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賜婚(下)
看李玉書遲遲不肯表態,慕凌辰轉向蘇錦:「蘇姑娘,能不能救李愛卿這條性命,可就看你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件事關鍵還是在這位蘇姑娘身上,他這位李愛卿想娶人家想得不得了,又不敢開口,他既然答應幫自己這麼一個大忙,自己不妨也推他一把。
蘇錦又一次忽然被點名,腦袋還來不及反應,她還在震驚之中,從來沒有想過皇上會忽然提出這個問題。
好在蘇錦表面上還算震驚,她想了想才認真說道:「民女以為,李公子有才,皇上愛才,自不會因為一點兒小錯而要了李公子的性命。」
慕凌辰聽她說完點了點頭:「恩,蘇姑娘所言也有道理,但是」他忽然話鋒一轉:「朕若是記得不錯,當初蘇姑娘也是騙了朕的,怎麼蘇姑娘也有才,也能幫朕平定西南邊陲?」
蘇錦欲哭無淚,皇上這明顯是不打算放過自己。
李玉書不得不開口:「杏兒她當初是迫不得已,乃是受了臣的脅迫,皇上深明大義,想來不會跟一個女子計較。」
慕凌辰暗罵李玉書不識抬舉,自己的意圖這麼明顯,他難道還看不出來嗎?自己在這裡做壞人成全他們,他倒好,竟然來拆自己的台。
慕凌辰笑了笑:「哦?杏兒?」他看向蘇錦:「原來蘇姑娘還有個名字,朕再想一想,哦朕想起來了,蘇姑娘應該叫趙姑娘才對,揚州城趙家的小女兒,朕好像前些日子剛聽說,趙家還有兩位太太,蘇姑娘不想想她們?」
蘇錦現在也看出來了,皇上這是逼婚,逼著他們兩個成婚,她也算是佩服眼前的這位皇上了,見過皇上賜婚,沒見過皇上逼婚的,他做了這個壞人,也不知道是圖什麼。
知道了皇上的態度,聽著他的威脅蘇錦一點兒也不害怕了,甚至在他說的時候還有點兒想笑,她這麼想著的時候,竟然不自覺地真的笑了出來。
慕凌辰聽到她的笑聲的時候,頓時覺得面子上十分掛不住,他自我感覺這場戲演的十分不錯,沒想到竟然只有自己一個人是全情投入了,另外兩個權當自己是局外人,還看自己的笑話,自己乃是天子,豈能容忍他們在自己面前放肆?
慕凌辰當即決定,戲不演了,要讓他們知道,天子就是天子,天子想辦成的事情還沒有辦不成的,自己肯為他們演戲,那是天大的面子,惹惱了自己,自己直接下令,他們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於是李玉書和蘇錦就眼睜睜地看著慕凌辰從一開始裝模作樣的生氣忽然變成了真的生氣:「傳朕旨意,趙府趙杏兒曾假冒西南按察使李玉書之妻欺瞞於朕,欺君之罪,當夷九族,即刻派人前往揚州趙府。」
慕凌辰的話還沒有說完,李玉書就連忙跪了下來,蘇錦也趕快跪了下來。
他們果然都忘了,慕凌辰畢竟是皇帝,還是個脾氣不太好的皇帝,他願意的時候,自然可以陪他們演一場戲,他不願意的時候,人命在他的手裡什麼都不是,天子之威,不可輕易觸犯,更何況這位天子還喜怒無常。
李玉書連忙求慕凌辰:「皇上,微臣知錯,微臣當年事急從權,欺瞞皇上,罪無可恕,請皇上責罰,只是杏兒她是受臣脅迫,求皇上饒恕。」
蘇錦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是她大意了,她從慕凌辰問她棋局的時候就已經懈怠了,她把慕凌辰想的太簡單了,他畢竟是皇上,自己卻屢屢冒犯他,實在是自己該死。
慕凌辰看著李玉書冷冷地說道:『朕不是沒給過你們機會,是你們自己放棄了,如今別怪朕不講情面。』
李玉書連忙拉過蘇錦:「微臣知錯,皇恩浩蕩,微臣愚鈍,求皇上再給微臣一個機會,微臣願將功贖罪。」
慕凌辰看著李玉書拉著蘇錦的手問:「怎麼將功折罪?」
李玉書連忙回到:「微臣,微臣此次赴西南邊陲,定當鞠躬盡瘁,不辜負皇上厚望,為皇上平定西南。」
如果不是還要保持自己現在生氣,並且是怒不可遏的狀態,慕凌辰真的想扶額嘆氣了,他這位李愛卿是真傻還是假傻呢,自己都已經說的這麼明白了,怎麼就不能把話接下去呢,難不成真讓自己處死蘇錦不成?
