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血色的謀殺
暗夜的酒吧里,光怪陸離的燈光和扭動的身體,主持人在動員大家一起做遊戲,台上不到二十歲的漂亮女孩,羞怯的脫著一件件衣服,像是初次下海。
旁邊的座位有一群打扮另類的男孩女孩大聲笑著,喝酒,一個男孩說:這次的女孩不漂亮。
她的臉上化著很濃的妝,睫毛又厚又密,頭髮順暢的流淌下來,擋住了露出的白皙的香肩。帶著亮片的緊身弔帶,超短裙和粉紅色的漁網襪,吧台前,她晃動著透明的液體,檸檬片在裡面旋轉,水果煙的煙霧很柔和,嘴裡會有淡淡的甜味。頭上一盞牛奶色的燈,照射出她纖長的身體,她把一個女人的寂寞演繹得淋漓盡致。
男人貪婪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坐過去請她喝酒,遞名片,她輕輕的微笑拒絕。
她要等的人還沒出現……
「你叫什麼名字?」有一個男人湊過來,將手放在她的腰間。
「純……」她的笑容曖昧而誘人。
「真名嗎?」男人笑著。
她只喝酒,笑而不答。
「人如其名……」他的身上,散發著強烈的荷爾蒙味道。
她輕輕的推開他,說:「先生,我沒空……」燈光下,漆黑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寒冷的光。
午夜兩點,幾個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坐到了她對面的沙發上。悠閑的翹著腿看台上披著一層薄紗的女孩扭動著腰肢,坐著各種挑逗性的動作。台下一片歡呼沸騰,口哨聲和尖叫此起彼伏,幾個穿著暴露的女孩從後台走出來,和客人玩著遊戲。
她要找的男人正對著她,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冷漠的抽著煙。面對這個完全陌生卻又一直紮根心中的男人,她終於要與他對峙了。
她感覺到了米娜正站在看不到的角落裡笑,笑得得意又深邃。
她故意不去看他,眼睛迷離的望著人群。她用餘光感覺到男人注視的目光,轉過頭,它迎上他的眼睛。
半個小時后,男人坐到了她旁邊。他遞給她一支煙,她搖頭拒絕。
「一個人?」
「是。」
「不無聊嗎?」
「不,在等人。」
「男朋友?」
「在等你。」
男人的手停頓了一下,轉過頭沖她笑著,他認為這是她挑逗他的方式。
「噢?等我幹什麼?」男人靠在沙發上,眼睛上下打量她,突出的煙霧慘白而厚重,蹺起的腿透著男人的味道。
「你只不過一個漏網之魚。」她話中的意思,只有她自己明白。
他大笑起來,「那我還有逃脫的可能嗎?」
「那要看你的,請便。」
男人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如果我不打算逃,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他的手伸進了她的裙子里。
她躲開,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貼在他的耳邊說:「抱歉,我今天沒興趣……」她高傲的看他一眼,站起身,提著小包走出夜總會。
她將自己一臉的污濁洗掉,被熱氣模糊的鏡子里,她看到自己原本的臉,卻無比陌生。賓館房間的床頭柜上,放著尋找她的報紙,她**著身體走過去,將它扔進垃圾桶。
這沒有被碰觸過的乾淨的身體,最後屬於自己的幾天,她要好好地珍惜。
霓虹、路燈和穿流的車燈,造就了城市夢幻的夜景。在美麗的表皮包裹下,裡面已經腐朽不堪果實,她將用自己純潔的身體,去撲向盛大的骯髒與毀滅。
第二天夜裡,男人坐在她昨天的坐的沙發上等她。
「我知道你會來。」她自信的坐到他身邊。
「你要知道,讓我感興趣的女人並不多。」
她笑:「你要知道,讓我同意坐在身邊的男人,也不多。」
「磕葯嗎?」男人拿出幾粒綠色的小丸。
「不。」
「是好孩子啊。」
「好孩子是不會來這裡的。」
「你是個特例吧!」他的笑讓人捉摸不透。
他們之間有大段大段的沉默,只是偶爾交談。這裡,只是成人遊戲的遊樂場。
他清瘦,外表看起來斯文,氣質很好。只是他的眼睛里,透著成熟男人的深邃和內斂,和一抹沒有感情的陰冷。這樣的男人,是會令女人瘋狂的。
「你相信愛情嗎?」男人突然問他。
「沒有愛過。」她繼續說:「你呢?」
