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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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小鬼定了定神,飄到陳安心身邊：「老大,這個。」

那雙慘白的手捧著一塊晶瑩的達摩，一樣是雞蛋大小,只是跟招福達摩不同,這個達摩半邊是透明的玻璃色，另外半邊像藏了棉絮，白裡帶著點剔透的琥珀色,在路燈底下,看起來就像某種昂貴的藝術品。

陳安心腳步一頓。

盜墓小鬼看著手心的奉為達摩,感嘆道：「我以前在天馬山墓穴的時候,也有一些德高望重的陰陽師會帶著白達摩下葬，但每一個都是純白色，還從來沒有看過這種透明的白達摩。就這成色和蘊含的能量來說,搞不好泥男再修鍊上一段時間，就會變成御行達摩。」

語畢，她表情變得嚮往又可惜：「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傳說中的黑色達摩呢...」

陳安心伸手捏起那顆白達摩,大概是因為半透明的關係,裡面能清晰地看到明顯的能量流轉的痕迹，程度大概是紅達摩的五倍以上。

那邊盜墓小鬼還在說：「品質這麼好的白達摩要是賣到地下市場少說能有個七八十萬吧,可能還要更高,中心市最近湧進來的陰陽師這麼多,一定會被瘋搶的,搞不好能賣到上百萬也說不定...」

陳安心直接道：「不賣。」

盜墓小鬼愣了一下，這才想到省吃儉用的老大家裡還有一個吃達摩的小怪物，忍不住開口：「其實只是恢復能力的話，老大你為什麼不去市場上買那些針對超能力者專用的能量恢復劑呢？雖然效果比起達摩差了很多還需要時間消化吸收......」但怎麼也比直接啃達摩來得划算吧？

天知道上次陳安心直接把紅達摩丟給康娜讓她直接啃的時候盜墓小鬼是什麼心情。

那可是達摩啊，是達摩啊！無論放在哪裡都要被人搶破頭，一顆能做成幾十罐藥劑，放在以前也只有富貴人家逢年過節才能給自家式神喝上一罐的達摩啊！

哪裡有這樣直接生啃的啊！

尤其那個小女孩在啃完以後發現能力只恢復到能放出米粒那麼大的雷球的程度，露出了滿臉失望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你兩口吃完了中心市的半套房子啊！無知也請好歹有一個下限的吧！

當然這些話他並不敢當著陳安心的面說出來，甚至還要一臉笑容地誇讚這個牙印真是小巧玲瓏又可愛。

陳安心回想了一下之前在中心街看到的那些能量恢復劑，搖了搖頭：「那些品質不好。」

盜墓小鬼不說話了。

她看了一眼陳安心手上的購物袋，裡面是超市每晚都會打折大減價的大促商品，一大把青菜的價格大概比給家裡小孩兒買的咖啡果凍上的一顆罐頭櫻桃還要便宜。

盜墓小鬼嘆了口氣。

同樣是女的，同樣幾千歲。

為什麼她就攤不上一個這樣的一個爸爸？

繞過最後一個十字路口，陳安心走進和平花園小區。剛走上樓梯，就看到謝小星靠在走廊的牆上掛電話。

盜墓小鬼在幾百米外感受到這個謝家後人的氣息，早早哆嗦著鑽回了地底。

「你那邊的事情最好快點處理，我剛剛接到消息，青組的外勤已經完成任務，淡島他們晚上就要回中心市了。」

這一次沒有穿那身復古的道士長袍，謝小星一身居家常服，在看到陳安心時，笑著沖他揮了揮手，然後又轉過頭跟電話那裡說：「晚上組織里有一個緊急會議，聽說這次帶回了很不得了的消息。」

鑰匙插.進鎖孔，咔嗒一聲，門剛被推開，一道快得只剩殘影的嬌小身影沖了過來。

陳安心忍住了想要躲開的衝動，下一刻，那道身影撲在他身上抱住的他的大腿。後面的齊木楠雄慢了一步，面無表情地坐會了餐桌。

角和尾巴在被囑咐過以後已經好好地收了回去，康娜抬起頭，肉嘟嘟的臉貼在褲腿上。

「肚子餓了。」

陳安心笑著把人抱到了餐桌上：「你在這等一會，我現在去做飯。」

說完解下外套穿上圍裙，收拾食材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從口袋裡把那個白達摩掏出來放在桌上，然後曲起食指在達摩頂端輕輕一敲，包裹著達摩外圍一層薄薄的能量罩就這麼輕易碎裂開來，消失在空氣中。

