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混亂(上)
春雨一邊重新準備煎藥一邊點頭,看著銀杏著急忙慌就要跑出去,春雨連忙叫住她:『等等,還是先去告訴珠兒,這畢竟是大事。』
銀杏停下來點了點頭,又扭頭跑了出去。
春雨將葯重新放在火上,叫了一個小丫頭好生看著,想了想走進了蘇錦的房間。
她去的時候,蘇錦還躺在床上發獃,蘇錦現在整個人是愣住的,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接受現在的狀況,她覺得委屈,想哭,覺得特別特別無力,但她又哭不出來,告訴自己要堅強,不斷安慰自己,肯定是暫時的,一定能好的。
春雨進來了,她那麼焦急,又那麼小心翼翼地看著蘇錦,讓蘇錦一眼就看出,她已經知道了。
蘇錦沖她笑了笑,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嘴張到一半又閉上。
看得春雨想要落淚,但她還是忍住了淚水,也對著蘇錦笑了笑,告訴她:「姑娘別擔心,我之前也聽人說過的,這是傷到了脖子,等脖子上的傷好了,姑娘自然也就恢復了。」
蘇錦靜靜地聽她說著,然後笑著點了點頭。
春雨也跟著點頭,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話更加可信一眼。
蘇錦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的嘴,伸出手來比劃了幾下。
春雨瞭然,連忙跑出去拿了紙和筆放在梳妝台上,然後扶著蘇錦坐起來,蘇錦拿起筆認真地寫著。
春雨在一旁看著,她問的是:「母親怎麼樣了?」
她寫完放下筆看著春雨,等著她給自己答案。
「大夫人去世了,二夫人暫時被官差帶走問話,不過姑娘放心,珠兒已經去打點了,說肯定沒事的,叫姑娘好好養傷別擔心。」春雨想了想還是沒有騙她,姑娘冰雪聰明,自己很難成功騙到她,還不如直接說實話,反倒能讓姑娘心中有數。
蘇錦認真地聽著,聽完輕輕點了點頭,大夫人去世了,母親肯定是會被帶走的,只是不知道母親最後能不能逃出一劫。
蘇錦想了一會兒,又寫:「去幫我也找件孝服吧。」
春雨有些驚訝:「姑娘?」這大夫人對姑娘下的可是死手,半點兒沒有留情面,當時若不是二夫人及時趕過去,如今姑娘恐怕不只是失語,連命都沒了,如今還為她戴孝做什麼?
蘇錦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她。
春雨最終還是拗不過她,只好也去找了件孝服,拿過來卻沒有為她穿上:「姑娘,您現在身子不好,還是多躺在床上休息,等身子好了,再穿也不遲。」
蘇錦想了想,沒有再堅持。
春雨連忙將那一套衣服放得遠遠的,免得回來叫銀杏看見了,又是一頓吵鬧。
春雨要去看看葯是不是好了,先扶著蘇錦躺了下來,自己跑去廚房端葯。
她剛走沒多久,翠珠就帶著一群人進來了,進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蘇錦看到這幫人的時候著實大吃了一驚,她連忙將床上的帷幔放下來擋住,可惜現在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也不能叫人來。
翠珠已經上前來到了床前,一把將她的床幔掀了開來,蘇錦連忙緊緊地攥著被子,大大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翠珠,生怕她再有進一步的動作。
好在翠珠將床幔掀開后並沒有再來拉扯她,她扭頭對身後那群人說:「各位長老,太太們,你們看,這大夫人被她們母女害死了,如今她還躺在床上像沒事人一樣,不穿孝服,不去守夜,這成何體統?」她說完狠狠地瞪著蘇錦。
蘇錦張口,卻有苦難言,她期盼著春雨和銀杏快點回來吧,她現在才知道,原來當她說不出話的時候,面對這群人,她是這樣害怕。
