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最兇狠的善良
人員安排好后，立刻動了起來，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展開了工作，效率比原來高多了。
梅水邊，一隊隊人往激流里下拋江石，武士們大聲指揮，石頭拋得又勻又密。飛雲寨的防禦工事開始按分段施工，彼此喊著號子展開了競速賽，熱火朝天。
「子風啊子風，你當真是天生的酋長啊，當年老酋長看人實在太准了。」風桐不由感嘆，黃子風回來后，大家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這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
黃子風微微一笑，跳下九色抓住了風桐的手，「陪我去看看莊稼吧。」
兩名年輕人手把著手，並肩走向部落水田方向，意氣風發，旁人不由行注目禮。
水田在飛雲寨西面，大約有十畝，專門用來育種的，還沒有規模種植。這些稻穀無論如何也要帶走，否則從頭再來，又得耗費一年時光，不知會有多少人挨餓。
時值初夏，正是早稻成熟的季節，稻穀已經飽滿，只是還泛著青色，沒有完全成熟。可時不我待，必須要立刻收割，然後翻曬好帶走。
一旦魔人來襲，這些稻子要麼爛在地里，要麼被他們吃掉，全糟蹋了。
水田裡的水還沒有完全晒乾，下面全是爛泥，老人們用磨製的石刀在田裡收割，爛泥一直漫到小腿肚，舉步維艱。他們每割下一捆稻子，就用草繩捆牢，然後遞給等在田埂上的孩童。
那些小孩子根本不顧戳得慌，抱著還泛青的稻子跑到清出來的曬穀場上，將稻穀小心翼翼搓下來，不敢浪費一粒。
看著這些孩子們，黃子風不由想到了當年首山的孩子，感慨萬千，這麼好的孩子們，不該經受戰亂的。
只可惜，現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歷史無數次證明，善良這種美德對有些野蠻的族群來說，就是軟弱可欺。
「子風，你在想什麼？」風桐見黃子風看著曬穀的孩子們出神，出聲問。
黃子風驚醒，笑著搖了搖頭，「我在想，為什麼世上好人總是被壞人欺負，甚至殺戮。」
這話聽得風桐一怔，也低頭沉思起來，良久后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也許是老天睡著了吧。」
先代口口相傳，要與人為善，要懂禮識節，可漸漸地一切都變了。現在這裡的人被奴役、屠殺，甚至更慘烈，善良懂禮卻反而變成了繩索，束縛著這些人。
看著孩子們，黃子風神情變得有些古怪，疼愛中摻雜著冷漠，溫情中帶著殘酷，無法形容。
「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天神。」黃子風斷然道：「我能看見未來，這些孩子或者是他們的後人，將會因為善良而被殺死、奴役，九黎最終滅絕，我不想事情變成這樣。」
不知不覺，黃子風的拳頭攥了起來，有力一頓，「我要讓他們擁有善良的心，又有狠辣的手段，能保護自己。」
「這……」風桐被說楞了，這話的意思他一時還理解不了。明明擁有善良的心，卻又比惡人更兇狠，這似乎矛盾吧？
黃子風似乎終於想通了某些事情，「哈哈」大笑了起來，「風桐，這並不矛盾，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風桐依舊懵懂，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我記下了。」
其實說起來，黃子風就是他所描述的人，他善良起來猶如三月春風，可凶起來，比那些食人族還要狠毒，並且行事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人當世罕見，可事實證明，他成功了。
一手建起了強大的子歸部落，可以和萬年根基的華胥部和東夷分庭抗禮，如此豐功偉業，再無第二人。
可要成為他那樣的人，談何容易。
「好了，別發愣了，我們上去幫忙吧。」黃子風想通了關節，輕輕鬆鬆拍了下風桐肩膀，小跑過去蹲下來幫孩子們脫粒。
小孩們正幹得起勁，發現和他們一起幹活的居然是黃子風，嚇得立刻拜下了一大片。他們家的大人都教導過，黃子風是神人下凡，來拯救他們的。
黃子風連忙把孩子們一個個拉起來，和顏悅色說：「別神來神去的，你們叫我子風大哥就好，我的部落里，和你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這麼叫的。」
孩子們睜大眼睛彼此對望，哪有人敢這麼叫？
「哎！」黃子風假意不高興，「哪有那麼多臭規矩？我教你們怎麼脫谷翻曬吧，咱們一起干！」
接下來，黃子風抱起一大捆稻棵，瘋了一般在地上摔打起來，只見稻穀四濺，紛紛被打了下來。孩子們看著他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咯咯」大笑了起來。
風桐在一旁看得出了神，為什麼……世上竟然會出這樣的人物？
接下來三天中，黃子風每天都來田邊幫忙幹活，有了他的言傳身教，進度加快了不少，三天下來就收割的差不多了，現在只差翻曬。而就在這一天，魔人終於來了！
黃子風正在用一塊木板翻曬稻穀，突然，只聽飛雲寨那邊響起了急促的鼓聲。
鼓聲一陣緊過一陣，撼人心魄，那是戰鼓的節奏。
黃子風緩緩放低手裡的木板，面色漸漸沉了下來。
翻曬穀子的老人和孩子們聽得入了神，不由自主聚攏到了黃子風身邊，這是人類的本能，一旦遇到大災難，會下意識尋找心理支柱。
遠處傳來嘶聲呼喊，那是此地的族長阿木跑了過來，大聲預警，在他身後跟著一長溜人，每人扛著一卷麻袋。稻子已經曬得差不多了，有些雖未乾透，可也顧不得了。
「不要慌，收稻子，魔人打不過來，不用理會。」看見人們面露恐慌，黃子風立刻面色一松，滿不在乎說。
人們看見黃子風如此神情，隨之放鬆了些。
一大堆麻袋被扔在了地上，所有人包括黃子風在內，立刻趴在地上拚命往麻袋裡裝，一片嘈雜。
「黃子風酋長，你不去指揮？」阿木狐疑問？
黃子風繼續干自己的活，淡淡道：「不過是些魔人，先讓我的兩位營長擋住，等收完了稻穀，我再去要他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