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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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說著要還李玥恩情的少年,渾身死氣沉沉,曾經的柔軟溫暖具都消失不見,更別提這個年齡該有的肆意昂揚。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薄唇抿成一條線,往日里那雙堪比黑曜石的眸子里再不見半分光彩,只餘下如深潭般沉寂的漆黑。
少年令李玥想起埋藏在關外冰雪下的花崗岩,冰冷,堅硬,寒氣森然,對世間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對他自己亦是如此。
李玥沒有去問少年的母親近況如何,她知曉白飛飛的病情,又怎麼會猜不到對方的結局,內心深處,她發出了無聲的嘆息。
那樣一個被歲月溫柔以待,從未在她面容上留下痕迹的女子,終歸是如綻放在荒原中的花一般,悄無聲息的枯萎了。
在李玥看來,阿飛同她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算不清的爛賬。
自兩人結識之日起,再加上白飛飛所給予的玉佩和信息,嚴格算來,應該是李玥還有所虧欠才對。
李玥雖然同阿飛再三解釋過了,但阿飛根本不為所動,他一言不發,固執的守在李玥的身側。小女孩原本還想再好好同少年分析事實,可虯髯大漢對著小女孩輕輕地搖了搖頭,那一瞬間,她明白了阿飛的所思所想。
少年在失去至親后,劇烈的悲痛讓他茫然無措,不知該去往何方。
而他同李玥之間的聯繫,短時間內讓他找到了移情之人,居身之所。
不是為了安身,只是為了安心。
也是從這天起,阿飛像影子一般牢牢跟在李玥的身後,李玥去上學他就守在學堂門外,李玥去長龍幫辦事他就等在總堂台階之前,李玥回家休息他就侯在李家大宅屋檐上。
一連三天,阿飛都是如此不吃不喝不睡,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
無論怎麼勸阿飛,他都不聽,李玥無奈,只好找到李尋歡,讓後者去點前者的睡穴。
探花郎一指點下來,少年的身體晃了晃,連人帶劍一起軟軟的往地上倒去。他人還未落地,身體已經被鐵傳甲撈起帶往客房,李玥拿起少年的鐵片劍跟在後面。
這次被請來給阿飛診脈的仍舊是上次給白飛飛看病的老大夫,他甫一進門,看見李尋歡便直皺眉,看到李玥又是一陣皺眉,看到阿飛他直接把藥箱子往木桌上一拍,臉一下子便拉拉的老長,手指仍然沒忘記搭在阿飛的手腕上:
「你們這幫人,怎麼回事,得心病很好玩嗎?大的那個就算了,憑他那身武功,折騰個二三十年都沒問題,小的這個又是怎麼回事,小小年紀思慮如此之重,仗著年輕可勁兒作死,生怕老天爺忘了收你是吧?」
老大夫噼里啪啦說個不停,李尋歡沒注意到李玥的神情,只當老大夫在訓斥他和阿飛,他的臉上掛滿了苦笑。李玥不好直接接話,只能拐彎抹角轉移重點:
「大夫,阿飛他肯定不止三天沒休息,他的身體怎麼樣了?」
老大夫生平最討厭遇上得心病的病人,自己不想活不說,還敗壞他大夫名聲,因此他回答時也格外不客氣:
「小丫頭放心吧,他死不了。」
「辛苦大夫了。」
福伯領著老大夫去隔壁房間開藥方,李玥仔細地替阿飛掖了掖被角,末了習慣性摸摸阿飛的額頭,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並沒有升高,她才轉過身準備離開,一抬頭對上了神色複雜的李尋歡。
探花郎一副欲言又止,不知該從何處開口的模樣,他與李玥對視良久,最後敗下陣來:
「小玥,那個……雖說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但是你……年紀……未免還小,許多的事情還……不懂,所以——」
李尋歡一番話說的無比艱難,不過不等他說完,李玥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小女孩雙手環胸,揶揄的朝李尋歡道:
「李叔叔,你是不是擔心我找個童養媳回來啊?」
「噗咳咳咳——小玥,你一個小姑娘,說話不要這麼……這麼……」
探花郎斟酌半天不知道該用哪個形容詞才合適,李玥雙手叉腰哈哈大笑起來:
「媽耶,李叔叔你以後要是退出江湖了,閑來無事可以考慮寫話本,畢竟你既有才氣又有文筆又有閱歷,還有別人都沒有的豐富想象力。至於童養媳嘛,李叔叔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是一個很有要求的人,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會抓回來當幫主夫人的。」
