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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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法在大學四年裡高教授已經教得足夠多了,他對顧白那張畫相當滿意,雖然有些小瑕疵,但在已經畢業的現在,顧白需要的不是糾正和提點,而是自我的領悟。
一群人聊天打屁扯到晚上九點多,這麼多年下來,顧白家裡還是頭一次這麼熱鬧,也是頭一次這麼有人氣。
顧白喜歡安靜,但也並不排斥這種充滿了生活氣息的熱鬧。
在送走了老師他們之後,顧白收拾起屋子來,都是高興無比的。
他大約能夠理解為什麼大家總是喜歡集體活動了。
這種熱熱鬧鬧的溫馨感是顧白從來沒有體會過的——雖然家庭的溫馨感跟集體活動的溫馨感應該不太一樣,但顧白本身並不能察覺出什麼區別來。
但他今天很開心,這是實打實能夠察覺到的情感。
妖怪們就看著這群人類安安靜靜的來,又安安靜靜的離開,一個個都全須全尾的,甚至還酒足飯飽特別開心的走了。
那些說是沒有戒斷吃人衝動的妖怪也從屋裡鑽了出來,一出來就被樓管們逮了個正著,那些聞著了人類的其為人卻明顯臉色變都沒變一下的,全都被樓管教訓了一頓,責令這幫子米蟲趕緊進入人類社會找個工作。
九州山海苑可不是慈善機構,他們在人類的世界里買了地,在人類的世界里生存,那就是要按照人類的規矩來的。
簡單的說,是要花錢的。
錢自然是要從住戶那裡收。
沒有錢的話,你可以交一些珍惜物件來抵,比如唐宋年間的遺留物啊,比如更早時候的酒樽食鼎啊之類的東西。
或者是妖怪市場上通用的交易貨幣靈石什麼的也是可以的。
但也有一小部分掏空了家底之後就交不出錢,還借口沒有戒斷吃人衝動的懶妖怪在,這種也沒辦法直接攆出去,因為能傾聽萬物之心的諦聽並沒有在司逸明的轄區內,他們也沒法判斷這些妖怪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今天那些個人類來一趟,倒是著實讓他們逮住了幾個好吃懶做的。
這事兒說來其實也很令妖生氣。
九州山海苑這個小區以前只是座小山包,因為正好貼合那個籠罩著神州大地的大陣的一個陣點的緣故,最終白澤就帶著他們在這裡定居了。
而又因為有一隻貔貅坐鎮,短短几十年之後,這裡就從一座小山包發展成了一個富庶的城市。
在三百年後的今天,更是發展成了華國超一線城市,國際性的大都市。
貔貅的影響力就是有這麼大。
只要這些妖怪還住在九州山海苑裡,財運就會始終籠罩著他們。
簡單的說就是幹啥都能成功,不說走在路上都能撿到錢吧,但是他們在金錢上所要付出的努力,卻是要比別的人類和妖怪少上許多的。
可即便這樣了,那些妖怪還是死賴在這裡不出去為集體做貢獻,但他們又沒有犯下什麼足夠讓他們被趕出去的罪責,所以一直也就拖著。
這會兒終於抓住了把柄,幾個樓管都高興得不行。
因為樓里的妖怪們交上去的東西,是會分他們一部分的呀!
不然誰吃飽了撐的每天勤勤懇懇的管著這幫妖怪啊?
一群被抓包的妖怪簡直被這波操作驚呆了。
你們這幫樓管心怎麼這麼臟啊,放足足八個人類進妖怪窩,就是為了把他們這群不想出門工作的妖抓出來?
就不怕這幾個人類被吃掉嗎!
這種行為簡直是令妖髮指!
