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親疏有別
第006章親疏有別
皇後文氏所住的鳳藻宮,清秀雅麗,雕甍綉檻,處處透著尊貴大氣。
楚遙跟著一起回了寢宮,心下不免有些打鼓,不知道母后要同她說些什麼。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文皇后也不說話,徑自走到紅木書案前坐下,就著之前抄寫的佛經,執筆抄錄起來,淡淡地說道:「過來磨墨。」
母后越是這般平靜,她心頭越是不安。
楚遙斂了心思,走到書案邊上,執起擺放在邊上的磨柱,一手捏緊寬大的袖擺,安靜地磨起墨來。
之後一個時辰,文皇后像是忘記了楚遙的存在似的,楚遙面上沉靜,心底卻是暗暗叫苦,懸空的手臂無比酸疼,可是母后不開口她又不敢擅自停下。
就在楚遙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文皇后終於放下了筆。
「知道母後為何要罰你么?」文皇后靜靜地看著楚遙,眼底的心疼一閃而過。
若是一個時辰之前問她這個問題,楚遙或許未必答得上來,但是這會兒她卻想明白了幾分,不過卻揣著明白裝糊塗,想著若是從前的自己該如何回答。
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一眼明顯還沒消氣的母后,復又低頭應道:「母后怪兒臣太過咄咄逼人。」
文皇后瞧著她一副委屈的樣子,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她心裡很矛盾,既希望這個金枝玉葉的女兒能懂得人情世故,又希望她能永遠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不要看到宮裡那些個腌漬之事。
「母后,女兒以後一定乖乖聽話,不惹母後生氣。」楚遙見母后嘆氣,知道她已經不生氣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磨柱,跑到她身邊撒嬌,「以後母后不許女兒說話,女兒就不說話。」
看她一點都沒上心的樣子,文皇后只能幽幽嘆氣。
見母后沉默不語,楚遙這才大著膽子試探地問道:「可是母后,麗妃經常對您不敬,今日這麼好的機會可以教訓她,為何母后反而還要為她說話?」
文皇后沉吟一聲,似在斟酌該如何解釋這件事,打量了楚遙半餉才回答說:「麗妃的父親卓大人如今是你父皇倚重的大臣,若是麗妃這邊出了事,勢必會影響卓家。」
自古前朝後宮息息相關,雖說後宮不得干政,但是後宮女人同前朝朝臣之間卻是緊密相連,但凡寵妃,大多是父兄得到重用的,那些受皇上倚重的家族送來的女子多半能得到皇帝寵愛。
這些事,皆是默契。
「可是我們家三位舅舅皆是能臣,外公又是帝師,難道父皇就不倚重么?」楚遙蹙眉。
楚遙出身宮廷,兒時整日纏著父皇,說來睿武帝也確實疼寵這個女兒,幾乎走到哪裡都會帶著她,許多朝堂政事也經常會同她說起,只是楚遙向來對這些不上心,聽個一知半解的便過去了,長大后又整日圍著南慕封打轉,因而她對朝堂之事並沒有那麼清楚。
被女兒的問題逗笑了,文皇后摸了摸楚遙的額頭,慈愛地微笑:「我們文家歷來都是君主的輔臣,這一點你父皇心裡清楚。」
親疏有別,文皇后的笑容里大有深意。
麗妃受寵是因為要籠絡卓家,而文家無需籠絡,時時刻刻都立在睿武帝身後。
這樣的信任,才是文家最大的倚仗。
然而文皇后的話卻讓楚遙眸色一沉,若真是如此,父皇後來又怎麼會相信了她勾結舅舅們叛逆,又怎麼會將母后軟禁起來,甚至牽連文家那麼多人?
「怎麼了?」文皇后瞥見女兒瞬間沉下的臉色,心頭暗自一驚,她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卻也被女兒眼底迸發的恨意震住。
到這個時候,文皇后才微微皺眉望著女兒,今日的小七有些不同,之前在慶和殿時她只覺有些奇怪,如今再仔細想想,才品出些不對勁來。
「幸好有外公和舅舅們,不然麗妃就真的要越過母後去了。」收起眼底的冷意,楚遙重新恢復了笑容,靠在皇后肩頭撒嬌。
瞧著女兒天真無邪的臉龐,皇后暗暗揉了揉額頭,小七從小嬌生慣養,宮裡人人都順著她哄著她,她哪裡來的不順心,又怎麼會有那般強烈的恨意,定然是自己太疲憊了,才會產生了錯覺。
見母后收起了懷疑,楚遙暗自鬆了口氣。
「總之,以後離麗妃遠點,不要同她正面衝突。」皇后扣了扣案幾,淡定道,「她的事,母后和你父皇自有定奪。」
楚遙點點頭,要不是麗妃不長眼地想要害她,她又怎麼會出手反擊。
不過這樣也好,看母后的樣子是壓根就沒有把麗妃放在眼裡的,想來也是,連薛嬪都沒將她放在眼裡,她又何必將這個草包美人當一回事。
「對了,那個綿心……」皇后像是想到了什麼,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你也已經及笄了,該學著自己打理碧霄宮的事了,不要事事都交給旁人,難道日後嫁人了也什麼都交給旁人么?」
怎麼好端端地就提了嫁人?楚遙微微皺眉,想到了不久之後的瓊華宴,不由得有些頭疼。
不過轉念一想,倒是能趁著這個時候好好將碧霄宮內外整頓一番,將那些混跡在碧霄宮裡的蛇蟲鼠蟻都給掃出去,省得日後給她惹麻煩。
「不過,你要明白,水至清則無魚,有時候適當地將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總好過時時擔心身邊的人時有異心。」皇后不期待楚遙能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她相信許多事都會有潛移默化的作用,她並不希望女兒成為一個城府深沉的女子,也不願意她人世不通,只能依賴旁人。
「母後放心吧,女兒知道了。」楚遙點頭應是,面上很是認真。
不得不說,皇后是個極為聰明的女子,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何時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她看起來與世無爭,然而實際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心中。
直到這個時候,楚遙才恍然,或許自己一直以來都小看了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