明知道李玥是在挖坑,李尋歡還是不由自主順著她的意願追問下去:
「那……小玥的要求是什麼?」
「很簡單啊,要麼膚白貌美溫柔如水,要麼人高腰細脖子以下都是腿,當然這都不是決定性的條件。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是,這個人要是個純爺們,須得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上能洗衣做飯繡花納鞋底,下能遛狗帶娃養花說笑話……」
李尋歡越聽李玥的形容越覺得耳熟,總覺得小女孩已經盯准了他熟識的某人,就差給人家下聘禮了,他還在琢磨這人是誰,李玥已經毫無懸念的揭曉了答案:
「對沒錯,最好就是鐵叔那樣的!」
內心翻江倒海結果翻到馬里亞納海溝的探花郎:「……」
推門而入只聽到最後一句話的鐵傳甲:「……???」
「你是不是當我開玩笑啊,李叔叔,我是認真的。」
李玥走到魁梧大漢身邊,握住對方的一隻蒲扇大掌,在感受到對方手心的粗糙老繭時,她昂起了頭:
「我長大了,要娶鐵叔這樣的當媳婦!」
探花郎無語凝噎,找不到話來回應李玥,他頗感頭痛的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原先一頭霧水的鐵傳甲聞言倒是笑了,他彎下腰把小女孩鬢邊的亂髮梳好,又替小女孩捋了捋衣領:
「等小小姐長大,鐵叔也老啦,不過,鐵叔會替小小姐把關的。以後能配上小小姐的,一定是萬里挑一的青俊,會一心一意對小小姐好。」
李玥抿著嘴,本來還想問萬一自己看上個姑娘怎麼辦,可等她對上鐵傳甲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便沒底氣繼續胡說八道惹鐵傳甲生氣了。
明早還要去學堂上課,阿飛這裡也有僕役看守,李玥留在這邊起不到任何作用,她老老實實去自己房間溫習功課。
阿飛睡了一天一夜仍未蘇醒,幸而身體徵狀基本正常,沒出現什麼突然危急狀況。
待到休沐日前一天的下午,李玥早早在學堂內寫完了作業,回家同探花郎等人打過招呼后,她晃悠到了阿飛的房間。
少年尚處於昏睡之中,只是不知夢到了何人,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濃厚的雙眉緊緊鎖著,蒼白的唇微微張開,似是在呢喃著什麼。
李玥擺擺手示意僕役去端盆熱水來,自己則坐在床邊仔細觀察少年露出來的雙手。
許是常年在荒原謀生的緣故,少年的手並不似同齡人那般纖細柔軟,反而帶著與鐵傳甲類似的粗糙,那是受過命運摧殘的證明。
李玥試圖掰開少年的拳頭,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無法讓對方鬆動分毫,只得選擇放棄。片刻后僕役端著熱水進來,李玥讓開位置方便僕役給阿飛擦汗,等到僕役完成相應的護理工作,她同僕役點點頭,讓對方先行去休息吃飯。
等候是一件考驗耐心的事,尤其是守著一個不知何時會醒的人。很不巧的是,李玥的耐心遠遠達不上這個時代的平均水平,她來阿飛房間之前忘記了帶新買的話本,又不好再把僕役喊來不讓人家休息,閑極無聊,小女孩開始研究起躺在床上的阿飛來。
李玥先是輕輕按了按少年硬邦邦的胳膊,對方沒什麼反應,她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少年的眉頭。收手時李玥無意間觸碰到對方的睫毛,那睫毛濃密如鴉羽,刮擦的她指尖發癢。她沒忍住將整個手掌懸停在少年的面部正上方,通過遮掩排除來腦補少年的雙親的模樣,手才挪到少年雙眸的位置,另一隻粗糙的手已經掐住了她的手腕。
干傻事被當事人抓個正著,一般人應該會尷尬的不行,李玥兩輩子久經考驗,自然不是尋常人能比。面對阿飛的注目禮,她內心半點不虛,笑眯眯的像個沒事人一樣和對方打了聲招呼:
「你醒啦,阿飛。」
李玥努力扭動了半天,勉強讓自己半蹲在地上,她剛緩口氣,忽然聽到有人刻意放重的呼吸聲,李玥立刻將後背緊貼牆面,小心戒備四周:
「是誰?」
「和你一樣被擄來,能賣個好價錢的人。」
地窖里一片漆黑,李玥什麼也看不見,她雙手背在身後,一點一點往前跳,打算拉近自己同說話之人的距離,在她挪動了約四尺的長度后,地窖里的另一個悄然出聲:
「你再向前跳超過五步,便要撞牆了。你向前跳三步,再向右跳五步,則是我所在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