顧白收拾完屋子,遠遠的聽到了樓下傳來的動靜,打開窗戶探出頭去,發現整個院子都挺吵的,唯獨六單元還冷冷清清,倒是不少人都從家裡探出腦袋來看熱鬧。
顧白還是第一次見這小區里這麼熱鬧。
他也不擅長跟陌生人搭話,就瞪著眼好奇的看著樓下,凝神一聽,倒是聽到了一些內容。
諸如什麼「成天在家呆著也不知道出去上班」、「啃老就算了啃對象啃鄰居你丟不丟臉」或者「出去工作和被趕出這裡,你選一個」之類的對話。
聽起來倒是非常常見的家庭矛盾,但是這種全小區的大規模爆發是不是有點太迷了。
顧白瞅著樓下的動靜,想到這個小區幾乎是把人往廢了養的服務模式,又覺得養出這麼多懶漢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能今天是一家爆發了之後接二連三的牽扯到了別家吧。
顧白看了一會兒,對這種情況還感覺挺新奇。
顧白在進入S市念大學之前,呆的是十八線小縣城裡一棟待拆的老舊筒子樓。
小學的時候就喊要拆了,鄰居一個接一個的搬走,到後來樓空了一半,只剩下了幾家老人還留在那裡,後來初中和高中顧白都是住的學校宿舍,也就寒暑假回去呆著。
他幾乎沒遇到這麼熱鬧的情況。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氣兒。
顧白想到以前住著的暮氣沉沉的筒子樓,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充滿了生活氣息的熱鬧。
哪怕是吵架也有種微妙的溫柔感。
顧白趴在窗戶邊上看了好一會兒,才縮回了腦袋,關上窗趿拉著拖鞋上了樓。
那張參賽的畫稿還需要精修一下,給司先生的畫也需要開始查閱資料,準備動筆了。
也許S市圖書館里會有電腦上查不到的一些資料,也得找個時間去看看。
還有,等到手裡有些錢了,最好再去買個印表機,一直看著電腦眼睛感覺太累了……
顧白一邊想著,一邊把擺在角落裡避免陽光直射的畫架挪出來一點,搬著凳子坐了過去。
柜子里的畫具被他拆了不少,那些死貴的顏料也被他拆了一部分。
畫架旁邊有一張小木桌,桌上胡亂的擺著各種款式大小的畫筆調色油壺和刮刀,刮刀上還沾著一些殘餘的顏料。
這些用具都挺新,唯有顧白拿在手上的那塊顏色偏深的木質調色盤顯得有些舊了。
這是顧白用了一年多的調色盤,十分的順手,顧白暫時並沒有更換掉它的打算。
這些犧牲了的畫具顏料,已經變成了顧白面前的這幅畫卷。
顧白很擅長人物畫,應該說,對於以人物為主體的畫,他具有一種天生的敏銳度。
在沒有正兒八經的受到美術訓練的時候,顧白就自己摩挲著拿鉛筆瞎畫了,那個時候,他上至人體比例下至皮膚褶皺,他幾乎是信手拈來,隨手勾勒就能夠描畫得栩栩如生。
顧白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但後來的老師都將之稱為天賦。
既然是天賦,顧白也就漸漸的不在意了。
總歸是好事的。
顧白拿著細貂毛筆沾著顏料,小心的勾勒著著重強調的高光與光線條件下空氣中粉塵的質感。
這幅以傳承為主題的畫作他已經接近完成了。
用的是顧白本人最擅長的人物為主體的構圖,兩人為主,一個是背對著畫面的他,一個是露出了側面的高教授。
畫面語言是正在完成油畫作業的時候,老師放下了示範的畫筆,帶著些笑意前來糾正教導他技法。
畫面里兩張內容相似的畫卷上,一張是技巧純熟圓潤的高規格作品,一張是尚有些青澀的畫作,但從中可窺見其中的技法一脈相承。
