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請你吃大寶劍
隨著美姨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場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壓力最大的是Jack。
在那詭異紙人從他肩頭翻過去后,他就感覺後頸有一點刺痛,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然後就是一陣徹骨的寒意從背後襲來。他現在大致猜到了背後是什麼,但死活不敢回頭,整個身體就那麼不尷不尬的僵著。
小明與Jack並排而坐,他眼睜睜的看著美姨嗖的一下冒了出來,先是往後一倒,下意識盡量讓上半身離女鬼遠一點,同時又有些猶豫,挺想做些什麼的,神色頗為複雜。
齊子桓則捧著一杯咖啡,雙眼微闔,坐在那不知在想些什麼。
至於毛老師和Cissy,他倆雖然沒喝過水看不到美姨,但感受到驟然降低的溫度,以及其他人的表情,自然也了解目前的狀況。
不過反正看不到鬼,乾脆乖乖縮在一旁裝不存在。
死人不動,活人也不動。
紙人卻動了起來。
只見小紙人垂下紙劍,放開Jack的衣領,雙腿順勢在Jack背後一蹬,筆直就往美姨方向掠去,速度居然還不慢。
在空中,它動作頗為瀟洒的一個轉身,劍隨身轉,劃出一道弧線,從下而上斜劈出去。
姿勢倒是很足,不過也許是它實在太小了,讓人感覺不到威脅。
美姨紋絲不動,側著頭就這麼看著它一劍劈到自己腰側,然後又一邊飄然下落一邊快速舞劍,從她腰部一直劃到腳面。
一時間總共出了十幾劍,每一劍劈中的其實並不是實體,每次碰到美姨的藍袍都是直接穿過,再帶出几絲黑煙。
黑煙散逸出來,也飄不遠,翻卷一陣然後又聚攏著鑽回美姨身上,再也不見蹤影。
紙人靈智未開,並不知何為氣餒,落地後腳步不停,連續後撤數十步,終於與美姨拉開了一米距離。
他稍停一會兒,就像是喘了一口氣,然後便抬手就把自己的頭撕了下來。
將本是頭顱的紙片展開,當做符紙,未持劍的手對著虛划幾下,又劍尖一挑一刺,將紙片洞穿在劍上。
挽個劍花,劍上紙片竟然無火自燃,同樣材質的紙人紙劍卻絲毫不受影響。隨著紙片瞬間燒為灰燼,紙劍開始放出淡淡的金光。
沒有頭顱的小紙人,舉起紙劍,腿下蓄力,又開始向美姨衝刺。
嗬!眾人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只覺場面熟悉,頓時就想喊道,哎哎,這個我認識也!
如果再給這小紙人一匹馬,真分分鐘就是走錯片場的節奏。
無頭騎士嘛!
