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楓葉很紅

程初禾輕蹙起眉頭，她看到季當旿跟一個溫潤如玉的中年男子一起站在門口，還說著話。

兩個人很熟絡的樣子。

譚清蓮見外面有說話的聲音，也擦著手走出來，看到季當旿跟田應安說著話，也不由疑惑。

「你們……認識？」譚清蓮好奇。

程初禾也想問。

季當旿笑的高深莫測，「媽，這是我表舅。」

「……」譚清蓮。

「……」程初禾。

母女倆都愣了。

世界那麼大，母女倆談個戀愛的對象都是認識的？

田應安也覺得不可思議，「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小子竟然跟初禾在一起。」

「那我也沒有想到，你一直在國外，竟然跟……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季當旿在樓下碰到表舅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

兩人一問，才知道都是去一家。

這種緣分真是無話可說。

四個人被這奇妙的緣分給驚喜到了。

菜上了桌，幾個人坐下。

「表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收到？」季當旿給他倒上酒。

田應安說：「前兩個月回來的，不過現在不打算走了。準備這邊安頓好了，再跟你們聯繫的。」說著，他看向譚清蓮，那眼神里，滿滿的愛意。

程初禾注意到了譚清蓮的視線，那嬌羞的模樣就跟少女沒有什麼兩樣。

她想，這大概就是愛情的樣子吧。

「也好。」

「對了，你跟初禾的事，你爸媽同意了嗎？」田應安問。

提起這個，譚清蓮的臉色就微微變了。

氣氛也一下子沉了下來。

田應安見狀，皺起了眉，「你媽沒同意？」

「不管他們同不同意，我跟初禾已經是合法夫妻了。」季當旿語氣堅定。

「呵。」田應安冷笑著搖頭，「他們是什麼樣子的人，我很清楚。你媽跟你爸都是一樣的人，為了利益，他們不會顧及什麼兩情相悅的。」

譚清蓮放下了筷子。

田應安見狀，不由擔心的問，「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

「我女兒跟小旿結婚，他們做父母的不同意。現在我跟你……這要是被他們知道了，不知道得說成什麼樣子！」譚清蓮一想到這個，心裡就難受。

當初田應安追求她的時候，她可從來沒有想過他的身份。

更沒有想過田應安跟季當旿家裡有這樣一層關係。

「媽，你想太多了。表舅是表舅，他這個人很認真，一旦認定了，沒有人可以阻止他。這麼多年他一直單著，就是沒有碰上讓他願意再組成家庭的人。還有，我跟初禾也不會有問題的。我們的婚姻，不是任何人可以指手畫腳的。這一點，您要放心。」季當旿安慰著。

「小旿說的沒錯。說的難聽點，他媽跟我只是表兄妹，管不了我們的事。」田應安把手放在譚清蓮的手上，輕拍著，「我們吶，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不必要去在意外人的眼光。」

聽到他這麼說，譚清蓮心裡那一口氣總算是慢慢的消了。

她看著他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他們是初禾的公婆，是小旿的父母，他們想管年輕的，那是他們的權力。至於我們，大家都是當父母的人，他們有什麼資格來管我們！」

「這就對了。」田應安見她想通了，便也放鬆下來。

「小旿，也不用擔心，你爸媽那裡，我可以去幫你們說說。不管怎麼樣，兒女結婚的大事，能得到父母的認可，也是好的。如果實在是不行，也沒有關係。咱們辦婚禮的時候，就不請他們。」田應安大氣的說。

季當旿笑了笑，「表舅說的對。」

這個略有些沉重的話題終於結束了。

吃完了飯，幾個人又聊了會兒天，季當旿便跟程初禾先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程初禾盯著前方，「田叔叔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人。」

「嗯。他思想比較活躍開放，沒有什麼根深蒂固的想法。」季當旿認真開著車。

「那他……一直沒有結過婚嗎？」

「結過。不過那段婚姻是家族聯姻，跟那個表舅媽沒有什麼感情。兩個人勉強生活了幾年，最後還是離婚收場。後來，表舅媽也重新組成了新的家庭，表舅也出國了。這些年，他一直單著。我都以為他會一個人孤獨終老，沒想到……」

季當旿笑著搖頭，「緣分太奇妙。」

程初禾也感嘆，「我也佩服我媽。我以為她對愛情已經失去了信心，沒想到她還敢再愛一場。老實說，她很讓我驚喜。」

前世那個懦弱的女人，這一世終於沒有再走那條路了。

相反，她不管是在事業上，還是愛情上，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了。

「放心，一切都會變好的。」季當旿騰出手，抓住她的手，「我們也會很幸福的。」

程初禾握了握他的手，「嗯。」

除非自己不愛，沒有人能讓他們分開。

來之不易的愛情，她一定要好好的守住。

車子剛停穩，就看到站在門口外的兩個人。

程初禾看了一眼季當旿，他的臉色很不好。

「她們怎麼來了？」程初禾有點意外。

「不管她們。我們再去外面轉一轉。」季當旿準備調頭。

程初禾按住他，「該面對還是得面對了。」

「你……」

「我沒關係。」程初禾知道他是在意她的感受。

季當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如果她們不客氣，你也不需要顧及什麼。」

程初禾點點頭，「我有分寸。」

下了車，季母田憶蓮冷著臉，站在她身邊的薛梓心則是紅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季當旿。

