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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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駕。」著急的吆喝聲,急促的馬蹄聲。

一輛馬車沖著唐家來了,趕車的人可不是尋常車夫,居然是位年方二八的俊俏少年。

誠勇伯看到這人,眉頭就皺起來了。

「爹,等等!」那少年大叫。

「伯爺,手下留情啊。」車還沒停穩,柔順細膩、精緻典雅的深青色杭緞車簾就掀開了,露出一張中年女子因為驚慌失措備顯柔弱無助的面龐。

誠勇伯眉頭擰得更緊。

這少年便是誠勇伯的小兒子黃鈺了。他攔下順天府的人,從車上扶下包氏,包氏含著兩包眼淚,楚楚可憐,「伯爺,他們知道錯了,暫且饒了他們這一次吧。」

包老頭兒包老婆子和包騰達看見包氏來了,雖然人被綁著,嘴被堵著,卻是三雙眼睛之中都露出狂喜和興奮。來了,他們的救星來了。

黃鈺扶著包氏到了誠勇伯面前,包氏曲膝行禮,柔聲細語,「伯爺,我爹我娘已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家,俗話說的好,買茄子還要饒老。求伯爺寬恕了我爹娘吧。」包氏在央求,黃鈺年輕氣盛,卻要和誠勇伯講講道理,「爹,我姨娘之前求過您,您也同意把這房子借給包家二老暫住的。因著寧王之亂,我姨娘和包家二老斷了音訊,包家二老並不知道這房子已經是大姐

的了,所以才會闖到這兒來。爹,雖然包家二老做得不對,但事出有因,您就原諒了這一回吧。」

「我倒是真的答應過。」誠勇伯為難了,環顧眾人,從誠勇伯夫人到唐四爺、黃氏,又到張勆、唐夢芙,最後目光落在唐夢芙身上。

誠勇伯夫人和黃氏氣呼呼的想要說話,唐夢芙笑著搖頭,伸手指指自己,示意由她來應對。

「外祖父答應過什麼呀?」唐夢芙問。

誠勇伯知道這個小外孫女聰慧狡黠,不敢掉以輕心,斟詞酌句的道:「福兒,外祖父答應把這房子借給包家暫住啊。」

「是么?」唐夢芙笑了,「外祖父是答應借房子給包家,還是送房子給包家?」

誠勇伯躊躇不語。他答應的是借房子。可包騰達等人方才的言行可不是借房子,而是把這兒當成了包家的產業,當成誠勇伯送給包家的了。如果誠勇伯實話實說,唐夢芙便能抓住把柄;如果誠勇伯要說謊,那更不行,送這

么好的房子給一個妾的父母,這叫什麼事兒?唐夢芙也不肯善罷甘休。

包老頭兒包老婆子等人拚命掙扎,嘴雖被堵著,也發出奇怪的聲音,不知道是在著急啥。

包氏聲音格外輕柔,如輕風拂過人面,「表姑娘有所不知,我爹我娘是鄉下人,不大明事理,他們只知道到了京城便有房子住,這房子是送的還是借的,他們弄不明白的。」

誠勇伯暗暗鬆了口氣。

包氏這稀泥和的,深合他意。

唐夢芙豈是好糊弄的,笑道:「令尊令堂豈止弄不明白房子是送的還是借的,他們還弄不明白什麼人能叫女婿,什麼人不能叫女婿呢。」

包氏臉色瞬間煞白。

唐夢芙又道:「不光令尊令堂不大明事理,你內侄年紀輕輕,言行舉止也是匪夷所思。你這位內侄口口聲聲喊我外祖父姑父,你知道么?」

包氏嚅嚅想要開口,唐夢芙不客氣的打斷了她,「你又要說他們是鄉下人,不懂規矩,不懂事,是么?這番說詞你也就是哄哄我外祖父罷了。」

包氏恨得磨著后槽牙。她真不明白,誠勇伯夫人老實無能,黃氏粗心魯莽,怎麼唐夢芙就這般刁鑽,這般難纏?

黃鈺不滿的看著唐夢芙,「外甥女,你不是我黃家人,誠勇伯府的內情你不知道,少管為妙。」

黃鈺被誠勇伯寵了這麼多年,自唐夢芙回京之後接二連三遇到不順利的事,早就對唐夢芙不滿了。

張勆本是和唐四爺在一起的,這時卻兩步到了唐夢芙身邊。

張勆高而挺拔,淵岳其心,麟鳳其采,那帶著煞氣的威勢漫延開來,黃鈺不自禁的後退幾步。

「這,這位是……」黃鈺有些結巴了。

「張大將軍,我外孫女婿。」誠勇伯忙道。

張勆這個外孫女婿他太滿意了,做夢都能笑醒的那種滿意。黃鈺聽到「張大將軍」四個字,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下了,「小人黃鈺,拜見張大將軍。」磕了好幾個頭,黃鈺才想起來誠勇伯方才那句話的後半句,不由的呆了呆。張勆是誠勇伯的外孫女婿,那就是他黃鈺

