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畫中之人
第428章:畫中之人
落歡聲音柔媚酥骨道:「奴家專程為等公子來,豈能不沐浴凈身,只是浴湯還未來得及倒掉,讓宋公子見笑了。」
葉宋勾起嘴角一笑,轉而就要繞到那屏風後面去,只是剛一動腳步,落歡的琴音便抖了一下,長長的指甲刮在了一根琴弦上,她驀地停了下來。葉宋回頭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她有些歉疚地站起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道:「落歡失禮,還請兩位公子恕罪。」
葉宋繼續往前走,落歡就顯得有些緊張起來,道:「宋公子,那是落歡沐浴之後留下的污穢之物......」
葉宋紈絝一笑,道:「那豈會是污穢之物,那是落歡的浴湯,再怎麼也是香噴噴的。」
「宋公子......」落歡再想阻止已經是晚了一步。
只見葉宋已經轉去了屏風的後面,那裡果然放著一桶洗浴過後的浴湯,邊上還有些雜亂的女人衣服。
蘇若清在房間里若無其事地喝茶,淡定得視若無睹。
葉宋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可她轉身之際,往那屏風的裡邊一面看時,雙眼就微微眯了起來,雙瞳里風雲變色。
那屏風裡側,竟掛著一幅畫。那幅畫葉宋又怎會忘記,一襲紫衣像一盞安靜流瀉的蘭一般,王盞月初初給她看的時候她就忘不了。
她把那幅畫取下來,落歡臉色白了白。她提著畫走到落歡面前,笑容更甚,無懈可擊,道:「落歡姑娘真是好雅緻,沐浴凈身這樣的事情,也免不了在屏風上掛一幅這樣的畫卷以作消遣。」
落歡發白的臉色在聽到葉宋的話后又通紅,像是兩個熟透的番茄。
蘇若清一看見那畫上之人,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頓時明白了過來,葉宋來這裡並不只是來聽曲兒喝茶的。
落歡樓里這個時候尚早,客人也不是很多。蘇靜馬不停蹄地抵達落歡樓,來勢匆匆,來不及收住馬勢,揚手用力一勒馬鞭時,馬兒驚得兩隻前蹄翹了起來,直接驚煞了門前路人。待平穩停下后,蘇靜跳下馬拍了拍馬的身子,馬兒徑直便小跑著離開了,他則大步跨入落歡樓。
老鴇見又是一位貴公子,上前還不及說上一句話,蘇靜就問:「落歡姑娘呢?」
老鴇道:「哎呀公子今日真是來得不巧,落歡她現在有客人呢......咱們樓里除了落歡也還有許多別的才貌雙全的姑娘,要不公子......」
話還沒說完,蘇靜直接走上二樓樓梯,道:「她沒有客人我還不會來了。」
落歡面對葉宋和那幅畫,一時間手足無措,又覺得十分難堪,沐浴之時屏風上掛著一幅男人的畫像,怎麼想都覺得齷齪不堪吧。落歡試圖解釋道:「不是的,這只是......」
葉宋接了她的話道:「只是覺得這幅畫畫工精巧,純屬欣賞么,你可知這畫上之人是誰?」
落歡想從葉宋手上拿過那幅畫,奈何葉宋不肯鬆手,她若強行取之便只有將畫撕毀了,落歡只好道:「不過是一幅畫而已,宋公子為何如此不依不饒?這畫上之人是誰跟宋公子有什麼關係么?」
怎想葉宋還沒說話,蘇若清忽然自顧自地開口道:「她現在是你的客人,在你的房間里發現別的男人的畫像,爭風吃醋難免。落歡樓的頭牌還有這樣的癖好,告訴老鴇也不知後果會怎樣。」
葉宋不由看了看蘇若清,見他依舊是處變不驚地喝著茶,道:「他說得對。」
落歡咬咬唇,自覺委屈,雙眼不知不覺就蒙上了一層楚楚可憐的水霧,對著葉宋矮身福禮道:「這只是落歡的一個恩客而已,上次一別落歡再沒見過他,只是心中一直難以忘懷,是以才有此畫像。請宋公子體諒,我們這樣的人難有真感情,即使有了心上人也不能為外人所知,我知道宋公子是性情中人,還望宋公子開恩,千萬不要將此畫交給媽媽,讓媽媽知道我私藏男子畫像一定會把我......」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道聲響,門從外面被推開。屋子裡的三人循聲望去,只見蘇靜微微喘著氣,大汗淋漓地站在門口。
落歡首先便是怔了怔,隨即顫著雙眼,眼裡蓄滿了欣喜若狂的情緒,張口道:「公子......我不是在做夢吧......」那個她等了許多日,只能在畫里和夢裡相見的人,她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再次出現了。
不光是落歡,葉宋、蘇靜還有蘇若清三人,也都各自愣住了。蘇靜看著葉宋,又轉眼看了看蘇若清,目光重新落回葉宋的臉上,眸色不可謂不複雜。葉宋先行回過神,對蘇靜笑笑,如若無事地說:「今天這麼早就忙完了。」
