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無事的日子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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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一個月很快過去了。
這一個月中,我們倆相安無事,基本上沒什麼外出活動,袁曉晨的手機就像是停了,除了偶爾聽到簡訊息的「嘀嘀」聲,我竟沒有她打過電話的印象,她就像是一個孤兒,與社會完全斷了聯繫,她出去面試,走之前便把回來的時間告訴我,往往還能提前回來,袁曉晨似乎是處於一種人生的總結期,她有時跑到陽台上練練瑜珈,有時和電視一起做一做健美操,翻翻書,上網逛一逛,最折騰的一次也不過是接上話筒,自己出去買了幾張卡拉OK自娛自樂,對於看電視或DVD也興趣不大,依我看,如果沒有工作,她完全一副找不到自我的樣子,也就是說,在她身上,完全沒有與自己相處的經驗,她註定是個社會人,如果沒有社會角色,那麼她的生活幾乎就是由發獃與睡覺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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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我按期完成了劇本,掙了十萬塊稿費,當袁曉晨看到我把一摞摞紙幣扔在桌上時,眼裡閃出興奮而可愛的光,就像錢是她掙的一樣,半小時后,她便出台了一系列消費計劃,包括旅遊,賣舊車再分期付款買新車,甚至買房等等,如果我不是單身漢習性太深,從她的計劃中隨便選一個執行執行,恨不能就會順理成章地當即成為她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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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叫她失望了,原因是參加一次聚會,和一群閑著的朋友湊著賭博二十一點,這是一個我不會玩的遊戲,我積极參与只是怕閑在一邊沒事幹,於是在現場學會了基本規則,立刻不聽她的勸告付諸實踐,兩小時輸掉五千多元,直把袁曉晨氣得夠嗆,不知她是由此推測出我這人命太衰,還是發現我惡習太多難以理喻,反正她事後兩天之內對我愛搭不理,接下來一天,我又去一個朋友家打麻將贏了三千元,叫她對我態度好一點,此刻冬天過去,春暖花開,袁曉晨找到工作,在一個離我家近四十公里的公司上班,算起來一個月交通費與租房相差無幾,於是她在公司旁邊租了一套一居室,商量好周末在一起過,其餘時間各自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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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的前一天,我和袁曉晨吃了一頓微妙的午餐,她邊吃邊用眼風兒掃我,暗示我應對她外出租房提提意見,我對此閉口不談,看得出來,她有點失望或者說掃興,也許我挽留一下會叫她更自信,我沒有那樣做。
我並不感到彆扭,我喜歡叫她把我理解成自私冷酷的那一類人,免得給自己添麻煩,有些男人喜歡那種被別人強烈需要的感覺,恨不得身後有幾個女人為他爭風吃醋才過癮,我覺那樣很累,我知道自己不重要,在人群里如同一枚隨風飄落的樹葉,我很知足,有那麼幾個瞬間叫我感動就夠了,我覺得使著勁兒聚上什麼人假歡喜一場,然後去迎接隨之而來風平浪靜或是冷落孤單沒什麼意思。
「那我們又變成炮友啦?」
我瞧見袁曉晨半真半假地問我。
我沒接她的話。
她呆了半刻:「這頓飯我請你,感謝你在我灰暗的日子裡收留我。」
隨即,拿出錢包把賬付了。
我起身要走,她說:「等會兒,我問你一個問題。」
「說吧。」
「要是喜歡上一個不好色的男人怎麼辦?」
「你是說我嗎?」我沖她笑笑。
「滾!你也值得我喜歡!我告訴你,你就是我的性奴隸,我想什麼時候找你,就什麼時候找你!而且,我再說一句,你這樣未老先衰的樣子,哪兒像搞藝術的?一點激情也沒有!跟一般人兒沒什麼兩樣!」
「我覺得我開始走下坡路了。」我順嘴接了一句,說的倒是真心話。
「什麼下坡路?」
「我說不清。」
「事業還是感情?」她認真地問我。
「是人生吧,」我突然回了一句,「事業和感情,都是人生的假象,蠢貨才抱住不撒手,那是一種所有人的共同愛好,付出,收穫,成功,失敗,這是生意,外加生老病死,喜怒哀樂,就這麼點事兒,有完沒完啊——我說生活怎麼那麼單調呢!」
「就你清高,你有什麼了不起的!」袁曉晨像是被我的話給氣著了,忍不住回了我一句,也許,是我刺痛了她。
我沒接她的話。
她卻想了想,然後問我:「你說人生還有什麼東西?」
我回過神兒來,盡量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說:「更庸俗的事兒我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等以後寫份報告詳細地告訴你。」
「你這人真是,一說正經的就裝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