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多瑪城(四)
她認識男人後很快地就與他同行,他的家人終因他的出現開始有所退避,他們對他自然充滿敵意,失去的弟弟與兒子已成為不可取代的神話,他們刻意地在最後一次見她父母時談論他們曾經多愛這個早逝的孩子,她給了他們一筆錢希望他們消失。男人問她該結束了吧,她牽著他的手感覺他的寬厚偉大,這一次她知道是愛,她知道她擁有的是給予不是被奪取,她知道她是被容納而不被挖出。他們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他原本簡單的工作開始繁忙,常常來了就走,幾個夜裡他們失去聯絡,黑夜裡電話響起時她恐懼地任鈴聲在屋裡回蕩不敢聽、怕聽見電話里傳來厄運降臨,然後她開始以各種借口留住他,不燙的發燒沒有葯救的胃痛,當他終於留下來陪她,她便趁他睡去后將屋門反鎖,讓他不能怕因為吵醒她而悄悄地走,當他醒來時沒有與她爭吵,他只是看著她,覺得她還是一個好小好小的孩子。他陪她一次一次地去買書,買一本一本的旅遊導讀,他說讓我陪你去吧,她告訴她的父母她終於要去旅行,她的父母卻認為那是一種浪費,但是她頑固地準備等待與他遠離。但男人越來越忙,十一月的紅楓開了又落,三月的櫻花瞬間消失在枝頭,北方的大雪終於寒凍得讓飛機無法降落,改期的機票於是只退回了原本的部分支付,他們沒有去成,書成了過期的新聞。男人不能在她身邊的夜晚,她開始去夜店,從一杯酒開始,然後無止境地灌,她認識了一些朋友,他們喜歡她,看她的眼神充滿掠奪,她找到一種無罪釋放的快樂,她讓他們適當地碰觸自己但不被侵略。他們開始慫恿她吃一些小小的丹藥,葯上繪著粉紅的卡通人物或骷髏頭,她一直抗拒,直到那夜男人再度失約,她終於決定讓自己死亡,她想起他的死曾經讓自己活在無盡的懊悔,那麼現在她也可以讓自己死去來取得男人對她永恆的愛戀,在那一瞬間,已死去的他的那一張臉忽然無比清楚地與她貼近,她感覺自己早就被他附體,那一刻被宣布死亡的他根本沒有死去,被奪取自由的原來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