的外甥女婿,張勆是晚輩啊……

「起來吧。」張勆語氣淡而疏冷。黃鈺本來在想張勆是晚輩,這幾個頭磕得有些不甘心,這時聽到張勆不怒自威的聲音,那絲不甘便即煙消雲散。他一個小小侍衛拜見柱國大將軍有什麼好不服氣的?差太多級了,若不是有親戚關係,連見

人家一面都不夠資格呢。

「張大將軍?」包氏驚得都有點兒迷糊了。

敢情黃三丫著急忙慌的告訴了她包老頭兒包老婆子和包騰達的事兒,張勆和唐夢芙的婚事沒來得及說,包氏不知道這件事。

「柱國大將軍,一品大員,朝中唯一年紀輕輕便獲此殊榮的英雄。」誠勇伯笑道。

包氏腿一軟,也想給張勆跪下,卻想起誠勇伯方才那後半句話,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伯爺,張大將軍是您的……」

「外孫女婿。」誠勇伯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包氏一羅嗦,軟綿綿的跪下了。

她這倒不是拜見張大將軍的,她是腿軟站不住了。

唐夢芙居然要嫁給張大將軍這樣的青年英雄、一品大員了,誠勇伯夫人居然有了張勆這樣的外孫女婿……

張勆厭惡的皺眉。誠勇伯臉紅了紅,把包氏拉起來,「沒你的事。」你在內院待著就行了,出來做什麼?外孫女婿也不是你能見的,唉,張勆家裡是那麼個情形,他就討厭寵妾滅妻、以妾為妻,偏偏包家人鬧出這麼件尷尬事

,豈不讓外孫女婿嫌棄了?

包氏腦子暈暈的被拉起來,連給包老頭兒包老婆子求情的事一時之間都忘了。

包家被捆著的三個拚命掙扎,發出嗚咆的聲音。

順天府的人和張勆、誠勇伯、唐四爺等人告辭,要帶包家這幾個人走了。

包氏如夢方醒,眼淚汪汪的央求誠勇伯,「伯爺,我爹我娘是從老家來的,不懂京城的規矩,而且伯爺之前也答應過,事出有因,您就看在我和鈺兒的面子上,饒了他們這一回吧。」

誠勇伯偷眼瞅瞅張勆、唐夢芙,見他二人都面無表情,長長嘆氣,「不行,一定要嚴懲。」

「伯爺……」包氏還想央懇。

唐夢芙清清脆脆的道:「外祖父,您可是有三個兒子的人,一碗水得端平啊。我大舅舅在邊關苦戰多年,我二舅舅在西山大營也很辛苦,什麼時候您讓您的小兒子也到邊關歷練歷練?」

包氏魂飛魄散。

邊關?她嬌生慣養的兒子要去邊關?這哪能行,邊關那麼苦,還要和胡人打仗,她的鈺兒是黃家的鳳凰蛋,可受不了這份折磨。

誠勇伯打哈哈,「以後再說,這事以後再說。」誠勇伯這三個兒子他都是疼愛的,不過大兒子和二兒子小時候跟著伯夫人在老家長大,和他這父親未免不夠親近。黃鈺不一樣,黃鈺出生的時候他已經升官發財,青雲直上,所以這個人到中年才得著的小

兒子他最愛惜,含在嘴裡都怕化了,哪捨得他到邊關吃苦受累?

唐夢芙這句話,差點兒沒把包氏嚇死。

她現在哪還顧得上包老頭兒包老婆子包騰達這些人,保她自己的兒子要緊。反正包家這三個人到牢里就是吃點兒苦頭,沒有大礙,她的寶貝兒子要是真去了邊關,那就要命了。

唐夢芙故意問道:「外祖父,現在能讓順天府的人把包家這三口子帶走了吧?」

「帶走,帶走。」誠勇伯這會兒巴不得包家的人快點走。這包家的人要是再不走,他這又聰明又刁鑽的小外孫女還不一定要把什麼陳年往事翻出來呢,他吃不消了,真吃不消了。

不光誠勇伯,連包氏也不敢再說話,含淚看著順天府的人帶著包老頭兒包老婆子包騰達走了。

包家那三個人大失所望。包老頭兒和包老婆子不知道帶走他們是要殺頭還是要痛毆動大刑,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包騰達見他姑母來了都保不住他,又氣又急,脖子一歪,昏死過去。

