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女郎(7)
她長袖揮畢,繼續急旋起舞。樂工們將琵琶、手鼓齊奏,樂聲中透出說不出的欽佩。我不動聲色,和小金悄悄對視一眼。我也生欽佩之情——別說小妹是個盲女,就是明眼人有這一手都不容易。小金仍然裝醉,可嘴角掛著笑意。似乎在開玩笑問我,大哥啊,這盲舞伎可不簡單,接下來你怎麼對付她?我正在琢磨——我真想對小金說,得琢磨她身上到底有什麼破綻。捕頭的本能告訴我,這一切裡面有些不對頭!可根本用不著琢磨下去了——她已經露出破綻,而且是**裸的。藍影一閃,打破了我的思緒。我一怔,發現是小妹那道游龍般的長袖探來,刷地從几案上捲走了小金的長劍。她的動作一氣呵成,仍然如行雲流水。但,其中添了股狠辣!劍一到手,她立即拔劍出鞘,盈盈旋轉,叱喝一聲,殺機大盛。這一劍是向我刺來的。那是奪命狂怒的一劍!我頭皮一麻,耳旁只聽到眾人的驚呼聲。我慌忙握住刀柄,那一劍來得實在太快太狠,我眼前只是一片藍光霓影,其中夾著一星寒冷的劍鋒。慌亂之間,我驚疑:小妹為何要刺殺我?我自詡拔刀從容不迫——刀慢,或者根本不用拔刀。可這一回,我真的拔不出了。因為已根本來不及作此動作——頃刻間,嗡鳴的劍尖似乎已隔著皂色公服,貼上皮肉,將死亡的氣息注入我的心臟……(五)夜色很深。冰涼、空曠、霧氣瀰漫的街道像一條黑暗的河。我獨自站在那裡,背上的汗水已經慢慢風乾。後面的牡丹坊高樓,也掩燈熄火,在經歷了一番驚咋之後,如一座黑漆漆的鬼城。怎能想到,一個月內我兩次踏進牡丹坊,都在生死線上轉了一遭。兩次襲擊都毫無道理,或者說,跟我都沒有必然聯繫,都是我自找的。作為捕頭,我是不是太奉公克已啦?或許,正是我的性格導致了如此這般的命運。我是個捕頭——捕頭就得像獵犬一樣鍥而不捨,追蹤著各種線索。獵犬的另一特點是忠實。可我忠實的對象是什麼?我不由得一陣迷惘。剛才只差一點兒,我的心臟就被刺穿了——果真如此,縣太爺大概會惋惜,小金和我的那幫弟兄們大概會在我靈前灑酒掬淚。我沒有別的親人朋友,我的死大概就這麼了結了,連我的刀都不會隨我陪葬,因為那是官府配給的兵器,還得歸公,留給別的捕快。假如我有在天之靈,恐怕我會在冥冥中瞧著一班痛哭的弟兄們苦笑吧,因為我連自己為何被殺都不明白!很多事我都不明白,所以我習慣了苦笑。小金總是笑話我,說我的笑比哭還難看!但劍刺來的那一瞬,也許正因為我不願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我雖沒拔刀,但跪坐著的膝蓋猛然發出一股力。我整個人平平地後退,小妹那柄劍余勢不衰,一直釘著我的胸膛往前推。這情形別人看上去挺滑稽——像她揮劍在推著我滑行。其實她若再猛推進一寸,或我滑動稍慢,我就完蛋了,會像街頭夜市小販拿鐵釺穿著賣的燒烤小鵪鶉一般,被小妹挑起來。幸好,再快的劍,其勢也有衰竭時,我正將退無可退,忽然發現面前的劍停頓住,原來小妹一股劍氣已然用盡。我頓時猛吸口氣,騰身跳起,揮拳朝這盲女打去……我同時還瞥見一旁的小金臉色轉憂為喜。他知道我沒事了!小金當然清楚,若別人一劍刺不死他大哥,大哥就再也死不了。話雖如此,我心裡仍惱火極了——事後小金跟我說,我當時臉色鐵青,兩隻鐵拳呼呼有聲,一下接一下朝小妹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