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心痛不已,為什麼安悅會變成這樣?而她竟然都沒發現,她實在太失職了,她對不起已經過世的哥哥嫂嫂。
安德瓴走過去,一把從安悅手中搶走她的高跟鞋跟包包,直接將高跟鞋扔進垃圾桶里,接著將她的包包打開,將裡頭的東西全倒到沙發上。
安悅的包包里裝著雜七雜八的女生用品,有化妝品、口紅、睫毛膏、衛生用品等等,安德瓴利眼一掃,瞄到一包還沒抽完的菸,還有打火機。
她慶幸也心痛,慶幸的是沒有在包包里發現毒品,但心痛的是,她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你才十八歲就學人家抽菸,你就那麼迫不及待想當大人嗎?!」安德瓴抓起香菸跟打火機又往垃圾桶丟。
安悅本來一直忍隱著,但姑姑這般辱罵,讓她覺得沒有尊嚴,堆疊的不滿情緒瞬間爆走!
「我已經十八歲了,我可以自己作主了,你以前不管我們,憑什麼現在管東管西的?!我只是跟大學同學出去唱歌聯誼,不小心玩太晚這樣也不行嗎?我又不是出去殺人放火,你也未免管太多了吧,你又不是我爸我媽,你憑什麼管那麼多!」她正值想要自己作主的叛逆期,將心聲吶喊而出。
「對,我不是你爸也不是你媽,但我是你姑姑,也是你唯一的監護人。」安德瓴被她這麼一頂嘴,氣到身子微微輕顫著。「你已經是大學生了沒錯,我也不想限制你太多,但玩到半夜才回家會不會太誇張了?!還學會抽菸,而且你這身打扮像個酒家女,根本不像話!」
「你不也是每天都半夜才回家,同樣是女人,為什麼你行我不行?!」安悅挑釁的瞪著她。
「我是每天工作到半夜,不是吃喝玩樂到半夜。」
安悅又翻了個白眼,站姿也變成了三七步,滿臉的不屑,一副這有什麼差別的樣子。
她囂張的態度讓安德瓴氣紅了眼,心裡頭的火氣一下子過不去,她往前跨了一步,揚起手就甩了安悅一巴掌。
脆響的巴掌聲在靜謐的夜裡顯得特別大聲,而這一巴掌甩下去,安德瓴跟安悅同時都傻眼了。
安悅捂著又疼又辣的左臉頰,淚水啪答啪答的落下。「你又不是我媽,憑什麼打我!」怒吼完,她衝進自己的房間,憤恨的用力甩上門。
安德瓴看著被甩上的門板好一會兒,接著落寞的坐到沙發上。
本已經睡著的安鑫被她們的爭吵聲還有甩門聲吵醒,他打開房間門,怯生生的問道:「姑姑,你跟姊姊是怎麼了?」
安德瓴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勉強擠出一抹笑安撫道:「我跟安悅只是有些小爭執,沒事,過幾天就會和好了。」
「喔。」
「對不起,吵醒你了,你明天還要上課,快去睡覺吧。」安德瓴在心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覺得煩心的糟糕事真是越來越多了。
夜,深。
四周是深沉的黑,黑到像是會渲染一般,明明上一秒天空還隱約可見幾顆星星和上弦月,然而下一秒鐘卻全被黑給覆蓋了。
那突如其來的黑,像是要給百鬼夜行行個方便似的。
是的,的確有鬼,不過沒有百鬼,而是只有一個,不過嚴格說來他也不是個鬼,但所有的鬼都怕他,他一現身,周遭原本聚集的鬼奔的奔、逃的逃,還外帶鬼尖叫聲四起。
還好世間凡人看不見也聽不見,要不然就要嚇破膽了。
不過都深夜兩點多了,路上幽幽靜靜的,一個行人也沒有,會在這種時候有閒情逸緻散步的,恐怕就只有崔風澤這等特別「人」物。
他從大學里位於偏僻角落的大樓走了出來,打算散步回家,深夜兩點多才「下班」,並不是他特別有研究精神,而是他儘管來到了人世間,最愛的還是這種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多麼的美好……
崔判官,酆都城四大判官之首,人稱玉面判官,左手執生死簿,右手拿勾魂筆,專門執行讓善者添壽、惡者歸陰的任務,可是現在的他,留職停薪一年,在酆都大帝的命令下來到人世尋求真愛,體驗真愛。
真愛?!還真是難懂到了極致的東西,崔風澤不免感嘆的邊走邊搖頭。
他化身崔風澤來到人世間已經過了一個月。
崔風澤三十二歲,擁有英國劍橋大學建築跟公共藝術雙博士學位,目前為台灣私立F大學客座教授。
他除了身分有所改變,面容完全沒變,傲慢的丹鳳眼,挺鼻薄唇,俊白的肌膚,長發變短,右邊那一撮灰白髮依然存在,增添幾分熟男魅力。
他穿著黑襯衫、黑長褲,搭配紅色絨長即膝大衣,以他的身材和身高,穿起大衣更顯瀟洒俊逸,多了份優雅跟從容。
崔風澤在距離F大附近的高級地段買下一棟大樓的頂樓,一層兩戶,他將兩戶一起買下打通,約一百五十坪左右,做為他在凡間的家。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得在這裡混個一年,說什麼也得讓自己悠閑自在才是。
崔風澤緩步走在路上,原本黑夜是鬼魅優遊肆虐的大好時光,但遇到崔大判官夜行,每個鬼都驚慌失措的避之唯恐不及。
當然,以那些孤魂野鬼的道行是看不出崔風澤是何方神聖,他們只是感覺到崔風澤四周強大的氣場,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恐怖的人物,當然個個快閃。
這是題外話了,崔風澤壓根不將那些孤魂野鬼放在眼裡。
他一路思索著真愛這種東西,當初在酆都城外跟老二、老三、小四說的是挺好聽的,酆都大帝讓他們留職停薪一年去凡間找真愛,但也沒說非找到不可,所以就當是來度假的,可是度完假回酆都城是要被詢問的,沒帶個真愛回去,酆都大帝非問個清楚不可。
崔風澤在想,要不然帶一個名叫真愛的女人回去好了,不過這個念頭隨即被他給打消,坦白講,他覺得挺蠢的,唉。
他拐了個彎,突然停住了步伐,因為面前站了一對男女,不是人,他們挑釁的看著崔風澤。
「你是誰?為什麼最近會入侵我們這裡?」
其實說這對男女鬼就站在崔風澤面前是太抬舉他們了,他們是站在距離崔風澤約十公尺外的地方,只要崔風澤往前一步,他們就小心翼翼的退後一步。
看起來是挺有膽子的,竟然還對崔風澤嗆聲,但從他們往後退的動作看得出來他們其實很害怕。
崔風澤那雙冷到足以讓空氣結冰的丹鳳眼一眯,男女鬼連忙又往後退了好幾步。
好啦,先前嗆聲時裝出來的勇敢一下子就用光了,以那個穿著紅大衣男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場,他們所感應到的,大概只是他勾勾手指頭,他們夫妻倆就灰飛煙滅了。
可沒辦法,他們猜拳猜輸了,被同伴推出來當擋箭牌。
崔風澤冷哼一聲,看來是因為他定居出入都在這裡,讓這一區的孤魂野鬼戰戰兢兢,有一些平常在這裡當老大的鬼受不了,推「代表」出來問了。
他倒是佩服這對男女的好膽量,至少敢在他面前現身,如果撇開他們忍不住顫抖的模樣不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