這種封鎖達摩能力以免被外人察覺的方法還是之前盜墓小鬼臨時不知道鑽進誰家墓地里翻書查出來的。

康娜瞬間睜大了眼睛。

「晚上剛從一個丑傢伙那裡拿到的。」陳安心拍了拍她的腦袋，「效果應該比紅達摩要好。」

之後的半小時，陳安心在廚房裡煲湯，康娜一臉滿足地坐在椅子上啃達摩。

察覺到餐桌正對面的死魚眼視線，康娜愣了一下，然後小短手從達摩上掐了一塊下來伸向齊木楠雄：「你也要嗎？」

齊木楠雄看了一眼那顆被掰下的達摩碎片，面無表情地伸出更短的小短手輕輕在桌面上一擦，一道明亮的，綠豆大小的，蘊含的能力也十分穩定的小火苗立刻出現在了手指上方。

就算吃了一顆招福達摩也只能吐出一顆米粒大小的雷球程度還像冬天脫衣服時的靜電一樣不穩定的巨龍康娜面無表情地，猛地轉過身。

拿賭氣的後腦勺對著齊木楠雄。

廚房裡在這時候響起了手機鈴聲，陳安心關了排氣扇，擦了擦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對班同事的電話。

才按下接聽鍵，連「喂」都還沒來得及說，那頭同事就開口道：「喂，安心，你能不能來幫我替個班？我兒子生病了，我實在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啊。」

話音剛落陳安心就感覺兩道目光打在背上，來自兩個天天被他丟在家裡的空巢小嬰兒和空巢老巨龍。

陳安心伸手關小了火：「晚上不是塞西爾替你的班嗎？」

那頭同事苦笑道：「本來是這麼說好的，我替他上了這次他來替我，但是他臨時跟老闆辭職了啊，聽說東西都收拾走了。你說這要是小病還好，發燒發到三十九度，剛去醫院吊完水給帶回家，飯都還來不及給兒子做，老闆就掛電話給我讓我去頂班。你說我怎麼放心得下？」

陳安心扭頭看了餐桌上兩個小孩一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行，那我現在過去。」

說完炒好最後一盤菜，解下圍裙披上外套：「我今天去替同事頂一下夜班，你們乖乖呆在家，我讓盜墓小鬼來陪你們，好不好？」

不管心裡再怎麼不好，兩個小孩還是點了點頭。

深夜八點整，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周圍還呼呼刮著冷風。陳安心等地鐵站的時候剛好碰到下車的房東太太，兩人就多聊了兩句。

「說起來，你們那邊這兩天就有新的房客要搬來了呢。」

折原臨也搬走的消息是早上房東太太告訴他的，陳安心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兩個人說不熟，好歹也坐在餐桌上一起吃過幾頓飯，但要說熟，他連走之前都沒有通知過陳安心一聲，大概對他來說兩個人還沒到那種程度。

房東太太笑著說：「人我已經見過了，除了頭髮少一點，其他地方還是很好的，看起來也很好說話，你們一定能相處得很愉快。」

「大人，那個人類已經快到天馬山山頂了！」

鏡妖哆哆嗦嗦跪在了下首，滿臉慌張。

天馬山地底八十層坐著一個體型龐大到看不清全貌的怪物。怪物面似鯰魚，卻長了人類的四肢，青色的皮膚上是一粒粒凸起的堅硬疙瘩。看著鏡妖慌慌張張地在他面前跪下，怪物笑了笑。

「食夢貘還在山頂守著，你怕什麼。」

兩邊的石壁隨著他說話時帶出的震動被震出許多碎石，簌簌往下落。

鏡妖咽了口唾沫：「可是……」

山妖冷笑了一聲：「我昨天才給了他謝老道留下的陣法，要是連一個人類都攔不住，他也沒有繼續留在天馬山的必要了。」

鏡妖表情大定：「您是說當初謝家傳人封印天狼皇大人時設下的那個陣法嗎？」

山妖沒再繼續說話，看了一眼刻滿了正字的牆，半晌后又問：「那條幼龍你安置的怎麼樣了。」

鏡妖立刻道：「按照大人的吩咐已經安排進休眠倉里了，由電滿看守。」

山妖聞言露出滿意的表情，伸手揮退手下：「你也去，好好看著，在我們把她送到妖皇大人手上之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鏡妖忙說：「是，大人！」說完起身彎腰退了下去。