美姨終於不再無動於衷,她看著紙人手上泛著微光的紙劍,似乎能感覺到這個大招將對她帶來一些實打實的傷害。儘管並不會很嚴重,但畢竟是個麻煩。
於是她後退兩步,水袖一拂,一股陰風自袖底卷出,吹向紙人。
無頭紙人逆風而行,開始還能頂著風緩慢走幾步,到得後來就只能拄著劍全力抵抗。
不過終究它只是一張紙,重量太輕,抵擋片刻后,還是連人帶劍被卷了出去。
啪一下甩在牆上,再緩緩落下,沒了動靜。
齊子桓感受一絲神魂回歸體內,對於紙人同志的壯烈犧牲,他倒是並沒有什麼可惜。
……
前些日子,他在面對過美姨附身的Biggie后,深感無力,一直在想著對策。
一來二去的瞎想著,還真讓他琢磨出一條可行的路。
他不是從爺爺那裡學來了陰事做法么,以前只用來忽悠客戶,但現在這世界真有厲鬼,說不準會有效果。
然後便是黃山村盜寶,他帶著小明偷回二十多個牌位,回頭置齊一應器具,悶著腦袋關上門,咔咔就是干。
沒想到,這一干還真成了。
那麼多牌位總共也只有九個遊魂寄身其中,其餘也不知是投了胎還是散了魂,總之沒有蹤影。
還好也只有九個,真是冥(zou)冥(gou)天(shi)意(yun),這個數量剛剛好讓齊子桓耗盡心力才渡化成功,要是多來幾個,估計他自己首先就掛了。
超度遊魂的成果最終被百鬼眾鬼圖給認可了,不僅他的神魂壯大了些許,圖中還憑空多出了幾頁紙,讓他頗得了一些好處。
控制紙人所用的小傀儡術就是圖中記載的一個小道術。
練起來也不難,齊子桓目前的神魂強度剛好能夠使用。只需要配合一些簡單的符咒,將施術者的一絲神魂灌入帶有陰氣的載體之中,載體就能活過來,甚至還具有一定的智商和法力,能夠執行簡單的命令。施術者神魂越強大凝鍊,載體材質越特殊,制出的傀儡威能越大。
接引遊魂時,齊子桓每次分出的神魂都是以束為單位的,那感覺就像心裡突然空出一塊,難受得要命。
這會兒制個紙片傀儡只要分出一絲,很輕鬆嘛。
當然,威力也都看到了,乏善可陳。
沒了紙人的騷擾,美姨總算開口道:「小法師,你不老老實實躲起來,竟然還敢來招惹我?」
「今天可不是我找你。」齊子桓很沒義氣的往Jack一指,說道,「是這位大哥聽了你的江湖傳說,對你神往已久,想約你出來見見。」
Jack心裡就像嗶了個狗,暗下決心以後再也不招惹齊子桓這個神經病了。
美姨也不理他,接著說:「我的那些玩物,是被你放跑了?」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人掛了就得過鬼門下陰府,該投胎的投胎,該過油鍋的過油鍋。」齊子桓也不懼她,坦然說道,「總在世間遊盪也不是個事兒。」
「我身負如此大的冤讎,若讓他們如此輕鬆去投胎再世,我心氣難平!」
「都快百年了,你折磨得也夠了。你將他們拘在村中,讓他們天天都得重複一生中最痛苦的一天,心中清明但什麼也無法改變,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說實話,你這玩法比地獄還狠。」
「做了惡事,就得承擔惡果。」
「且不去說你丈夫卜萬田,試問這世間有幾人又是天生惡人,無非是受到首惡挑撥,或遵從所謂的規矩,人云亦云隨波逐流罷了。」齊子桓動了怒氣,質問著,「人性本自私,眾生皆愚昧,誰又能對旁人真有骨子裡的友善,他們愚昧冷漠不假,而你更是!」
「我是愚昧,受了那卜萬田欺騙蒙蔽,可這些村民不問真相,僅憑名聲二字就將我活活打死,這難道不是惡么?」
「設局者卜萬田,動手者小三兒,我沒見過他們的遊魂,估計被你拘在別的地方。但其它村民,渡魂時我見過他們每一個的人生,確實是當不得惡人的評價。惡的是卜萬田和小三兒,惡的是那個時代的規矩。」
齊子桓越說越激動:「至於你,你心氣難平就濫殺無辜,你難道就不惡?你這百年後再殺的第一個人叫做Rubbish,翻譯過來就是垃圾。為什麼一個人要叫自己垃圾?因為他從小沒有父親,母親靠撿垃圾把他養大,他為了不忘母恩才取這麼個名字,現在老母親還在養老院中等他去探望。這樣的年輕人,就因為喝了一口水,不明不白死了。你敢說你不惡?」
美姨沉默良久,幽幽嘆了口氣才說道:「你這是要渡化我嗎?」
「渡化?呵呵呵!」齊子桓怒極反笑,一躍而起,再伸手一招,握住桃木劍帶著破風聲當頭劈下。
「我只想請你吃大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