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不敢(5)
吳端和閆思弦同時感覺到對方豎起了耳朵。
有料!
男人不耐煩道:「我誤會什麼?說!」
習樂樂道:「我姐被人騷擾過。」
習樂樂的聲音比蚊子叫還小,說完這句他就去看姐夫的臉色。
沒想到,姐夫只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個男人此刻只想給妻女報仇,其餘的都可以不在意。
習樂樂繼續道:「有個又老又丑的男的,好像是超市裡打掃衛生的,老是騷擾我姐,一開始是當著她的面講點黃色笑話什麼的,我姐只當沒聽見,不理他。
後來有一次下班,我姐負責的收銀通道因為錢數對不上,被留下對賬,就落單了,沒成想,那男的跟著她進女更衣室,我姐大聲喊,超市裡值晚班的保安趕到,救了我姐。
那天晚上姐夫你出車不在,我姐給我打的電話。
我趕過去,把那男的狠狠揍了一頓,我讓他滾,以後別再讓我姐看見他,看見他一次,我就揍他一次。
第二天他真沒去超市,我連著接送我姐上下班了幾天,直到你回來,我姐怕你誤會,不想讓你知道這事兒,就不讓我去接送了。
昨天聽我姐說,那男的有一次喝醉,去超市鬧了一回,大概情況就是年紀大了,出去找不到工作,我姐毀了他在超市打工的機會,他想回來。
但我姐人緣好,大家都向著她,保安直接把那男的趕走了。
他就說要殺了我姐,反正他日子不好過,早晚窮死,趁早拉個墊背的。」
從習樂樂開始講述,男人就低著頭,雙手抓著自己的頭髮。
此刻,他的頭都快埋到褲襠里了,頭髮也被自己薅掉了一綹。
「我怎麼不知道……」男人喃喃道:「我可以保護她……」
習樂樂趕緊道:「我姐不想讓你擔心,你這個工作,開車,分心了有危險啊。」
「她以為我會不相信她?」男人苦笑。
沒人能回答他。
吳端對習樂樂道:「騷擾你姐的男人叫什麼?你知道嗎?」
「不清楚,你們可以去超市問啊,我姐那些老同事肯定知道。」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吳端又問道。
「哎呦,這可說不上了,得有幾年了。」
「幾年了……」吳端道:「看來已經過去很久了。」
「我姐被他騷擾,是幾年前的事兒了,」習樂樂道:「可那男的喝醉了去超市鬧,是在我姐辭職以後,也就這半年吧,她也是聽以前的同事說的。
其實我都忘了這茬事兒了,昨天我姐又提起來,我才知道那男的後來去鬧過……要是早知道,我還得去揍他。」
「你姐為什麼提起這件事?」
「這……我想想……就是家長里短地隨便聊……對了!我給她拿了一袋胡蘿蔔……老家地里挖出來的,新鮮,她就說菜價又漲了,冬菜比肉都貴,錢不夠花,只能隔三差五去超市買特價菜……這一聊起她工作的超市,不知怎麼就說起那個人了。
不瞞你說,警官,你剛剛那麼一問,我心裡有種感覺——只是感覺啊,我姐不會平白無故提那件事兒,她不是個記仇的人,我就在想,她會不會是……最近又碰見那男的了?被他威脅了?」
吳端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一邊對兩個男人道:「我們會調查所有嫌疑人,一個不漏。」
男主人訥訥地沒說話,看樣子還沉浸在「她怎麼不告訴我」「她竟然沒告訴我」的打擊中。
「昨天你姐留你吃晚飯,她怎麼挽留你的?」吳端繼續問道。
「她說要燒肉,讓我吃完再走……」
「她跟你提過要做紅燒肉?」
「是啊,我晚上約了朋友喝酒,我姐就張羅著提前做飯,讓我先吃點再去,我那會兒還猶豫了一下——我姐燒肉真挺好吃的,不過……後來覺得太麻煩,讓她和孩子圍著我轉……有點說不過去,我最後還是走了。」
閆思弦觀察著習樂樂的表情,想從他臉上看到一些「大難不死,逃過一劫」的神色。
完全沒有,他沉浸在姐姐一家的悲劇中,而忽略了自己差點因為留下吃飯而一起中毒死亡的可能。
吳端翻了翻筆記本,像是在檢查有沒有遺漏的問題。
「你跟你的外甥女茜茜關係怎麼樣?」
「茜茜學習好,我嘛,大老粗,沒文化,也趕不上流行……小時候她回老家玩,我天天帶著她摸魚偷菜,跟我挺親的,現在……長大了,不大能說上話了。」
吳端對閆思弦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我問得差不多了,你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你曾經見義勇為救過人吧?」
這次,習樂樂臉上的表情比提起偷羊的事兒更窘,是那種有點驕傲又有點不好意思的窘。
「我不能眼看著女娃往河裡走,那是條命啊。人救上來,我們一男一女,我也沒地方安置她,只能報警,沒想到這一報警,警察就說我見義勇為。」
閆思弦讚許地點點頭,話風一轉道:「你在農村生活,用過毒鼠強吧?」
習樂樂一愣,「用過的,可我絕沒有……」
「別緊張,就是例行詢問,你在哪兒買的毒鼠強?」
「這……」習樂樂語塞片刻道:「我知道賣這東西犯法,可它好用啊,鬧老鼠的時候誰家不用點……買的時候我答應過,不亂說,現在把人家供出來,不太好吧……」
習樂樂仗義,他姐夫可不買賬。
男主人一把拎住了習樂樂的領子,「你說不說?!」
習樂樂沒脾氣了,「行行行,我說,姐夫你先鬆開。」
「哎!」他嘆了口氣,「在一家農機店……我們村總共三家農機店,賣種子化肥農藥什麼的,三家全在國道邊上,一排挨著,我在中間那家店買的,老闆也姓習,算起來還是我們本家的遠房老叔。
警官……求你們了,要是去查,能不能別說是我把他供出來的,以後還要在一個村子住,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
「我們盡量,」閆思弦模稜兩可地應了一句,「最後一件事,麻煩你把跟你喝酒的朋友——習敬國的住址和聯繫方式寫一下,我們可能要跟他了解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