手上的鏡子里依舊映著來時滿地屍體的畫面，鏡妖卻已經沒有了來時的慌張失措。在看到鏡子里一個打扮奇怪的光頭停在某個怪物屍體前的時候，甚至還學著山妖大人冷笑了一聲。

來送死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陳安心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衝破了天馬山山頭的層層包圍，走進了山頂的核心地帶。

沒有密林，地上寸草不生，整個山頂中央呈現出一個巨大的，光禿禿的圓形地表，在陳安心剛剛踏足領地範圍的時候，周圍的景象就猛地一變。

熟悉的小區出租屋裡，齊木楠雄坐在沙發上一邊喝奶一邊關注新聞實事，他一副風塵僕僕剛下班的樣子，站在玄關，康娜抱著他的大腿，纏著他帶她出去玩。

「所有的變故都是一場夢。」耳邊傳來忽遠忽近的，充滿了迷惑意味的聲音，「夢醒了以後，一切如常，你仔細看看，是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陳安心皺了皺眉，然後伸手，抓住了在耳邊自以為是說這話的那條——

長鼻子？

被抓住了鼻子的怪物發出嗷嗷慘叫，周圍的幻境隨之完全消失，陳安心手一松，怪物落到地上連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他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羊皮紙對照著看了一眼，然後眼神一凜。

食夢貘。

青年揚起手，下一刻毫無預兆地迅速攻了過來。食夢貘腦子裡警鈴大作，甚至沒看清楚那道身影，只完全憑藉生物本能往旁邊一躲。耳邊傳來地面碎裂的聲音，再轉過頭，剛才他躺著的地方，已經連同整塊地面被拍得塌陷下去，連整個天馬山山頂最堅硬的土塊也被拍得粉碎。

食夢貘連忙大喊：「我、我知道那個小女孩在哪裡！」

那個人聽見這句話，動作果然一頓。食夢貘那張似象似豬的臉露出喜色，剛要繼續說話，就看到青年再度變成一道捉摸不透的黑影，帶著強勁的掌風再次靠近。

食夢貘表情僵在臉上，只能再次憑本能與運氣般往旁邊狼狽一躲，地上再次碎裂出一道清晰的掌印。

食夢貘喘著粗氣，再看青年時已經完全沒有了那種有恃無恐的表情，恐懼的成分比面對山妖時還要更甚。這個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攻擊更是一波快過一波讓人毫無喘息的機會，他根本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這樣不行。

這樣下去，就算每一次攻擊他都能好運躲過，遲早也會被拍成肉泥。

食夢貘想清楚以後，在下一次攻擊到來時，撤去所有防守，前兩隻腳抬起，嘴裡念動咒語，周身發出跟皮膚一樣的暗紫色熒光。

再次憑空出現的白霧籠罩整個山頭，食夢貘能清晰地看見青年在觸及幻境白霧的時候動作猛地停了下來。他鬆了一口氣，作為他這麼多年橫行霸道的資本，就算不能完全困住這個可怕的人，但阻攔一時片刻，應該不在話下。

這麼想著，食夢貘剛要回到原先布置的陣法中心，白霧裡，一道黑影破開迷障，高高躍起，撕裂氣流，周身繞滿因速度過快而產生的藍色電光，青年面無表情地曲起五指。

濃烈的死亡氣息籠罩了食夢貘的全身。這個跟了山妖多年，吸食過無數同類，能力差一步就能進化到最頂級的大妖怪徹底崩潰了。

為什麼這個人掙脫幻境能掙脫得這麼快！他是機器人嗎？他難道就完全沒有欲.望的嗎？

感覺耳邊罡風聲越來越重，食夢貘避無可避，就在他幾乎已經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的時候。

青年停住了。

就像忽然拉斷了電閘一樣，他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只是短時間的怔愣，而是完全停在了原地，黑色的瞳孔漸漸失去焦距，看起來就像——

終於沉溺進了幻境一樣。

周圍在這一個光芒暴起，腳底嗡地一聲驟然出現一個旋轉的八卦圖陣，陣法周身迅速騰升起寫滿了不認識的問題的透明牆壁，將整片山頭完全籠罩，隔絕，割裂，陣法內部似乎連時間走向都一併被停住改寫，巨大的靈流以青年為中心點不斷湧入進去，一下安靜得似乎連天地都為之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