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兩千年
子歸軍終於停止了殺戮,至此他們已經射光了所有的箭支,也無力再進攻了。
一戰下來,魔人們被砍殺了好幾百,而本方几乎無損傷。雙方的人數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做到全勝,能取得如此戰果已是極限了。
子歸武士們傲氣衝天,在黃子風的命令下就地休息,當上萬魔人不存在。
已經膽寒的魔人遠遠看著,戰戰兢兢,不敢有任何舉動。
這就是軍威。
戰前放狠話的食人族首領塔邦看著他們,面色陰沉的可怕,卻毫無辦法,他不敢下進攻的命令,就算下了恐怕也未必會有人執行。
他們一貫自詡兇惡,並以此為榮,可今天他們遇到了更兇惡的敵人。
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東西被人踐踏,這感覺讓人絕望。
一隊武士上山,去接被圍困的同袍,他們的武器全都收了起來,大大咧咧行軍,擺明了你們不敢過來打。
確實,魔人們還真就不敢,他們的心理防線被這一戰徹底擊潰了。
再也不敢叫囂,上萬人鴉雀無聲,眼睜睜看著他們的獵物被人接下山,匯合在了一起。
山腳下,黃子風看著一個個形容枯槁的部下從自己身邊走過,不停點著頭,人活著就好。武士們險死還生,激動萬分,輪流對黃子風行禮。
最後下來的是子風,他背著面容被毀的紅玉,一路嘟嘟囔囔不知在說些什麼。
看見紅玉的臉,黃子風心中黯然。
「酋長,我指揮有誤……」紅玉看見黃子風,掙扎著想下來,哭著請罪。
黃子風連忙把她攔住,「並無失誤,你指揮的很好,既然受了傷,無需多禮。」
子風連忙喊:「快來人,接著我背一下。」
黃子風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攔住趕來的人,若有深意說:「我看,就你背挺好,其他人做自己的事去。」
說完,黃子風催動九色向回走,事情全部辦完,該回飛雲寨了。
「可是……我還要背多久啊?」子風面露難色,追著黃子風的背影喊。
遠遠傳來黃子風的聲音,「一輩子!」
周圍哄堂大笑,有人調侃道:「酋長的祝福,你倆還不下拜感謝?」
子風嘟嘟囔囔,紅玉將臉埋在他背上悶不吭聲,又引得一陣大笑。
「走啦走啦!」佩觹招了招手,讓大家趕緊撤。
雖然鎮住了這些魔人,可得機了也不能太猖狂,否則一旦生變,上萬人不要命壓過來,他們這幾十人能不能走得掉還很難說。
打仗打的就是一股氣,氣勢上來了,幾十人能壓住上萬人,可氣總有衰竭的時候,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隊伍立刻整頓,跟在黃子風後面開始小跑,依然姿態高昂。
其實現在那些魔人已經有些不穩了,他們眼中的迷茫逐漸被兇狠代替,有些蠢蠢欲動,看向自己的同伴。這時候要是有人突然殺過去,保證萬人相隨。
然而,他們沒有組織紀律,並沒有人及時站出來,包括他們的大首領塔邦。
一直等到子歸部落的軍隊跑進了山林,魔人們才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對方几十人殺了他們好幾百,然後揚長而去,而他們被打怕了,居然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對方離開。
「噹啷」一聲,一把石刀掉在了地上,那名魔人一屁股坐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看著自己的刀發獃。
如果說被對方打怕是第一次打擊,讓對大搖大擺離去就是更大的打擊。
往日他們自認兇殘,可今天,他們徹底敗了。
塔邦在簌簌發抖,也不知是害怕還是生氣。
「大首領,怎麼還去不去……」
身旁有人小聲問,彷彿生怕觸動了什麼。
塔邦惡狠狠轉頭看了那人一眼,做了個深呼吸,果斷下令:「召集更多的人來,包括女人和孩子,我們這就沿著水,打下梅山,把九黎變成我們的狩獵場!」
塔邦不承認失敗,也無法接受。
「黃子風!」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這個名字,「我要和你拉錯!」
「拉錯」是他們的話,意思就是決鬥,惱羞成怒的塔邦決定,將來要以一場決鬥洗刷今天的恥辱。
前提是還能碰到的話。
「跟著我走,殺死一切見到的異族人。」轉向族人們,塔邦的面目扭曲猙獰,「不要再害怕,我們是毒蛇,而他們不過是我們的獵物,他們更怕我們!」
隨著塔邦的咆哮,魔人們眼中的凶光逐漸被激發了出來,大聲咆哮,直衝九霄。
森林中,黃子風微微皺了下眉。
如此冥頑不靈,他們真的想要被滅族?
若是他們罷手也就算了,要是九黎真的糟了大難,黃子風決定,回部落引兵前來,將這個邪惡的種族徹底從人間抹掉。
耍狠?除了這你們還有什麼?
「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阿雲在一旁問。
黃子風沉思片刻,苦笑著搖了搖頭,「還是只能遷離。」
若是再遭遇,黃子風有把握能再一次打擊這些侵略者,可他的人手太少,根本不足以保護這裡的黎民。
「一路收攏遇到的黎民部落,我們要把所有人都團結起來,只有團結在一起,才能不怕兇惡的敵人。」黃子風緩緩道。
自己終究會離去,這裡的人想要自保,歸根結底還是得要靠自己。
這時代的九黎人和後世完全不同,性格特別溫和,這固然是優點,可很容易被敵人逞凶侵略,包括後來的三苗也同樣是這個問題。
從九黎到三苗,他們一再被人殘殺、奴役,最後還被安上了個蠻夷不服教化的惡名,當真是可悲又可笑。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這話一點不假。
「回去后,全飛雲寨接受軍事訓練,無論男女老幼,都要學習怎麼作戰。」黃子風叮囑。
短期的軍事訓練其實效果不大,不過總好過沒有。
鳶飛和白山在九黎,愛屋及烏,他對這裡也有了感情。就算沒有食人族的入侵,他也打算加強下這裡的民風,以應對後來長達兩千年的屠戮,儘管這一幕他未必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