蘇錦看慕凌辰顯然沒有消氣,連忙說道:「民女欺瞞皇上,罪該萬死,只是皇上大量,不知可否再給民女一個機會,民女願嫁給李公子。」蘇錦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當時她是真的被慕凌辰嚇到了,畢竟她眼睜睜地看著慕凌辰從假裝生氣到雷霆震怒,她以為慕凌辰是被駁了面子,真的想殺了自己,雖然說自己的小命在別人眼裡不過爾爾,但蘇錦還是挺惜命的,至少也不能因為這個死了吧,何況她也是真的喜歡李玉書的,既然如此,她也只能答應下來了。
等到事後回想起來,她才不得不感嘆,姜還是老的辣啊,雖然慕凌辰也沒比她大幾歲,但是論演戲,論陰謀,蘇錦覺得自己這輩子也比不上他了。
慕凌辰聽到兩個人中終於有一個鬆口了,心中高興了一下,畢竟他也擔心,如果兩個人真的咬死不鬆口,自己真的要殺人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先鬆口的竟然是蘇錦,他這位李愛卿真是十分不頂用,人家姑娘的心思都已經這麼明顯了,自己卻還在死撐。
不過慕凌辰覺得戲要做足,天子之怒,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化解的?
於是他繼續保持自己生氣的神態,看著李玉書問道:「李愛卿,你是怎麼想的?」
李玉書還能怎麼想,他聽到蘇錦說願意嫁給他的時候,他快要高興傻了,如今聽皇上問話,幾乎沒有任何掩飾地連忙點頭:「微臣也願意。」
慕凌辰看著笑得根本綳不住的李玉書心中無奈嘆氣,可憐自己面上還要保持嚴肅:「哦?李愛卿願意什麼呀?」慕凌辰故意問他。
「微臣願娶杏兒為妻。」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只要杏兒願意。」
慕凌辰對李玉書在面對蘇錦的時候向來沒有骨氣,沒有原則這件事已經有些習慣了,所以對他的話也還算滿意,看著他們兩個假裝認真考慮了一下,說道:『畢竟真是用人之際,李愛卿也是難得的能臣,既然李愛卿這麼求朕了,朕便留她一條性命,讓她嫁與你為妻。』
李玉書與蘇錦連忙跪謝:『謝皇上隆恩。』
「行了,起來吧。」慕凌辰擺手:「朕這就讓他們去擬旨,在你走之前,將你們的婚事辦了,如何?」
李玉書當然同意,但他本能地去看蘇錦,想知道她的意思。
蘇錦有些為難,倒不是她不願意嫁給李玉書,也不是她不想現在嫁給他,其實既然誤會已經解除,兩人都有情誼,早晚嫁給他都是一樣的。
只是她還有一點顧慮,雖然現在皇上可能還在生氣,自己再提出什麼要求有再次惹毛他的可能性,但是蘇錦咬了咬牙,還是不能不說:「民女多謝皇上賜婚,只是民女還有一個要求。」
聽到蘇錦還有要求,慕凌辰是真的疑惑了,對,他現在是疑惑,而不是生氣,因為他本能的反應,自己是不是又把戲演砸了,她才敢在這個時候繼續提要求,畢竟在他的認知里,一旦自己生氣了,下面的人從來都是誠惶誠恐,唯恐自己一個不高興就要了他們的腦袋,敢惹自己生氣的人本來就不多,能在自己生氣的時候還提什麼要求的人,李玉書算一個,蘇錦算是第二個,當然,他自覺地沒有把知默算在其中,因為,面對知默,自己其實是沒有真的生氣的。
慕凌辰決定先不說話,只是保持自己生氣的神態,希望這樣能讓這兩個膽大包天的人有所收斂。
蘇錦瞧著他不說話,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雖然覺得自己現在最好是閉嘴,但是如果這個時候不說,恐怕就沒有機會了,蘇錦狠了狠心,說道:「皇上,民女既然已經改名為蘇錦,不知皇上可否以蘇錦之名賜婚?」
蘇錦說的時候不敢看慕凌辰,害怕看著他的時候自己就沒有勇氣說出口了。
慕凌辰沒想到她提的就是這個要求,本來想也沒想就要答應的,但是忽然想到李玉書,他看向李玉書,想問問他的意思,倒不是他這個皇上還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而是他覺得這件事最好問問李玉書。