他沉默一會,然後說:「和你一樣……」
冰塊在酒精里慢慢融化,台上的歌手開始唱晦澀而窒息的慢搖滾,沙啞慵懶的聲音,像午睡后的貓發出撩人的叫聲。
煙草的氣味和煙霧讓人的眼睛發困,她趴到男人的腿上,閉上眼小睡。
男人撫摸著她的頭髮,說:「你叫什麼?」
半晌,她問:「這首歌叫什麼?」
「《貓》。」
「我就叫這個……」
凌晨,男人開車送她回賓館,在汽車裡他粗暴的吻她,她摟住他的脖子熱烈的回應。
直線上升的電梯里,她一個人,擦掉了唇邊殘餘的口紅。
她開始與他平凡的約會,真如米娜說的,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她像一個小女人,有時候會可愛的笑著,有時候沉默不語。他說她不吵不鬧,他很喜歡。
「你要多少錢?」一個星期後,男人在酒吧里問她。
「什麼?」
「包養你的話,你要多少錢?」
她的嘴邊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去吻他的嘴唇。「我不要錢。」她說。
他帶她進入香格里拉大飯店,在最高的頂樓開房間。
電梯外,是她與璘生活的城市,已經變成一座空城,空洞到令人想要落淚。
他吻她,沒有愛,沒有**,只有陰謀。她迫不及待的等待接下來的主戲上場。
他們在一個浴缸里洗澡,大片大片一碰就破的白色泡沫包裹著他。潔白如玉的肌膚,第一次被男人肆無忌憚的撫摸。
陣地由浴缸轉向柔軟的床上,渾身的水與汗液夾雜,男人的撞擊讓她撕裂般的痛苦。無聲的眼淚與渾濁的液體交融,她想起在黑暗的房間里,她和佐佑的初吻。
佐佑的眼睛里只有愛,手掌溫暖而寬厚。
用怎樣的方式活著,已經不再重要,墮落與不墮落,與她無關。那個消失的女孩,用盡了她所有的愛和熱情。行屍走肉,即使死掉,也再也感覺不到疼痛。
她與他接近瘋狂,利用的彼此**裸的身體,來解決自己精神或生理的需要。卻不可能到參透對方的靈魂……
「你還是處女?」他驚訝的說,閃過一絲疑慮。
「有什麼問題嗎?」
「為什麼?」
「只是寂寞。」
她喝口紅酒,用嘴將它灌進男人的口中。興奮的呼吸和神經,男人摟住她,將紅色的倒入她的乳溝。紅酒的液體像是鮮血,流經她的指尖,她可以聞到血雨腥風的味道。
滿床的紅色,玫瑰,紅酒,紅色的帷帳,和床單上她的處女血。
精神飽滿的男人終於筋疲力盡的昏睡過去,她坐在他身邊,抽一根煙,撫摸著他俊俏的臉頰,喃喃的說:「米娜為什麼會愛上你呢?」
男人囈語著,說著含糊不清的話。
她將紅酒倒得滿床都是,昂貴的XO,將靈魂燃燒殆盡。
她**著身體拿出皮包里明晃晃的水果刀,走到床邊,默默的想:為什麼你沒懷疑我呢?一般人連見你都困難,你卻連懷疑過我都沒有。呵,真愚蠢。你一定不會想到,那麼多人想出掉你,你卻栽在了我一個女人的手裡,是我的演技太好,還是你的宿命就該如此呢?
她笑,然後,將水果刀毫不留情、重重的刺入了男人的心臟……
如噴泉般溫暖的血液直射出來,帶著濃濃的腥味。
一瞬間,男人驚恐的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她,嘴裡吐出了一大口血。
這下都齊了,紅色,就只差你的了……
「你……為什麼……」男人抽搐著擠出這幾個字。
她笑:「還記得民生巷的一個叫米娜的妓女嗎?」她笑得很興奮。「還記得那個碰到你們**的小女孩嗎?」她越笑越開心。「很抱歉,十幾年前的那場謀殺,我是唯一的目擊證人……」
「……你……從一開始……你就……」
「你忘記了,女人慣用的一個計量,叫欲擒故縱……」她的嘴邊,邪惡的笑容在吞噬一切。
男人的瞳孔逐漸放大。這個紅蛇會的龍頭老大,這個風光了半輩子的男人,死都不會想到,他的死會這樣令他出乎意料……
血染紅了一切,他睜大的雙眼,面目由於抽搐而猙獰。終於一動不動,**的身體,回歸最原始的地方,如同人類出生之時。
她冷靜的穿上白色的浴袍,站在床前,透過打火機兇猛的火苗看他的樣子。然後她笑,笑聲細小而動聽,火苗落在床上,又是紅色,燃燒著床單,血液,酒精的顏色,融為一體。
所有的靈魂,都會埋沒於紅色。米娜,璘,璘的母親,還有你……
在火焰中,靈魂灰飛煙滅,愛與恨隨風而逝,能抓住的,只有記憶……
「你不該殺米娜的,最不該的,是米娜對我們好。你的運氣很不好,被我看到……」她對著他融入火焰的身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