蘇靜抿了抿唇,即使內心火急火燎也被他壓制了下來,喜怒不定道:「其實還要更早一些,只是找你花了不少時間。」
葉宋道:「你來得正好」,她抬了抬手舉起那幅畫在他面前給他看,「這畫上的人是不是你?你桃花播得還挺遠,不知不覺就讓落歡樓的頭牌對你情根深種了。」
蘇靜沒有笑,他一點也笑不出來,站在葉宋的面前很隨意地瞟了一眼,隨後就把畫拿過來,隨手丟在了地上,道:「畫像一般粗糙,至於這上面的人是誰,我沒興趣看,也沒什麼稀奇的。」
葉宋沉了沉心,道:「你這般粗魯,會叫落歡姑娘傷心難過的。」
「姑蘇城裡除了她,暗戀我的人又不是一個兩個。」
葉宋眼神涼了下來。蘇靜轉而又對蘇若清揖道:「沒想到公子也在這裡,還以為公子會再晚幾天才會到。」
蘇若清起身拂了拂衣,道:「今天路過剛好碰到,就一起來這裡看了看熱鬧。」
蘇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時候已經不早,我隨後便為公子安置下榻之處,此地不宜久留,公子請。」
蘇靜著人安排別莊悉心布置,以給蘇若清下榻之用。公公本來已經備好了,但如今蘇若清的行蹤已然被蘇靜知曉,便只好暫居別莊。
別莊里的吃穿住行,一應是最好的。王府里的廚子也撥了一大半過去。
晚上的時候,蘇若清讓蘇靜夫婦陪著一起用膳,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蘇若清詢問了一些當地的風土民情,蘇靜知無不答,但深諳世道的公公總覺得晚膳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用完晚膳以後,蘇靜和葉宋便坐著馬車離開了別莊。
馬車搖搖晃晃行駛在寂靜的巷弄里,蘇靜和葉宋各自坐著,相對無言。良久蘇靜才道:「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葉宋支著下巴,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道:「我在等你說。」
「這些日,你說你都在王盞月那處,今日我去問過她,想來也明白了,不過是你找的借口。皇上什麼時候到姑蘇的,都是你在陪著他?你不應該事先告訴我一聲么?」蘇靜道。
葉宋愣了愣,收回了眼神,看向蘇靜,道:「你要說的便是這個?皇上說他今日偶遇我才一起去的落歡樓,看來你是不信了。你覺得這段時間我常常出門就是為了陪皇上?」
蘇靜沒有再回答,而葉宋也沒有再說話,兩人就一直這樣沉默著,直到回到王府。一進王府大門,下人們便覺得他倆之間不對勁,但主子的事情他們又豈敢多問。
這是成親這麼久以來,葉宋第一次和蘇靜鬧不愉快。
回到東苑,葉宋便自行收拾著睡衣去浴池裡沐浴,沐浴完以後回來便躺在床上,側身往裡。
蘇靜看了看她的背影,心裡更加的煩躁,旋即也去洗了一個涼水澡,回來時見她一動也沒動,以為她是睡著了,又沒有蓋被子。到底還是心裡疼惜著,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拉起薄薄的錦被蓋在她身上。隨後自己也上床躺在外側,從后輕輕抱了她。
葉宋竟能一動不動維持著這個姿勢睡整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微微發亮她便醒來起身,蘇靜也同樣如此。見葉宋穿衣,蘇靜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說道:「不多睡一陣么,平時你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起身。」
葉宋穿好了衣服對著銅鏡自行挽發,道:「昨夜睡得早,到這個時辰已經了無睡意了。你還覺得困的話,就再多睡一會兒吧,等吃早飯的時候我再來叫你。」
後來蘇靜披著一件外衫,身體斜斜地倚在牆邊,手微微推了推窗戶,看見葉宋在外面院子里揮鞭子。那玄鐵鞭她已是很久都沒練過,依舊是虎虎生風乾脆利落,鐵鞭掃落在樹榦上,掠起綠葉千層,簌簌往下掉,襯得那身姿十分颯爽。
等練完了,天色也亮開了,天邊的紅霞淬亮了房門上的白綾紗。丫鬟上前遞了一塊濕毛巾給她擦擦臉,她邊擦就邊回頭看了房門一眼,隨後離開了院子,吩咐道:「去叫王爺起床吃早飯了。」
其實房間里的蘇靜早已經穿戴整齊,也洗漱完畢了。等葉宋堪堪一走出東院時,他後腳也踏出了房門,根本用不著丫鬟去叫。
蘇靜看了看滿地碧青色的落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蘇靜問旁邊的丫鬟,「通過你剛才的觀察,你覺得王妃今天的心情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