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讀者的話
我似乎從小就要比同齡的孩子思想成熟。看待身邊的人,總是覺得他們很小孩很幼稚,沒有思想,不能獨立。
雖然是在城市裡,但那時家裡是很窮的。生病作完小手術后,爸爸也只能花兩塊錢讓我坐一回碰碰車來讓我開心些,其他的都不能給我。今天爸爸跟我說,那時我開著碰碰車的樣子,一點表情都沒有,不叫,不笑,不鬧,和周圍的孩子完全不同,看得他心裡一直發酸。
14歲的時候,我是快樂的。總覺得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遇見過那麼單純而關心我的人。和一群姐妹在學校里橫衝直闖什麼都不怕。偷偷的轉頭看身後眼睛漂亮的男孩子,放學后一群人一邊打鬧一邊回家。爬到樹上去摘香甜的槐花。那段日子在我的印象里,充滿陽光和柔軟的味道。
於是父母外出做生意,我一個人住。做飯,洗衣,吃得最多的是泡麵。你可以想象一個小女孩在夜裡對著空曠的牆壁吃泡麵的情景,那時孤寂的我,愛上一個男孩。14歲的初戀,總是給予太多希望和美好。幼稚得覺得可笑。然後再被擊得粉碎。
一年後,父親的生意全部賠本,欠下許多外債,從那時開始,我看著從不抽煙的父親在夜裡起來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母親急得滿嘴燎泡。每當我交學費的時候,母親就要低三下四的去借錢,親戚朋友上門討債,完全變了一幅嘴臉。
即使我對這一切冷眼相看,從不參與,但那段黑色的日子,卻在我心裡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我開始越來越自閉,與另一個自己對話,寫一些零碎的文字,在寂寞與絕望的邊緣徘徊。
很多時候,我喜歡一個人行走,聽耳機里營造不同夢境的音樂,那會令我覺得興奮而舒服。
很少人可以看到我真實的內心,就像我有一張璘的外表,純的內心。我想許多人都是這樣的,別人面前的自己和真實的自己判若兩人。在掙扎、隱晦和失望里一次次爬起,傷口自己舔,壓力自己背,從不抱有會有人來和你一起來承擔的幻想。
14歲以後,我一直對愛情很排斥,覺得它是一件華麗而奢侈的東西,擁有后很不安,失去后又心痛。80后的孩子玩著素食愛情,彼此無需負責任。也許在他們的意識里,還沒有形成責任這個概念。這些我都玩不來,可能是把感情這東西看得太重要,思想又很難被理解,於是一直孤獨著。
18歲,身邊的同學說我老了。我不知道她們眼中的「老」是什麼概念,但我並不羨慕她們的無知和淺薄。
17歲的時候,其實已經寫完一本書,但並不滿意。有天看到街邊乞討的孩子,被人大聲呵斥,辱罵。委屈的含著眼淚繼續向街邊的行人乞討,那種被生活壓迫得低下頭的樣子看得我心裡一直疼痛。我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內心是否也曾絕望,我很想告訴她,長大后,你也會變得很美麗。
有時,一本書的誕生只是一個靈感的瞬間。但完整的寫出來,那並不容易。我開始珍惜每一本正版書,尊重每一個作者的勞動。我一直認為,寫字的人都是有些病態與陰鬱的,最起碼,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人,是無法在漆黑的夜裡看著天色變亮,對著冰冷的機器寫著晦澀的文字的。
那種感覺很糟糕,疲倦而寂寞。我常常寫到中途,會蜷縮在床上不想動彈,身體因為長期缺水而乾涸的厲害,感覺自己在慢慢枯萎。我只想有個人來擁抱我,就會有無限的力量。於是我明白了,我不過是一個普通女子,需要愛情的澆灌才能成長。不要說18歲還是個小孩子不懂愛情,也不要以為現在的孩子還可以真正的稱作孩子。有時候,身邊的同齡人做出的一些事情,是一個思想單純的孩子想都無法想到的。