蘇錦躺在床上惶恐不安地等著春雨和銀杏趕快回來,在翠珠看來卻是她滿不在乎,甚至連話都沒說,她忍不住更加生氣。
上前就要拉扯蘇錦起來:『怎麼?還不肯起來?大夫人真是養了一群白眼狼!』
面前站著這樣一群陌生人,蘇錦怎麼能被翠珠拽出來,她死死地拉著自己的被子,焦急又委屈,可是她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大概是看她們鬧的實在不成體統,身後終於有人發話了:「好了!杏丫頭,你母親去世,你自然該去守孝,如今躺在床上不見人算什麼。」
蘇錦依舊沒有說話。
翠珠惱怒,轉過頭來對著那人說道:「老太爺,您也看見了,咱們府上的這位二小姐,就是這樣不把大夫人放在眼裡的,如今大夫人去世了,她還能跟沒事人一樣躺在床上,可知她平時對大夫人也沒有半點尊重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拉扯著蘇錦的被子,蘇錦半點也不敢放鬆,生怕一個不注意,被子就被她扯去,這滿屋子的人,若是被看到這樣一幅情景,便是她還能厚著臉皮活下去,唾沫星子也會把自己淹死的。
瞧著蘇錦依舊沒有說話,說話的老太爺也有些生氣了:「杏丫頭,你怎麼回事?」
蘇錦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卻有心無力,她只能緊緊攥著自己的被子,等著春雨和銀杏,求她們趕快回來吧。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蘇錦內心的呼聲,正在廚房等葯的春雨,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大放心,如今姑娘不比從前,不僅有傷在身,而且還不能說話了,這沒人在跟前伺候可不成,看著葯馬上就要好了,春雨叮囑小丫頭葯一好就端去房裡,便先離開了。
等她進屋看到內屋站了一群人的時候,春雨就知道大事不妙,她連忙往裡面走去,等她看到翠珠正在拉扯床上的蘇錦,旁邊一群人,男男女女都圍著看笑話的時候,春雨真的生氣了,她上前一把將翠珠推倒在地上,因為生氣,所以用了十成的力氣,翠珠沒防備,這一下摔的不輕,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春雨已經將床幔拉上了,站在床幔前問剛站起來的翠珠:『你這是做什麼?』
翠珠瞧著她冷笑:「喲,好個忠心護主的丫頭,不過你可別忘了,你這麼些年,吃的用的,可都是大夫人給你的。如今大夫人被她們母女這對賤人害得命喪黃泉,你還為她說話?」她惡狠狠地指著蘇錦。
春雨不為所動:「姑娘是主子,你是奴才,沒有奴才跟主子動手的道理。」
翠珠大怒:「她算哪門子的主子?這趙府里的主子,只有大夫人和大小姐,她一個賤人生的女兒,也敢妄稱主子?更何況,她這一跑就是許多年,誰知道她在外面都做了些什麼骯髒事,趙家還讓她進門,也不怕敗壞了名聲。」後面的話她是說給趙家族人聽的,她知道這些人之所以被自己一個小小的丫頭鼓動,輕而易舉地就跟著自己來大鬧蘇錦的小院,無非是因為自己告訴他們,趙家如今無人,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下人,只要這位趙家唯一的後人解決了,趙家財產都是族裡的。
她不知道當初大夫人為何隱瞞她出走多年的事,但如今她才不在乎,她就是要趙杏兒的名聲徹底臭掉,這樣才能稍稍泄她心頭之恨。
「姑娘是老爺的孩子,自然是趙家的主子,大夫人也是認的,還輪不到你一個奴才說三道四。」春雨也絲毫不肯讓步,如今姑娘說不了話,自己若再不強勢一些,姑娘肯定被他們欺負地無還手之力。
「她沒有,我總有了吧。」為首的趙族長忽然發話。
面對他春雨不敢造次,但她也沒有說話。
翠珠終於等到他們這群人說話,好暇以整地看著春雨,面帶鄙視,趙家老太爺,連大夫人都不敢得罪的人,春雨還敢跟他對著干?
