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鬼的假面舞會
現在是下午三點，「陶然北岸」三號樓已搖搖欲墜。從３０２室飄搖而出的音樂聲如潮水般淹沒了半個小區。假面舞會已經進行到了高潮，音響開到了最大，歡笑與尖叫夾雜在其中。沒人理會外面是否有人在咚咚地敲門。一個長發女孩已經足足摁了十分鐘門鈴。她白皙的臉上泛著一層細密的汗珠，大大的杏核眼，好看的雙眼皮，睫毛長而卷。她一米六八上下的個子，高挑而略顯單薄。上穿一件淺藍色綴著細小蕾絲的棉衫配著白色九分褲，腳上是一雙白色的公主鞋。由於長時間沒人來開門，女孩粉紅色的嘴唇已經高高地撅起。半邊肩膀倚著防盜門，一頭長長的栗色捲髮不安地在門面上上下波動，煩躁的腳跟現在已經疲倦得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門。
「我來！」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彷彿不帶一點人間氣息，平靜而又冷淡。女孩轉過身來睜大眼睛，一個背吉他的男生站在她面前。足有一米八五的個頭，壯碩的身材，一襲黑衣，腳上是一雙黑色的運動鞋。膚色模樣整個一個周杰倫翻版，稜角分明的臉，堅毅的下巴，頭髮剪得很碎，雜亂無章地遮住了半邊臉龐。女孩敏感地感到在低垂下來的頭髮後面隱藏了一雙眼睛，此刻正注視著自己，而那種感覺足以冰冷一切。女孩獃獃地望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生，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說話。
「看夠了沒有？看夠了讓開。」男生冷冷地說。
慌亂之間，女孩趕緊讓到一邊。高個子男生走到門前，又看看女孩，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身用力踢了幾下門。但是毫無用處，門絲毫沒有開的意思。女孩站在男生背後，這是一張寬寬的肩膀，最令女孩心動的那種。男孩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漂亮的金屬殼手機，飛快地撥了一個號碼，然後對著話筒，冰冷地說出兩個字來：「開門！」
很快門開了，一股巨大的聲浪撲面迎來，瞬間就灌滿了整個樓道。從門裡邊鑽出來一隻紅色的「小狐狸」。紅ｔ恤，紅色七分褲，紅球鞋，兩隻大眼睛在狐狸面具後邊轉動，一張小嘴，厚而紅潤。
「表哥，你來啦！」「小狐狸」叫了一聲，同時蹦起來雙手挎上了這個表哥的脖子，表哥拍拍「小狐狸」的頭，側身指了一下身後，然後繞過「小狐狸」走進門去。
「死沈菲！你怎麼才來？！想死你啦！」「小狐狸」高聲喊著。
「ｈａｐｐｙｂｉｒｔｈｄａｙ！鬼鬼。」沈菲送上一個超級大擁抱，兩個人相擁著走進屋子。鬼鬼本名王甄，是一個超級大網蟲。她喜歡朋友們叫她的網名——鬼鬼。就連班主任高老師都喊她鬼鬼。有時候如果不是不太熟悉的老師或同學喊出王甄這個名字，她真的以為自己就叫鬼鬼了。有時候網路和現實她分得不是很清楚。
房間里亂極了，除了沙發上坐著的表哥，人人都帶著面具。看著一屋子鬧翻了的人，沈菲摸了摸微卷的長發，靠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裡微笑著。她一眼就認出了嬌小的姜薇，雖然已是初秋，但姜薇只穿了一件米黃色的迷你裙，上身是一件亮藍色高領無袖針織背心，一頭烏黑的長發直垂到腰際。單眼皮，眼睛彎彎地笑著。她是一隻活力四射的小貓。在人群里數她最搶眼。
這時姜薇也看到了沈菲，急急忙忙跑過來拉住沈菲高聲喊著：「來呀，一起玩啊。」
沈菲搖搖頭，也大聲喊道：「你知道我不會啊。」
滿屋飛躥的鬼鬼也繞到了這邊拉著沈菲的手喊道：「姜薇教你啊，她什麼舞都會跳。你一定要跳！」兩個人一起把沈菲拉到人群之中。
鬼鬼笑著跑開了，姜薇趴在沈菲耳朵邊上喊：「你閉上眼睛隨便跳就好。隨著節拍。」然後徑自扭動著，姜薇身體軟極了，跳起來真好看，沈菲暗暗讚歎，竟真的閉上眼睛舞動起來，輕飄飄地，沈菲感覺自己飛了起來。
一個戴「八戒」面具的高個子男生扭過來，湊到沈菲耳邊喊：「美女！賞……賞個臉吧！」沈菲此時正玩得不亦樂乎，聞聲回頭看見一隻大豬頭近在咫尺，嚇得尖叫起來，幸好音樂聲音夠大，所以沈菲的尖叫並不太具穿透力。「八戒」也嚇了一跳，沈菲已經跳到安全距離以外去了。
