

柳芙側身躺著,睜著眼睛想著些事情。慢慢的,她覺得暈暈乎乎的,上下眼皮子一點點黏上,怎麼都睜不開似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突然驚著。

立即爬了起來,正要大喊,嘴巴卻被人用布死死捂住。

那人是從後面偷襲她的,她翻著眼睛朝後看,依舊是一身黑色衣裳的高大男子。

臉上圍著黑布,看不清長相。

不過,這雙眼睛,柳芙倒是熟悉的,與那日在船上要害她的人怕是同一個人。

柳芙根本沒時間多想,翻了幾個白眼,就暈過去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人倒是無礙,只是她人沒在寺廟的禪房裡,而是外面的一個山洞。

她旁邊生著一堆火,她尋著火光看過去,就看到了卧靠在洞壁邊的順王。

順王受了傷,人倒是還醒著。

柳芙望著他,腦子有些懵。

「殿下?」她忙爬了起來,走了過去,「您這是怎麼了?」

順王道:「我受傷了,不過還好,死不了。」望了柳芙一眼,他又說,「你也別驚訝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當然不是我綁了你來的,不必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柳芙忙說:「我不敢那樣想,我知道,肯定是殿下又救了我。」

順王說:「澄之有公務在身,一時抽不開身。但他又放心不下你,所以,便求了本王跟著。」

「虧得有本王在,否則的話,你此番怕是早被賣到不知哪個青樓去了。到時候,顧澄之就哭去吧。」

順王嚇唬她。

柳芙倒吸一口涼氣,忙說:「我有些印象,今兒害我的人,與那日在船上要害我的黑衣人,怕是同一夥。禪房外是世子親自帶人守衛的,若是這個黑衣人武功不高強的話,不可能瞞過世子的眼睛。」

柳芙嚇得咋舌:「我何德何能啊,竟然能勞動這樣的高手一再劫持我?」

順王輕哼:「朱兆義心思不在你身上,自然對你就有所疏忽。」

「只有本王在盯著你,所以你一出事,本王就追了出來。你夫君這回又欠了本王一個人情,等回了京城,本王要一一都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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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寵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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