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胸懷
「多虧了你啊。」黃子韜鬆了一口氣，放低一直開到底的弓，想要開口道謝。
石牙一言不發死死盯著黃子韜，攥緊著手裡滴血的石刀。
黃子韜的心漸漸又拎了起來，石牙的神色不對，並且他不是跟著部落里的人去西山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只是一瞬間，黃子韜就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是一路跟著自己來的！
想通了這一層，黃子韜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路行進在荒山野嶺，身後跟著一個獵手，而自己竟然毫無所覺，這情景讓人不寒而慄！
「你想幹什麼？！」黃子韜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鬆開的弓弦又下意識握緊。
石牙一步步走了過來，臉頰上的狼血還在滴，猶如殺神。
隨著接近，氣氛越來越凝重，黃子韜的心跳開始加速。他要對自己動手嗎？兩人相差太多，不可能打得過他！不過自己也有弓箭，他要真的翻臉，那就拼個魚死網破！
黃子韜眼睛緊盯著一步步走近的石牙，心中各種念頭轉過，面色而越來越沉，嘴唇緊緊抿了起來。
一直走到距離五米的時候，黃子韜決定不能再放任他靠近了，果斷抬起弓開滿弦，指向了石牙的心臟。「站住，否則我就放箭！」
石牙沒有再走近，淡淡說：「你走吧。」
「離開子歸部落，把那隻狼帶走。」石牙指向被他殺死的母狼，面對黃子韜的弓箭凜然不懼，繼續毫無表情說：「一直向南走，兩天後能到懷淵部落，那裡很大，並且什麼人都收，這隻狼足夠你路上吃。」
「我為什麼要走？！」黃子韜咬牙切齒打斷石牙的話，之所以這樣，主要是他的胳膊沒力氣，就快拉不住弓弦了。
一旦脫力，箭就會射出去，雙方離得如此之近，哪怕是女人用的短弓，也足以致命。
看著黃子韜已經開始哆嗦的手，石牙皺了下眉，卻絲毫不為所動，冷冷說：「你連弓都拉不穩，這麼沒用，怎麼還有臉指著我？」
「那又怎麼樣？」黃子韜露出個艱難的怪笑，「我只要一鬆手，照樣能殺死你！」
石牙聞言笑了，「是嗎？我不信。」
說完，石牙根本不顧黃子韜的弓箭，慢條斯理抬起自己的硬弓，就這樣當著他的面從腰間抽出一支箭，往弓弦上搭。
不等石牙的箭搭上弦，黃子韜已經撐不住了，伴著弦音，箭射了出去。
颯！
石牙眉峰一挑，身軀紋絲不動，低頭看，那隻箭射進了他腳下的泥土當中。
黃子韜終於還是沒能下得了殺手，關鍵時刻，他的本能排斥殺人，將箭射偏。不過隨即他的腦子裡就「轟」的一聲，這下完了，自己的箭射了出去，石牙的箭可還在弓弦上！
如果事情重來一次的話，黃子韜斷定，自己一定會把石牙射死，不過應該沒有機會了。
接下來的事情出乎預料，就在他準備殊死搏鬥的時候，石牙走了，就這樣大大方方把後背留給了他，大步向前。
「現在明白了吧？你就是個廢物，殺死你實在是太簡單了，勸你還是離開的好。」石牙的話語中充滿了輕蔑，抓起狼屍扛在肩上，頭也不回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見，黃子韜才按著胸口坐在了地上，心頭苦笑，他說得對，自己好像還真的是個廢物。別的不說吧，就現在，心臟仍然在狂跳不止，渾身發軟。
他也想通了，石牙其實根本就沒有殺自己的打算，否則剛才他那一箭就不是射狼，而是會射向自己，老酋長的話他終究不敢違抗。他之所以這樣做，只不過是為了製造壓力，想把自己給逼走而已。
怕嗎？黃子韜搖了搖頭，其實他並不害怕的，只是太緊張了，畢竟殺人這種事情，他還從沒經歷過啊。
這就是蠻荒時代，有自己的法則，他還是沒能徹底融入，或者說根本就沒打算融入。一直以來，他都是想按照自己的理想在這遠古時代生活，可這樣難道不對嗎？
這時候他才明白子歸酋長為什麼會說出那番話，他是怕自己頂不住壓力離開；老酋長果然是智慧如海啊，可自己的存在，對子歸部落真的有那麼重要？
九色鑽了出來，用嘴嗅了嗅黃子韜的臉，似乎在安慰他，可他卻沒有回應，一直在發獃。
半天後，黃子韜終於站了起來，瞎想了半天的結果就是……他覺得自己沒錯！我過我想要的生活，你看不慣就別看，可別來打擾我。
「石牙！」黃子韜對著石牙離開的方向，目光變得兇狠了起來，「我不惹你，你以後也別來煩我，下一次，我不會再留手！」
黃子韜拔出釘在地上的箭，背著藤筐領著九色，義無反顧走向回家的方向。走？我哪裡都不去，不單是因為不服氣，還為了報答老酋長的恩情，還有別的原因……
走過剛才那頭母狼的位置時，忽然，身後傳來了一陣細細嗚咽聲。
轉回頭看，黃子韜發現，蕨菜叢後有一個地洞，一隻巴掌大的小狼崽子探出頭，可憐巴巴看著自己，發出的聲音好像在啼哭。
他這才明白剛才那頭母狼為什麼既不跑也不進攻，它是在守護它的崽子。
小傢伙渾身毛茸茸的，青灰色，看上去就和小土狗差不多。
對視了一番，小狼似乎下定了決心，竟然從地洞里爬出來，小心翼翼跑到黃子韜腳下，又大著膽子蹭他的褲腿。九色看得好奇，用鼻子拱了下，把小狼拱翻了個跟頭。
黃子韜傻眼啦。
母狼死了，這隻小狼也死定了，可是……狼不是鹿，它是掠食的野獸，總不能把它也養起來吧？
最關鍵的是，九色可以自己吃草，可狼卻要吃肉，他連養活自己都困難，又哪來的肉去餵養它？
「小傢伙，我也幫不了你的。」黃子韜嘆了口氣，轉身繼續走。
誰料到小狼立刻嗚咽聲大作，竟然追了過來。
黃子韜不耐煩了，輕輕一腳把它踢開，可小傢伙翻了個身又嗚咽著追上去，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急了眼的黃子韜乾脆跑起來，可這依然沒用，小狼拼了命的追，就是甩不掉，他們就這樣一路糾纏著向北，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