寫這部小說,沒有想過會有這麼多人看,只是想找一個讓自己寫下去的動力,有一個人的期待,我都會寫下去。事情的發展出乎了我的意料,在很多個書迷催促的夜晚,我頂著巨大的壓力去寫兩個女孩的故事。其實我無比脆弱,每一個讀者的反對意見,都會令我無法釋懷。父母催促我快點睡覺,朋友看到我通紅疲憊的眼睛會心疼,其實令我一直慶幸的,是我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和一群一直在我身邊不離不棄的朋友。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難以得到甚至一輩子都無法挽回的財富,所以我倍感珍惜,這也是老天對我的唯一恩賜。
在深夜看著讀者的留言,有時候會看到流淚。我不是個很愛回復的人,但是大家的每一條留言,我都會反覆看好幾遍,然後保存。
開學后,收到一個書迷的禮物。我想,那是我18歲收到的最棒的禮物了。母親一直反對我寫東西。甚至曾經,我看著周圍的同學用很好的電腦打遊戲,而我只是想要一台普通的電腦來寫作都得不到,那種難受真的可以將人吞噬。
我也記得,某一年的春節,父親帶著我和家裡僅有的一點錢,給我買了台液晶的顯示屏,她怕我長時間坐在屏幕模糊的電腦前會把眼睛看壞。主機是從表哥那掠奪來的。我還記得那天,我一邊抱著顯示屏走在路上一邊哭,我對我爸爸說,有一天,我一定會寫出令人震撼的小說,我一定會有出息的。
收到那份禮物,是對我莫大的鼓勵和安慰,比得獎的獎牌還讓我高興。我拿給母親看,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她一直以我為傲。
從連載開始,這本書經歷了四個月。很多人陪著它一起走來,見證它的誕生,看著兩個俱靈魂的相遇和消散。很多人問我,為什麼可以創作出這樣的兩個極端的人,其實我明白,純和璘,是很多人心中的兩俱靈魂,游礪於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無法釋放與自省。
一晚上寫一萬字是很殘酷的,一些同樣是寫字的寫手說我不要命,可是我知道,我必須這樣,讓大家一直等待,是最讓我內疚的。
在連載時,有人說我是故意掉大家胃口,賺錢,甚至我曾有人留言說我是騙子。很多人中途放棄看下去,也讓我明白了,很多人是為了看完書而看書,並不去體會書中表達的真諦。我並不覺得結尾粗糙,反而那是我最沒有動搖的情結。從一開始創作這本書,這個結局就已經被擬定好。其實我也曾想過,採納大家的意見寫一個溫暖的大結局,但是也有很多讀者要我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要被讀者的情緒所左右,我想了想,還是堅持了這樣的結束。
我並不覺得這是個悲劇,反而讓我覺得是凄涼中的大團圓,如果人活著卻要生活在悲痛與想念之中,那麼還不如讓他去回歸自己愛人的身邊。讓惑已死去,是一種仁慈。
看起來堅強而冷漠的純,其實有著最為脆弱的心。用極端的方式來欺騙自己只能是弱者的表現,在生活中,有太多這樣可憐的人。
最讓我感動的是,即是我連在得很慢,但是還是有人在堅持不懈地等待著,正因為這樣的堅持不懈,我才沒有被打倒,將這本書完完整整的寫到最後。
對於故事的真實性,一半一半。其實哪些內容真實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這本書能啟迪大家去關注一下社會的最底層人民,也要在無奈的生活中,對自己好一點,釋放自己和周圍的人,讓自己活得釋然而輕鬆些。
這本書結束了,我竟然會有一點捨不得。因為那兩個疼痛的孩子已經成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讓我日夜牽挂。不知道大家是否也會依依不捨?如果有幸能出版的話,不管大家是否還會繼續支持,我都希望大家不要忘記純和璘……每個人內心潛在的兩俱靈魂……
向每一個看這本書的人致敬,最後說一句:謝謝大家……
2006年10月25日午夜12點
藤木純的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