「趙家主母去世,不管怎麼說,杏丫頭都應該去前頭守孝,如今不穿孝服,不守夜,成什麼體統?快叫她起來。」趙族長發話了。
春雨有些著急地替蘇錦辯解:『老太爺,不是我們姑娘不肯起來,而是她如今身上還有傷呢,實在是起不來,您若不信可以去廚房看看,那還給姑娘熬著葯呢。』
翠珠顯然沒有告訴他們蘇錦身上有傷,所以他在聽到春雨的話時有些震驚,忍不住看了翠珠一眼。
翠珠心虛,卻還是強詞奪理:『天下孝字為大,便是身上有些許小傷,也不該不去主母跟前盡孝。』
「姑娘身上的傷是不是小傷,想必翠珠你最清楚,當初動手的人可也有你的一份。」春雨生氣地說道:「何況,便是孝,也講究的是母慈子孝,這姑娘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難道要我當著諸位族人的面說個清楚嗎?」
春雨一邊說一邊指著翠珠怒氣沖沖。
大概從未見過春雨如此生氣的樣子,翠珠一時愣住了,但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她這是罪有應得,我還怕你說出來不成,說出來她與大姑娘的未婚夫私通,氣得大姑娘成親前夜自盡,如今又害的大夫人命喪黃泉,這種女人,按照族規,就該浸豬籠,今日既然說了出來,就請各位族人做主,處置了這丟盡了趙家顏面的人。」翠珠惡狠狠地說著,她倒是希望這些人為了爭奪趙家財產,直接處死趙杏兒,她對錢沒有什麼興趣,她就是要為大夫人和大小姐報仇,她死了,自己就得償所願了。
他們跟著翠珠過來不過是因為有便宜可占,自然都跑到前頭,又能看個熱鬧,只是沒想到這事情越鬧越大,不僅牽扯到大夫人私動刑罰,還牽扯到了私通,之前那位趙家大姑娘的死,眾人心中紛紛感嘆,此趟算是沒有白來,若真像翠珠說的那樣,這趙家二姑娘別說財產,就是命都保不住,當然,他們也會在此事上推一把的。
眾人個懷心思,還是趙族長出聲:「翠珠你說的可是真的?」
翠珠堅定地點頭,在她心中,這自然是真的,趙杏兒就是一個寡廉鮮恥的賤人,與自己的姐夫私通,害死了大小姐和夫人。
春雨連忙解釋:「老太爺,並非如此,姑娘與李公子並非私通,他們是成了親的。」可惜當時發生這一切時,她並不在身邊,所以辯解起來也顯得無力,偏偏姑娘如今說不出話來,不能開口為自己辯解,她也不敢告訴他們姑娘已經失語了,如今已經這樣欺負姑娘了,若是知道姑娘變成了啞巴,這群人恨不得今天就將姑娘處置了。
「成親?你開什麼玩笑,李家在揚州城可是赫赫有名的人家,你問問在場的各位,哪位聽見過李家公子成親?」翠珠譏笑。
「姑娘與李公子並非在揚州城成親,自然無人知道。」春雨有些無力地解釋。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莫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便是她與趙公子成了親,沒有父母做主,沒有媒人作證,那也是算不得數。」
「好了,都別吵了。」老太爺發話了:「聽聽杏丫頭怎麼說。」
春雨暗叫一聲不好,老太爺忽然指明要姑娘說話,可是姑娘如今是說不出話的,恐怕是瞞不下去了。
等了一會兒蘇錦還是沒有出聲,老太爺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春雨心中也十分焦急,就在翠珠準備再上前拉扯蘇錦的時候,銀杏帶著珠兒回來了。
銀杏一看眼前這陣勢氣不打一處來,又心疼蘇錦,連忙跑到床前掀開帘子看了看,蘇錦正獃獃地坐在裡面,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被子,看到銀杏的時候,眼中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銀杏看得心疼,輕輕拿帕子替她抹了眼淚,說著:「姑娘別擔心。」將床幔重新放了下來,與春雨對視一眼,一起站在床前,守著蘇錦,不讓任何人靠近一步。
珠兒在他們前面站著,看著眼前的諸人,心生厭惡,這些人一看就是趙家族人,與李家那群人一樣,都想在趙家出事的時候過來占點便宜,如今趙家只剩下了趙杏兒一個弱女子,更是為他們這種不要臉的行徑大開方便之門。
趙族長等不來蘇錦的回答,卻忽然看到一個男子闖了進來,當下就以為這是與蘇錦私通之人,畢竟他從未見過李玉書。
他指著珠兒問:『你就是那位姓李的公子?』他雖然老了,卻也不傻,雖然不認得人,但是李家他還是聽說過的,趙家在盛時與李家聯姻,可知李家之繁盛,所以他說話沒有太過強硬,想著還是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