這兩架作為主體的畫架後邊還有零散的另外兩個畫架,後邊還有一些每一個畫室都會有的石膏像和作品牆。
窗外是秋日金紅的法國梧桐,陽光滲透過梧桐樹的遮擋,從大開的窗戶落進來,留下了斑駁的光影,並將整個畫面暈染成了一片溫暖的橙紅。
顧白一向喜歡在畫布上揮灑飽滿而明亮的顏色,這幅畫作之上籠罩著鮮艷的橙紅,就彷彿秋日的陽光化作光的溪流在畫面中作為主體的畫室里悄然流淌。
空氣中彷彿都能聞到獨屬於秋日的芬芳。
顧白手中一頓,疑惑的湊近畫面嗅了嗅,然後露出了無比嫌棄的表情。
哪有秋日的芬芳,明明只有一股子調色油的氣味。
在等最後修飾上的顏料乾的時候,顧白把旁邊桌上一團亂的工具全都拿去清洗乾淨,又去洗了個澡。
洗完澡出來,他爬上二樓打開電腦刷了刷某寶,準備買個合適的畫框。
他抬頭看看自己的畫,一邊擦著頭髮一邊琢磨著用什麼材質和花紋的畫框比較合適。
找來找去翻了半天,顧白最終還是覺得恐怕得定製才行。
但時間已經很晚了,連樓下的喧鬧聲都已經消失,戳人家客服,頭像都是灰的,估計也是睡覺去了。
顧白嘆氣,把畫架重新挪回了角落裡,準備去睡覺。
明天開始要為了司先生要的畫而努力了!
顧白吹乾了頭髮,穿著印著海綿寶寶的睡衣,在手機備忘錄里把事情記錄下來。
明天收工之後去一趟S市圖書館找找有沒有什麼貔貅相關的資料吧。
這可是價值S市郊區一個廁所的重要事件!
顧白美滋滋的喝完了牛奶,刷了牙上了床,感覺自己距離暴富越來越近。
掙來的小錢錢四捨五入就是一個億,馬上就要走上人生巔峰了。
今天一定能夠做一個淹死在錢海里的美夢!
窮苦了二十多年的顧小白帶著這樣美好的野望,陷入了安穩的沉眠。
顧白的確是做夢了,但並不是淹死在錢海里的美夢。
他又夢見自己飄在了小區上空,這畫面似曾相識——除了一低頭他穿的不是哆啦A夢那身而是海綿寶寶睡衣之外。
顧白抬起頭來,之前被他遺忘的夢境畫面漸漸回了籠。
之後應該是龍吟——
顧白想著,抬頭向左前方看去,驚訝的發現上一次夢裡見到的那個東西,這一次並不跟上次一樣在高空逡巡。
它這一次,正蓄勢待發的跟一團漆黑的、宛如水流一般鋪天蓋地而來的怪異存在對峙。
在顧白目光轉過去的瞬間,那團漆黑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立刻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與它對峙的那一團凜然光芒,轉而向著顧白所在的方向兇悍的撲了過來!
顧白瞪圓了眼,往後退了兩步,就看到那團漆黑的東西像是撞上了什麼堅硬無比的屏障,在半空瞬間炸成了一灘爛泥,然後消失得一乾二淨。
而緊隨其後的,是顧白先前見過的那一團凜然肅殺的東西……姑且算作神獸吧。
這頭神獸緊隨著充滿了不詳的漆黑而來,一聲怒咆,龍尾一掃便是一道刺目的強光,帶著千軍萬馬一般的威勢,將那鋪天蓋地的漆黑一劈兩段,白色的光芒宛如吞噬紙張的火焰一般追逐著那些黑色,以無可阻擋的趨勢將那些漆黑的不祥之物燃燒殆盡。
顧白驚嘆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夢境居然這麼豐富。
他看著那頭神獸以十分兇猛的姿態撲向了一團企圖逃離的黑色,它的利爪將之撕裂,尖牙撕咬著那些不詳,有力的尾部每一次擺動都能輕而易舉的打散一堆漆黑。
顧白看著那頭神獸,其首尾似龍,馬身,麟腳,形似虎豹,身披鱗甲似金似玉,渾身都透著一股凜然肅殺的戰場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