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輔政的算計

下午的斜陽，透過一扇這個年頭只有貴族和富豪才能用得起的玻璃窗，灑在堆滿了文件的書桌上。滿臉油光的50多歲老頭正在書桌前忙碌著。他已經在這裡忙碌了一整天，看樣子暫時還不會停歇下來。

時間就在執法官不名譽的摔倒的第二天下午。位於城堡廣場東側的政府辦公官署，這個帶著太多歲月痕迹的老舊建築內。龍晶城輔政薩米.博德曼，也就是書桌前的老頭，停下手頭的工作，接過手下傳來的一張紙條。

「昨日，女伯爵同扈從們商議某些事情，爭論的很激烈。」

短短的一行字很能說明問題。作為這座城的實際運作者，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瞞得住他。

看完字條后，他把字條仔細的卷好，塞進一個特殊的抽屜里。這個抽屜外面上了鎖，不打開的前提下，只有通過一個事先開設的小孔才能把紙卷投入進去，當然要想把紙卷拿出來，就必須打開鎖，拉開抽屜了。

「你不擔心嗎？」，太陽還未落山，夕陽下莫名出現在輔政面前的男子，就好像突然出現在白日里的夜色，顯得同周圍格格不入。男子一邊講話一邊還發出陰惻惻的嘿嘿嘿的笑容。

薩米還在繼續他的工作，連頭都沒有抬起，「這麼鬼鬼祟祟的出現，八成是殺手吧。是公爵家的人嗎？你不該來這裡的，伯爵閣下已經把駐守的人都殺光了，你還是趁著被她發現之前離開吧，這對大家都好？」

影子沒有被輔政話語中冰冷的語氣所激怒，反而自來熟的搬起會客椅做到離開書桌更近的位置，「哦，不愧是輔政大人，很有人上人的派頭嘛。你怎麼知道子爵閣下不是派我來殺你的？」

「沒有必要，也沒有任何的意義，西境之星不是那麼無聊的人。」

「嘿嘿嘿，老頭子，你的膽子還真夠肥的，老實告訴你，子爵認為是你的原因造成留守騎士們的犧牲，他很憤怒，急於找到一個祭旗的人頭。」

輔政抬了起來，黑影看到的是個困頓的油光長臉，「哦，你是說公爵要對哈代家發動正式的戰爭？」

「真是個怪人呢，你就不在乎我是來要你命的人？」，黑影的表情影藏在黑色的帽兜里，看不見他的神色，給人更加陰森的感覺。

「我都說了，不可能的，如果藍尼恩子爵還想要好好的治理這裡，我的能力是不可或缺的，他不會想要我的命。請回答我，公爵要開戰了嗎？」

「嘿嘿嘿…」，黑影那種無所謂的笑聲只是讓薩米皺了皺眉頭，「我不是來回答問題的。子爵讓我帶個話給你，不要輕舉妄動，等待黑炎騎士團的再次到來。」，說完這些，黑影像是來時一樣，融入了陰影中，薩米連他是如何離開的都沒有看清。

「子爵就這麼肯定，我會站在他那邊？」，薩米見影子離開，趕忙出言詢問，這其實是他一直憋在心裡的疑問。

可惜黑影沒有出現，也沒有再回答他的問話，好像一開始就不存在這麼個人物。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回應，薩米隨即放棄了繼續向空氣追問。他站立起來，伸了個懶腰後轉頭看向玻璃窗外，顯現的城堡的巍峨身影。

龍晶城輔政這個位置，他待了快二十年了。在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一共換了三任領主。說真的，哈代伯爵的歷任都是好人，可惜好人不長命，明明是身體強健的比虎豹都不遜色的騎士階層，伯爵大人們卻相繼在他眼前去世。

薩米並沒有伯爵們那種，心懷領民，鋤強扶弱的興趣。

他這輩子唯一關心的只有錢。

作為商人家庭出生的一份子，他的世界觀變得如此扭曲一點都不奇怪。真正不正常的是他的執著，他比普通商人更加執著於金錢和利益。

自從死了兩任領主后，龍晶城顯得愈發的蕭條，薩米作為輔政也變得更加的在意，更加錢喜歡錢。

在他看來，哈代家的罪惡不在於什麼騎士風範，也不是由於領主過於仁慈，無法震懾宵小之輩的緣故。真正的問題是貧窮。貧窮本身就是一種罪惡。

伯爵家的人根本不懂得如何治理一座城市，僅僅是憑藉著自己的喜好和書里的條框，就自認為可以成為一名好的領主。殊不知，要成為一名優秀的領主，可是比起成為王國騎士都難上許多。

薩米自認為是治政好手，要不是受制於伯爵家，龍晶城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當然，他並不認為，由於自己帶頭的緣故，在龍晶城區域風行的受賄風氣對於城市的發展有不好的影響。

薩米很希望藍尼恩家接管龍晶城。可是他又擔心著那個所謂的西境之星會把自己從輔政的位置上換下來。所以半個月前，黑炎騎士團進駐龍晶城后他的心情很複雜，沒有第一時間表明支持藍尼恩家族的立場，也因此被黑炎騎士團拘禁，並同奧爾達斯有了一次深入的交談。

他對奧爾達斯.藍尼恩這個人的意見是，盛名之下無虛士。西境之星無論言語、氣度還是反應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快速，自負聰明的薩米在他面前就好像透明的一樣，沒有什麼心思能夠藏得住。

也因此在奧爾達斯提出了一筆極為可觀的所謂誠信費，以及允諾維持其龍晶城輔政位置不變的前提下，這位曾經的哈代伯爵家的三代老臣才同意參與審判。

可惜審判的當晚便出了變故。據說女伯爵發狂，殺掉了所有公爵家的留守人員。這在薩米看來就如同向公爵家宣戰，乃至於向整個西境宣戰一樣，屬於不智的行為。當然作為哈代家的人，女伯爵做出這種蠢事並不見怪。薩米沒有在女伯爵重新掌控權利后第一時間去拜訪，表明自己的忠心依舊，而是盤算著如何既能在表面上同女伯爵和平相處，又不會得罪藍尼恩家的人。

黑炎騎士團的再次殺到只是個時間問題。到時候女伯爵就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她的死無所謂，如何減少損失才是他當下要仔細謀划和考慮的事情。

就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哈代家的老好人性格再次發揮作用。女伯爵竟然對於他參與審判之事不予追究。這再好不過了，他一邊繼續著他輔政的工作，一邊準備著自己的後路。

當他再次從書桌前抬起頭來，月光已經灑在案頭。根據他的習慣，小吏們只給他點了一盞油燈，室內顯得有些暗。

完成了一天的政事，又仔細琢磨了黑影的話，薩米做出了決定。既然戰爭將近，龍晶城必然會經歷各種設施被毀，以及龐大的戰後重建工程，屆時會有各種事情需要用錢。

他把視線挪向了書桌上依舊攤開的一份文件，那是女伯爵提出的，赤貧領民的救濟計劃。

這種計劃根本就是在浪費錢，不用太長時間，將會有更多的人需要救助，也許整個城堡都要重建。他決定暫時擱置所有用錢的計劃，並把庫房封存，轉移資金，以免庫房本身在戰爭中遭到洗劫。至於這些本該用作市政的錢要存放到哪裡，肯定是他這個輔政認為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