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巨翼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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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飯的時候,我和姚晶晶坐在位於東直門的一個叫「烏江魚」的小飯館里,我們中間是一鍋紅油翻騰的烏江魚,姚晶晶告訴我她剛從一個公司辭職出來,等著到另一個公司上班,更遠期的打算是去英國留學一年,拿一張碩士文憑,據說相對容易一些,至於前途嗎?要麼白領,要麼嫁金老公,就這麼一些。這一路姑娘是機靈鬼兒,她們沒有奮力攀登社會階梯,而是憑藉一點點個人長處,比如小姿色,去靈活地繞過那些階梯,北京人管這一路人叫「人精兒」,也就是說,不管怎麼混,這一路人總有手段能夠不失自尊地達到一個隨大流兒的生活水平,並且一點也沒耽誤娛樂。
我們開始猛吃了一通,接下來速度放緩,姚晶晶開始眉飛色舞地向我講起她剛走入社會、在西單站櫃檯賣化妝品的事兒,其中有趣的一個是,她竟遇到拋棄她的男朋友的女朋友到她的櫃檯來試用一種面膜兒,「我用手在她臉上擦呀擦,還順手給了她幾個小嘴巴,拍得啪啪響,那感覺太來勁了,要不是想再服務她幾次,我早就從那兒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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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結賬時分,在等服務員找錢的時候,我不失時機地問她:「你晚上有事嗎?」
「沒事兒。」她說。
「你住哪兒?」
「跟父母住,不過,我常不回家。」她把話兒遞過來了。
我哪兒禁得住誘惑呀,立刻接上茬兒:「我今天晚上也沒什麼事兒,要不一會兒去我們家吧。」
「我明天上午九點有個面試,其實去不去都行,我新找的工作已經定下來了,我只不過是想去看看。」
「那咱們可以早點睡!」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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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一種幼稚心理,我至今仍認為與一個陌生且好看的姑娘走在回家的路上,是一件叫人高興的事,特別是這裡不夾帶著諸如利益之類的因素,就像追求純粹的動物好奇,沒有諾言,沒有欺騙,沒有要求,只是單純地相互並列,身體與身體,話語與話語,孤獨與孤獨。
我們坐在車裡,透過玻璃,可看到外面移動的夜色,像是一種變化不定的城市晚妝,令人陶醉與不安,但我們已經成功了,所以,連不安都只是有把握的那一種不安,任何時刻都可以說不,都可以停止,當然,我們在繼續,這是一種在自由的巨翼下附著的影子,是一種我們可以獨立處理的樂趣,平等、無危險,且無麻煩,是兩個意願之間情投意合的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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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們下午才開始說話,現在卻這樣躺在一起,啊?」
昏昏欲睡前,姚晶晶還發了一個迷迷糊糊的感慨。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接著睡去。
早晨我突如其來地醒了,窗外發出微光,四周靜得只有姚晶晶的呼吸聲,我起身來到洗手間洗了個澡,然後站在煤氣灶邊為自己煮了一大杯兩人份的咖啡,咖啡的香味令人心滿意足,我端著咖啡坐到電視前,打開電視,又打開DVD機,隨便找了一張沒看過的DVD塞了進去,然後按下播放鍵,一陣聲音從電視中傳出,我走到卧室門前,把門關好,卻見姚晶晶直起身來,沖我叫道:「別關門,別關門。」
「我看碟。」
「沒關係,我不怕聲音,正好可以練練我的英語聽力。」
她的話聲未落,電視里卻傳出法語聲。
我笑了,姚晶晶沖我招了一下手,我走到床邊,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揪到床上,然後故意浪聲浪氣地說:「我文化不高,聽不懂法語,但會胡背兩句課文,叫做『**一刻值千金,從此君王不早朝』!」
我學著她的腔調說:「我們村長說了,隔夜菜熱起來更香,回鍋的肉才最好吃。」
「拿出實際行動來吧!」她故意冷冷地說完,就轉過身去,用全裸的後背對著我。
我爬上床,匆匆脫去衣服,從後面抱住她,她掙著身子轉過來,深深地喘息著,並緊緊抱住我:「別告訴別人。」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