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曉晨安營紮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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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雖說是炮友,我和袁曉晨的關係也比較一般,一個星期也就通一兩次電話,我周末去歡場混的時候,往往會叫她一聲,有時她去,有時她有事兒不去,要是去,也不一定跟我一起回家,有時候我在酒吧打撲克,打著打著她人就不見了,總之是有一搭沒一搭,我也沒怎麼往心裡去,我沒接過她,也沒送過她,我甚至不知道她住在哪裡,突然間,她闖進我的生活,東西扔得鋪天蓋地,人就那麼四平八穩地躺在我身邊,叫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不過我也懶得問她,這方面,我一向隨和。
「你有固定的女朋友嗎?」當我睡下時,袁曉晨問我。
「沒有。」
「不固定的呢?」
「你算一個吧。」
「還有嗎?」
「這是我**,拒絕回答。」
「你覺得我當你女朋友怎麼樣?」
「你?」
「我!」
「走一步看一步吧。」
「哎哎,別這麼不情願的樣子,我追問你一聲,咱倆試試,你說怎麼樣?」
「行啊。」
「那以後就我老大了,是不是?」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以後要是有女的給你打電話,我接著了罵她騷逼你可別攔著!」
「誰讓你接我電話的?明天我給你裝一電話。」
「你省點錢給我買開心小禮物吧——裝什麼電話!」
「你什麼打算,說來聽聽。」
「我的打算嘛,最少在你這兒耗一個月,找到工作再說。」
「噢。」
「還有啊,我最近聽說你越來越火,出名發財指日可待,有這回事嗎?」
「沒有——我告訴你啊,你別想占我便宜,我的路子是,要是出名發財呢,就攢著錢追張曼玉王菲,實在不行張柏芝,章子怡也可以,要是我沒飯轍了呢,就吃你一輩子,你就是嫁人我也要當你那個沒出息的傻哥哥,天天睡你們家沙發里!」
「行啊,不過我告訴你,你跟我們家母狗一起睡的時候別毛手毛腳的,那東西告不了你性騷擾咬一口你可別罵人家是鐵褲衩兒!」
「這點風度我有。」
「那就好——咱說說這個月怎麼過?」
「胡混唄。」
「怎麼混?」
「我哪兒知道呀!」
「我告訴你——生活費平攤,房子呢,我住你的,亂搞呢,我免費陪你,這家務勞動呢,我觀察了一下,你整體上衛生水平還行,所以呢,維持現狀就可以,我的要求是,每個月請我吃一次飯,你覺得我值多少就請多少錢的,別虛偽,要是打起來了呢,你讓著我,再有啊,你的婚外色情活動暫停,要是實在禁不住誘惑,出去帶著安全套搞,事先別讓我知道,事後不要告訴我,最後,出去玩向別人介紹的時候,說我是你是女朋友——有什麼意見?」
「同意。」
我關了燈,黑暗中,我聽到她在一個人「吃吃」傻笑,笑了一會兒,輕聲問我:「哎,你覺得我有沒有正室范兒?」
「有。」
「當然啦,我天生就是做老大的命,以前我談男朋友,已婚未婚的不管,我不說話,看一個月,未婚的一個月內得跟前一個斷了,已婚的要是三個月之內不離婚,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牛逼啊你。」
「當然了,哎,我問你,今天晚上需不需要色情服務?不需要的話,媳婦兒我可要睡了。」
「該睡睡你的。」
「那你祝小白領兒晚安。」她假裝嬌滴滴地說,還探身親了我一口。
「呸!把衣服全他媽脫了!趕緊!天亮的時候別說我是毛兒片大腕兒啊,我可聽夠了!」
「哎,不牛逼會死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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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這麼有點急匆匆地搞定了。
我沒有問袁曉晨突然衝到我這裡的原因,也沒有往後想會有什麼結果,在我的性情里,對於討論一件事的將來很不耐煩,認為那不過只是一種胡思亂想罷了。生活就是這樣,當你試圖加以控制的時候,它往往因缺乏頭緒而顯得十分困難,當你將它置之一邊的時候,事情自己便會按照它的邏輯走下去,我只需耐心,事情自己就會有所謂的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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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說,袁曉晨安營紮寨的本領真是一流兒,兩星期後,我發現,隨著她的不懈努力,慢慢的,她的存在一點一滴、然而又是頑強地顯示出來,通過性生活,她把我的作息時間調整得與她同步,與她同睡同起,我時常被她以「順便」作為理由,糊裡糊塗地陪著她去做一些獨自一人時根本不會去做的事情。我注意到,懂事女人的自我中心往往是以一種十分隱密的方式實現的,它不是一種命令、要求或是講道理,而是以一種合情合理的方式展開的,袁曉晨有一個清晰的秘書式的頭腦,她擅長把幾個分散的目標集中起來管理,從而獲得一種有效率的結果,比如,她先叫我相信,我需要一條與被罩顏色相配的新床單,然後她會把購買時間安排在她面試的時候,這樣,我便會開車去買一條新床單,順便送她去面試,類似的小花招在她那裡層出不窮,叫我驚嘆白領的智慧,與她在一起,我變得十分講究並且節省,我發現,我原來的生活常識過時了,如果她不在洗衣機前面貼一張從雜誌上剪下來的洗衣常識,我甚至搞不清原來很多種衣料的衣服是要分開洗的,時間與順序也全不一樣,效果當然也看得出來,在購物方面,袁曉晨叫我大開眼界,以前在超市看也不看的商品,現在居然要細讀說明書,我的房間比以前更乾淨更漂亮了,每一樣東西使得更方便了,生活必需品更多了,而花費更合理了,總之,這一次不太草率的同居生活,竟叫我考慮到一種叫做婚姻的可能性,雖然那種想法只是從腦際一閃而過,但我無法否認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