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問心
五人小隊立刻打散，這次直接組成了戰鬥隊列，前方兩名快弓手聚在一起探路。後方三名長弓手散開成扇形，彼此之間維持著十丈左右的距離，同步推進。
行軍打仗，遠比一般人想象的複雜，哪怕只是兩人的戰鬥小隊，行進和作戰模式也有講究。
前方兩名快弓手聚在一起，是防止突然發生敵情的時候，可以輪流快速遠程壓制。後方長弓手散開推進則是為了不留射擊死角，前隊撤退的時候可以提供全形度遠程支援。
前隊推進的時候，時刻處於臨敵狀態，箭直接扣在弦上，並繃緊，這樣隨時可以快速開弓。后隊的長弓手只持弓，巡視兩旁，保護前隊側翼。
非專業軍隊作戰的時候，由於緊張，本能的想聚在一起，其實這是絕對錯誤的做法，一旦發生意外，這樣的隊形毫無彈性，很容易被一鍋端。不過戰鬥素養的培訓並不容易，你不但要克服本能，還需要對戰友的絕對信任。
上了戰場，你的命就就給了自己的戰友，而戰友的性命就在你的手裡，不能有絲毫私心。
紅玉壓在後陣中央，每隔一段時間就向自己的部下打手勢，發出一條條命令。接近敵人的時候，盡量不要用語言交流，避免暴露。
前隊的女快弓手回頭看了一眼，對著跟從自己的女獵手打了個手勢，慢慢彎下了腰，箭指前方，以低姿態推進。從手基本維持站姿，鋒芒左右搖擺，警戒側翼。
三名新兵在兩位子歸武士的帶領下，推進有模有樣，絲毫不露破綻。
小隊走過，草葉輕輕搖動，幾乎不發出聲響。林中偶遇小獸，也直到近處才發現她們，愣了一瞬後方才逃走。
走著走著，從清晨到中午，前隊兩人發現了什麼，竟然散開戰鬥姿態，慢慢站直了。紅玉吃了一驚，連忙對著兩邊分別招了下手，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了過去。
那是一處斷崖，前方是一片山間盆地，一座光禿禿石山矗立在盆地中央，山勢異常陡峭，距離大約兩里。從她們的角度看過去，只見石山周圍全是魔人，密密麻麻猶如白蟻巢穴。
紅玉的臉色變了，這麼多敵人，怕不上萬了吧？！
看來，不光是她們這一路，四面八方的魔人都聚集到了這裡。
這些魔人根本不搭巢穴，在石山上各自佔據一處，就地吃食，吃飽了就睡覺，似乎在等待什麼。他們的食物很雜，既有捕到的野獸，也有人，甚至更多的是他們自己族人的屍體。
那些屍體被生噬，殘缺不全扔在地上，他們就坐在旁邊談笑風生，餓了就再割一塊。
嘔！
一名九黎女孩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其實不光他們，兩名子歸武士也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好在她們經歷得多，能強忍住。
「立刻整隊回去。」紅玉拍了每人一下，低沉說。
當此時刻，身體接觸可以有效緩解心理壓力，讓戰友們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大家早就待不住了，隊形立刻翻轉，跑向了來路。敵情已經基本探明，她們要趕緊回去稟報黃子風。
這次隊形轉換成了急行軍模式，由紅玉帶著一名部下突前開路，其餘三人收攏在一起跟隨，距離仍然大約為十丈。
剛跑出去沒多遠，紅玉突然急停，抬手將部下攔住。
向身後擺了擺手，紅玉再一次伏在地上細聽，餘下的人連忙停住腳步，站立不動。
聽著聽著，紅玉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前面有大部隊來了，好幾百人。」紅玉轉頭看著部下們小聲說：「立刻改變路線，折向正北。」
隊伍立刻就地轉向，朝正北狂奔。
她們剛啟動，那邊傳來大聲呼喝，一群魔人涌了出來，手裡提著木矛。看來對方也是有經驗的獵手，被發現的同時，也發現了這一支五人小隊。
身後傳來大喊大叫，雖聽不懂在說什麼，不過確定小隊已經暴露了。
一直領隊奔跑的紅玉突然停下腳步，將戰友一個接著一個往前推，大聲尖叫：「快跑！快！」
行蹤已經暴露，沒必要隱藏了。
回頭看，密密麻麻的魔人涌了過來，黑壓壓凶神惡煞。
魔人一般都比較瘦小，可這些人卻格外高大健壯，接近華族人，武器也似乎更精良一些，明顯不凡。
紅玉一咬牙，挽弓搭箭靠在了一棵樹后，擺出了狙擊的姿態。
「隊長，快走啊！」
前面傳來急切呼喊，紅玉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加快的心跳，厲聲大喝：「快跑！這是命令！」
一聲喊完，紅玉猛然從樹后閃出來，對著追來的敵人射出一箭。
東夷人箭術天下無雙，子歸部落的硬弓性能精良，這一箭比匹鏈還要快，準確釘進了一名魔人的胸膛。其它魔人嚇了一跳，連忙躲在了樹后，任由族人倒地哀嚎。
遭遇戰就這樣打響了。
一箭得手，紅玉連忙閃回樹后，又一支箭搭在了弦上。
轉眼之間，紅玉的神情變得平靜無波，呼吸輕緩。這就是精銳弓箭手的素養，無論置身於何種環境，必須得保持平靜，這樣才能射的准，並且能隨時做出精確判斷。
那邊在「嗚哩哇啦」吵個不停，紅玉凝神聽向另一邊，確定自己的部下離開后，徹底放鬆了。自己死了不要緊，要是這些女孩子遭難，她死了都不得心安。
腳步聲傳來，已經完全放鬆的紅玉再次閃身而出，一箭又釘死了一個魔人。那些人剛準備衝過來，立刻嚇得又縮了回去，幾百人竟然被一張弓壓制住。
一人對戰幾百窮凶極惡的食人族，紅玉面不改色，她每隔幾秒射出一箭，壓製得對方無法探頭。
身後的嘈雜聲開始擴散，看來魔人也不傻，正面突擊沒有膽量，他們開始分出人手兩翼包抄。
算算時間，自己的部下應該跑遠了，紅玉這時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無比放鬆。
摸了摸箭袋，還餘下三支箭，她索性先拔出短刀咬在嘴裡，然後一把將餘下的箭全都抓出來扣在弦上，含糊不清自語，「再等等，等等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