「您怎麼來了？」季當旿語氣淡淡。

田憶蓮眼神冷漠，「我跟你爸商量過，梓心是你的救命恩人，沒理由她的事讓我們來做。所以，我把梓心給你送來，隨便你怎麼安排。你想跟誰結婚，我們也不管。但是你要記住，從你不守諾言開始，你就已經跟我們無關了。」

程初禾輕蹙了一下眉，她這意思是要跟季當旿斷絕關係？

這父母，倒也真是絕情。

田憶蓮說完，當真就走了，把薛梓心留在這裡。

程初禾看著薛梓心，薛梓心又緊緊的盯著季當旿。

「你想怎麼安排？」程初禾問季當旿。

季當旿沒有遲疑，「詹斯傑前不久剛成立了一個專門針對情緒波動大，有心理陰影的人的一個恢復機構。進去的人，是病人，卻又不是病人。之前是我高估了，現在看來，她的病還沒有完全好。所以，我打算把她送到那裡去。」

程初禾皺眉，「你確定？」

「當然。我一個已婚男人，不可能去照顧不是妻子的女人。」季當旿說完，就給詹斯傑打電話。

薛梓心是心理有問題，但她並不傻。

只是受不了季當旿跟別的女人結婚的事，所以現在聽他說要把她送到什麼機構，她急了。

「不，我不要去什麼機構。我沒有病！當旿，你不能這麼對我！」薛梓心急切的叫著。

季當旿已經跟詹斯傑在溝通了。

薛梓心急忙忙去搶他的手機，她的身體一下子撞過去，一旁的程初禾沒有來得及阻止，倒被她給撞的摔倒在地上。

「初禾！」季當旿大驚，立刻丟掉手機去扶她起來。

程初禾看著被擦傷的手腕，沖神色擔憂的季當旿搖搖頭，「我沒事。」

季當旿看到她手腕的皮都掉了，流出了血，臉色當即沉了一下來。

他將程初禾抱起來，進了家門，完全沒有理薛梓心。

薛梓心愣愣在站在原地，手空空的。

「我真的沒事，你不用這麼緊張。只是一點小擦傷而已。」程初禾滿不在意，可是男人的那張臉，陰沉的可怕。

「她傷了你，我可以報警處理。」

「真的不用！」程初禾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她以前不顧生命危險的救你，以至於她的人生都毀了。我這點小傷，真的算不了什麼。你要真的報警的話，那就太大題小作了，別人會說我們忘恩負義。」

「但她傷了你！」季當旿緊握著她的手。

程初禾搖頭，「一點小傷，無關緊要。」她知道，他就是緊張她，擔心她，才失了分寸。

「以後，離她遠一點。」季當旿深吸一口氣。

「嗯。」

此時，薛梓心站在門口，看著男人那麼的緊張那個女人的樣子，心裡一股酸意在擴散。

當年她為了救這個男人，不惜犧牲了自己的清白。

父母嫌棄她，唾罵她，鄰居們也用異樣的眼神看她，對她指指點點。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在意她，不會嫌棄她。

直到他出現，她才知道這個世上真的有人會用溫暖心疼她的眼神看她。

可是……

為什麼，他還是這麼厭惡她呢？

「當旿……」薛梓心嘴唇哆嗦的叫著他的名字。

季當旿身體一怔，臉色陰沉。

程初禾見狀，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別這樣。」

「帶你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很明確的告訴過你，我對你僅僅存著的是感恩。我可以把你當妹妹一樣對待，彌補你。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和要求，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薛梓心聽后，唇角揚起一抹薄涼的笑意。

她緩緩走向他們，站在他們面前，眼睛裡帶著霧氣，「我知道，我都知道。」

程初禾聽著這語氣，不免皺起了眉。

總覺得這樣的語氣很熟悉，是看淡一切了。

「即使你不喜歡我，我也一點不後悔當初救了你。你大概不知道，我早就認識你了。那天下著雨，你穿著黑色的雨衣跑到我家店裡來買煙。只是一眼，我就知道我這顆心，找到了歸屬。」

程初禾驚住了。

只聽她又說：「那天，你又來了宣陽老城，你又買了一包煙，給了我錢。那包煙要不了那麼多錢的，可你拿了煙之後就走了。我便追上你。可追著追著，我就停不下來了。直到你去了楓樹林，我就在外面等。那個地方，我不敢去。」

「等你好久，你都沒有出來。天都黑了，你還沒有出現。終於，有聲音響起。黑暗裡，我看到了一個身影踉蹌的跑下來，不，不是跑，是從上面摔下來的。」

薛梓心回憶著那個讓她永遠也忘不掉的晚上，「後面，又有好多凌亂的聲音。很多人，應該是在追你。當時我也害怕極了，我想找幫手，可那片楓樹林周圍根本沒有人。再怕，我也得進去救你。把你用楓葉藏起來，我就往另一邊跑了。引開他們，他們就不會找到你了吧。」

程初禾的心被揪緊了。

她幾乎能想象那個場景，也能想象後來發生的事。

「我跑呀，跑呀，拚命的跑。只要你安全了，就好。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薛梓心笑了笑，「可我，運氣不好。我被他們追上了。他們看到是我，本想離開。可後來有一個人說，好久沒有碰過女人了，既然遇上了，就爽一爽。」

程初禾綳著一顆心。

季當旿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陰沉。

「我一個人，哪裡是他們的對手。我想，那晚楓樹林的葉子，一定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