包氏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心如刀絞。

包老頭兒包老婆子那是她親爹娘,包騰達是她們包家唯一的孫子、傳宗接代的人,這三個人落到如此凄慘的地步,讓她如何不心痛!黃鈺心中忿忿不平。明明誠勇伯親口答應過的,包家人雖無禮,也沒啥大錯,現在連他黃鈺的面子都不看,硬把包家兩老送牢里去了,這不是明擺著和他黃鈺作對么?不過黃鈺雖心中不平,他卻不敢再說話了,一則是張勆氣勢逼人,另外一個,唐夢芙方才的話把他嚇著了,他還真怕這事繼續鬧下去,會把他給牽連進來,一個不小心真的被發配到邊關,那就坑死人了。京城紙醉金迷,邊關不光苦累還危險

,傻子也知道待在哪裡更舒服。

「伯爺,您也累了半天,咱們回家吧。」包氏的聲音溫柔入骨。

唐夢芙和黃氏、誠勇伯夫人一起譏誚的看著誠勇伯。

誠勇伯老臉一紅,「夫人,咱們回家,為夫有幾件事得跟你商量、解釋。」

唐夢芙暗中捏了黃氏一把,黃氏會意,大聲道:「娘,咱娘兒倆多年沒好好聚聚了。今天您不許走,就在我家住下,什麼時候咱娘兒倆把積攢了多年的話說完了,我才放您走。」

唐夢芙笑吟吟的補充,「什麼時候您家裡清凈了,才放您走。」

「好,我就在我閨女家住下了,天天和我閨女、我外孫女說話解悶。」誠勇伯夫人這回是真和誠勇伯置了氣。成賢街的房子什麼都齊齊備備,那原是包氏準備給她爹娘的,誠勇伯夫人卻連一絲風聲都沒聽到。包家那兩個老的一口一個女婿,可惡之極,誠勇伯卻還意意思思的想維護他們。總共三個兒子,大兒子在

邊關,二兒子在西山大營,小兒子最嬌貴,送到宮裡當侍衛。這幾件事合在一起,誠勇伯夫人再老實也受不了了。

不能就這麼回家,得給誠勇伯點兒顏色看看。

誠勇伯夫人賢惠了大半輩子,老實了大半輩子,今天終於要發發威了。

「夫人,有話咱回家慢慢說。」誠勇伯呆了呆,低聲下氣的央求。

誠勇伯夫人扶著黃氏往家走,「我不跟你回去,我在閨女家住,以後我也不管你了,你愛認包家那兩個老的做岳父岳母我都不管。」

「夫人,我怎麼做那種糊塗事?」誠勇伯汗下來了。

他又不傻,怎麼可能真認包老頭兒包老婆子做正經親戚?

「包老頭兒叫你女婿,你也應著,那是咋回事?」誠勇伯夫人和他算起舊帳。

誠勇伯抹汗,「我那是懶得計較,真的,就是懶得計較。」

當時他和包氏情份正好,包老頭兒叫了女婿,他笑笑也就過去了,只當是哄包氏開心。誰知多年後被夫人揪住了這個小辮子不放?

「你準備了這個房子給包家,我連一絲風聲都沒聽著。」誠勇伯夫人傷心了。

「夫人,這是借的,又沒打算給他們……」誠勇伯吱吱唔唔。

這件事他確實做得過份了。這麼大一件事,他都沒告訴過結髮妻子。如果不是唐夢芙聰慧過人把這房子要過來,那現在裡面住的就是包氏的娘家人了,誠勇伯夫人如何能忍?

「我的兒子在幹啥?包氏的兒子在幹啥?」誠勇伯夫人越說越傷心。

誠勇伯背上發涼,連忙辯解,「夫人,咱家阿鐸是長子,以後要支撐門戶的,他得能幹才行。我讓他到邊關歷練,也是為了他好……」

「爹,您別光為了我大哥好啊,也為您那寶貝小兒子好一回試試!」黃氏氣沖沖的。

包氏差點兒癱到地上。

這是怎麼了?她是來搭救她的爹娘和侄子的,為什麼人沒搭救出來,她的兒子反倒危險了?怎麼現在誠勇伯夫人、黃氏都沖著她的寶貝兒子了?

唐夢芙,是唐夢芙。第一個提起這件事的,就是唐夢芙。

包氏目光怨恨的、如刀子般鋒利的射向唐夢芙。

唐夢芙歪頭笑了笑,笑容天真無邪,美麗純真,可這笑容在包氏眼中,卻是可惡極了。

「芙妹妹。」張勆和唐夢芙並肩站在一起,柔聲呼喚她。

包氏渾身發冷。

單單一個唐夢芙已是難以對付,更何況她身邊現在有張大將軍?

難道這個唐夢芙到了京城,誠勇伯府就從此變天了么?包氏再也沒有力氣站著,像癱泥似的癱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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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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