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四)
丁香也意識到這是個問題,在回來的路上,一再叮囑小魚千萬不要把自己的工資情況告訴別人。不用說,像小魚這樣的小女孩,一看就知道不能幹,一看就知道不怎麼會做事。在我們那條街上,女孩子來來去去,是很平常的事情。隔壁餐館的老闆知道我僱用了小魚,就對我說這丫頭笨得狠,而且絕對的沒心沒肺,對她再好也沒有用的。小魚果然是有些缺心眼,關照她不要說的話,第一個月工資還沒有拿到手,已經毫無保留地把她加五塊錢的事情全說出來了。店裡幾個女孩立刻有些不高興,立刻搭起檔來捉弄她。都欺負她是新來的,與那些已經出來一段時間的女孩相比,小魚要單純得多,要容易哄容易騙得多。人家問她為什麼要離開原來的地方,小魚就說原來的那家老闆和夥計不懷好意,都對動她動手動腳。
她的話還沒說完,聽的人哈哈大笑,琴一本正經地對她說:
「對你動手動腳有什麼可奇怪的,誰叫你長得那麼標緻?」
小魚立刻臉紅了。
琴接著又說:「丫頭,你等著吧,你以為我們老闆會放過你!」
其他的女孩都說:「我們老闆比誰都流氓,他要是放過你才怪呢。」
那時候的小魚出落得像朵鮮花似的。我當然不會放過她,要說當時我和畜生也沒什麼大區別。我那時候就是個畜生。在小魚身上,我費了很多心思,用了不少手腕,一度甚至都想到了放棄,直到最後,才將她弄到手。
說老實話,把小魚弄到手確實是花了些力氣。由於其他的幾個女孩搗亂,小魚從一開始就對我心存恐懼,總是想方設法躲避我,儘可能不和我單獨在一起。我對小魚的態度,與對別的女孩也不一樣。我當時的耐心好得連自己都不太相信。對別的女孩,我像個流氓,直來直去,對小魚,我更像個謙謙君子。說老實話,按照我對女人的態度,換了別的女孩,我早就放棄了,偏偏對於小魚,怎麼都是有些捨不得。
那一段時候,我是根本沒有什麼羞恥之心,如今回想起來,說是十惡不赦絕不為過。不過,雖然我作惡多端,做了不少壞事,卻從來不動粗的。我只是**裸地對她們表明態度,在這幹活,不讓老四稱心如意,是不可能幹長久的。我總是這樣**裸地威脅她們。**裸的最大好處就是,親兄弟明算賬,有什麼都放在桌邊上,願打願挨,絕不強求。正派的女孩很快便嚇走了,能留下來的遲早都會成為我的掌中之物。我老四就有這個本事,我既然喜歡她們,也能讓她們喜歡我。我們好得就跟一家人一樣,我們像一家人那樣生活在一起。
我其實也把她們一個個都寵壞了。當時電視機還不是很普及,我就給她們買了一台黑白的十二寸電視機,放在店堂里讓那大家看。因為有了這台電視機,常常會耽誤了做生意。那時候也沒什麼好節目,可是電視機成天開在那裡,我手下的那些女孩,幹活不可能不分心。記得演《上海灘》的時候,放到最後幾集,差不多要結尾了,突然有個朋友要辦兩桌酒,替兒子過生日。提前一天就跑來預約,我的那些老客戶都是預約好的,因為這樣我可以事先配菜。結果朋友剛說明來意,我的那些女孩都急了,在一旁對我直使眼色。
我於是對朋友說:「你兒子這生日真不是時候,能不能改一天。」
朋友聽了,眼睛發亮,說:「老四,你這是什麼話,那有隨隨便便改生日的。」
我也知道自己說錯了,便說怎麼會這麼湊巧,好事都撞到一起了。我告訴朋友,說我是從來不看的什麼電視劇的,可是我的這些丫頭,一個個都走火入魔,都快瘋掉了,都跟要發作神經病一樣,我就怕到時候會忙不過來。
那朋友聽了我的話,笑了,回過頭來,看了看姑娘們,很認真地說:
「總不至於為了這些丫頭,你連生意都不做了吧。不過,老四,這香港的《上海灘》確實好看,不瞞你說,我也是一集都不耽誤。」
「改在中午怎麼樣?」
「中午?」
朋友很認真地琢磨著,那些女孩一個個瞪大著眼睛看著他。
我說:「就中午,為什麼不能是中午?」
朋友說要回去和老婆商量一下,他似乎也覺得這是不錯的想法,大家都不耽誤。《上海灘》當時真的是很多人要看,朋友告訴我不僅是他要看這連續劇,他老婆也喜歡看,還有那些要請的親戚熟人都要看。既然大家都要看,把時間挪到中午也不失為是個好主意。朋友一邊離去,嘴裡還在一邊念念有辭地嘀咕。他前腳走,店裡的這些女孩立刻就歡呼起來。
說老實話,我喜歡我的這些女孩,她們也喜歡我這個當老闆的,因為我時時刻刻都像老大一樣關照她們。在她們心目中,我是個挺不錯的老闆,雖然有些流氓好色,總的來說還算是通情達理。在她們的心目中,我這個人既像老闆,又不像老闆。那一陣我雖然掙錢不少,人卻是很辛苦,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累得死去活來。要知道,我這個當老闆乾的活最多,因為店裡就我一個男的,不僅要當大廚師,凡是要用些力氣的活,都讓我老四一個人包攬了。我這個老闆的比誰的苦吃得都多,我這個老闆就跟《紅色娘子軍》里的黨代表一樣。
人難免喜新厭舊,過一段時候,我就會產生換換口味的念頭,這心裡又開始蠢蠢欲動。我不會輕易趕那些女孩走,但是,通常情況下,在我餐館里幹活的女孩,如果人數太多了,我便會讓她們自己在窩裡斗,讓她們爭風吃醋,讓她們吵得不可開交,讓她們自己決定究竟是否應該離開。在這方面,我老四確實也有不地道的地方。在這時候,我老四也會玩點小小的滑頭。我看中的都是些智商不高的女孩,我喜歡那些傻裡傻氣的丫頭,對付她們你不用花什麼力氣,對付她們你肯定穩操勝券。和這些女孩打交道是很好玩的事情,對付她們我自有一套好辦法。我讓丁香出頭露面管理她們,讓丁香得罪她們,讓丁香最終決定她們的去留。
過了一段時候,丁香就會把她們招集在一起開會,讓她們討論,讓她們互相攻擊,互相揭短。有時候,她們誰也不肯離開,都憋著一口氣,最後只好用投票的方法,決定誰應該離去。丁香說我的這辦法很壞,是借刀殺人,是隨手扔一把槍在地上,讓大家去搶這把槍,然後讓她們拿著這把槍去打死別人。這些丫頭很輕易地便落入我的圈套,她們斗得很厲害,斗得死去活來。這個遊戲規則十分簡單,簡單而且有效。她們很快也找到了對付我的辦法,同樣是簡單而有效,不久,丁香和琴再拉上了涉世不深的小魚,結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聯盟,這三個人走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鐵三角,每次準備要淘汰誰的時候,她們都是驚人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