李玉書聽到蘇錦提出的要求的時候,也只是有一瞬間的驚訝,不過他很快就理解了她。
畢竟自己叫她杏兒的時候,其實她也沒有拒絕,如今卻忽然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要求,李玉書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自己雖然願意嫁給他,但是皇上賜婚,此事勢必傳播開來,她不想讓趙家的人知道這件事,她這樣做,一是不想讓趙家大夫人難過,二來,也是不想自己的母親在趙家被為難。
李玉書看著慕凌辰輕輕點了點頭。
慕凌辰回過頭來清了清嗓子,說道:「朕答應了,起來吧。」
蘇錦與李玉書這才站了起來。
「李愛卿就要赴西南,此事耽擱不得,你們的婚事,只能一切從簡了。」
李玉書倒是不在意婚禮是否熱鬧,只是他覺得有些對不起杏兒,畢竟他曾經設想過,若是她肯嫁給自己,自己一定要十里紅妝,迎她進門,但是陰差陽錯,如今自己的夢想是無法實現了。
蘇錦對於婚禮是否熱鬧更是無所謂,她只是覺得這樣可能會耽誤他啟程,但是皇上剛生過氣,她又不敢提出說等他回來再辦婚禮。
看兩個人都沒有異議,也沒有誰再提出什麼要求,慕凌辰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就說,只要皇上想辦的事情,還沒有辦不成的。
從皇宮出來的時候,李玉書和蘇錦兩個人都有些彆扭,可能是因為誰也沒想到進宮一趟忽然就變成了夫妻,雖然並不是不願意,但是這樣出人預料的改變還是讓兩個人一時不能很好地適應。
兩個人沉默著走了一路,上了馬車之後,還是蘇錦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也是糾結了許久才開口的,她說:「恩,既然賜婚用的是蘇錦這個名字,以後杏兒就別叫了吧。」
李玉書點頭說好。
他知道,現在所有的人都叫她蘇錦,她自己也聽習慣了,但他就是改不掉,大概是叫了太多年的杏兒了,但是該了也好,以後兩個人就是新的開始了。
蘇錦看他點了點頭,自己也點了點頭,一時馬車內又陷入了沉默。
蘇錦心中哀嘆,怎麼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忽然變得陌生了許多,難道是因為變成了夫妻的緣故,但是他們現在也還沒有舉行婚禮啊。
李玉書現在還有點兒沒有反應過來,他一直以為自己與杏兒,哦,不對,是蘇錦,再也沒有可能了,誰知道短短几天之內,他們的關係不僅突飛猛進,甚至就要舉行婚禮了,這麼多年的等待和夢想,在今天成真了,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好在下馬車的時候,李玉書已經恢復了正常,他率先跳下馬車,就在蘇錦伸出手來,想扶著他下馬車的時候,李玉書一隻胳膊攬住蘇錦的腰,輕輕一帶就抱著她穩穩地落在了地上,蘇錦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看著他:「你做什麼?」
李玉書笑著摸摸她的臉:「你太瘦了,還是要多吃一點。」
蘇錦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雖然沒有什麼肉,但感覺也還好。她忽然覺得不對,這不根本不是重點啊,重點是這個人為什麼忽然抱自己下來。
銀杏在旁邊的笑容已經根本藏不住了,蘇錦只能咽下自己想問的話,拉著銀杏飛快地跑進了小院,然後又極快地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李玉書在後面笑得寵溺,他就知道,她還是當初那個羞澀可愛的小丫頭,即便她曾經離開自己這麼久,就算她偽裝得再好,她還是那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