「趙子云！你想嚇死我是不是！裝什麼不好，裝豬頭！」沈菲瞪著這隻大豬頭高聲叫罵著，她忘記自己已經嚴重失態了。趙子云似乎沒聽到沈菲說什麼，他齜著兩隻兔牙笑著又湊過來，做了個請的手勢。沈菲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跑開了。
姜薇繞過來拉起趙子云的胳膊，沖他喊：「八戒，本小姐陪你跳吧。」趙子云剛想追，姜薇拉住他又喊：「你的妝好別緻呀！你的鼻子是怎麼粘上去的？我看看……」趙子云的妝確實別緻，他在鼻子上用雙面膠粘了一個圓圓的豬鼻子，然後剪了兩塊膠皮用皮筋綁在耳朵上。他圓圓的大臉，兩腮明顯有下垂的跡象。兩隻眯眯的小眼睛。膀大腰圓的身材，過早凸顯的肚子。不僅形似，而且神更似。難怪沈菲嚇了一跳。
趙子云眼睜睜地看著沈菲從身邊溜走了，這個和夢中情人近距離接觸的絕好機會又泡湯了，都怪眼前這個小不點姜薇。趙子云拽過姜薇想仗著自己身高馬大耍一下她，他哪知道姜薇是出了名的舞仙，身手極靈活，左轉右轉，倒是把趙子云轉得有些頭暈。姜薇趁機狠狠踩了他好幾腳。
沈菲邊旋轉邊看著姜薇沒幾下就把高大的「八戒」耍得團團轉，她笑著閉上眼睛繼續扭動起來。周圍只有音樂和歡笑，沈菲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鬆無比，沉重的學習壓力連同剛才在門外等待的壞心情一下子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突然沈菲感覺到身後好像撞了什麼東西，她猛地睜開眼睛，一回頭，原來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鬼鬼的表哥。「對不起……」沈菲忙不迭地道起歉來。
但是讓人奇怪的是，鬼鬼的表哥，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靠在沙發背上，蹺著二郎腿，滿臉冷漠。他似乎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一屋子的人和歡笑在他眼裡全成了虛無。怎麼會沒有表情？他是木頭人嗎？沈菲歪頭想看清楚他的眼神。可是此刻他的頭髮已完全垂了下來，似乎滿屋子的人都不需要他去認真地看上一看。
沈菲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為了那張臉，那緊鎖著的眉頭。沈菲再沒心情跳舞，她走到桌子旁找東西吃。從零食堆里翻出一袋帶「百事可樂」字樣的薯片——百事樂事法國脆香雞翅味薯片，靠在桌子上斯斯文文地吃著，還不時偷看幾眼那個高大的表哥，表哥為什麼不快樂呢？
鬼鬼晃過來，和沈菲並排靠在桌子旁，她拿了一個「心動」果凍，撕開封口，一仰頭倒進嘴裡，身子隨著音樂不停地擺動著，馬尾辮子也跟著甩來甩去。
沈菲笑著趴在鬼鬼耳邊喊：「吃得不夠淑女啦！你得這樣。」沈菲把薯片放在一旁，然後拿起一個「心動」撕開封口，小口小口地咬著果凍。
鬼鬼笑著喊：「要淑女就不要吃果凍嘛！你看你吃得跟接吻似的。」
沈菲笑著捶了鬼鬼一頓，要拿掉鬼鬼臉上的狐狸面具，鬼鬼繞過很多人跑到表哥那裡求救，表哥沒理會，他仍坐著不動，任由兩個小女孩圍著他鬧成一團。
沈菲扯住鬼鬼一隻胳膊把她拉到一旁。鬼鬼沖沈菲喊：「哎，你覺得我表哥怎麼樣？有型吧。」
沈菲看了她表哥一眼，沖鬼鬼喊：「你表哥叫什麼啊？」
鬼鬼笑著大喊：「啊！原來你真對我表哥一見鍾情啊？他叫木樺。」
沈菲皺一下眉頭，喊道：「你表……」就在沈菲喊到「表」的時候，音樂戛然而止，而沈菲很不幸地沒能及時剎住車，仍非常英勇地、而且一點也不淑女地喊出了一句：「你表哥不是叫周杰倫嗎？」頓時沈菲成了全場的焦點，所有人都看著她，沈菲捂住嘴，一轉身拿起剛才打開的那袋薯片，裝作若無其事地吃起來，她真後悔自己臉上沒能有個面具。一屋子人都樂了，有口哨聲，還有人喊：「沈菲！原來你也是個大嗓門啊！」「以後叫你小喇叭算了。」
沈菲瞄準機會鑽進衛生間猛洗了一把臉，這回可糗大啦。看著鏡中的自己，看眉毛，看眼睛，看嘴巴，怎麼看都是淑女。平時在同學面前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沒想到這回……全完了。喊什麼不好啊？喊人家表哥幹什麼？還喊出周杰倫來了。沈菲越想越鬱悶，擰開鬼鬼的可伶可俐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直到有人敲門，沈菲才極不情願地溜出來。看看人們都已經摘去面具忙著吃，忙著聊天，沒人注意她，才長舒了一口氣，混到人群中吃東西去了。
這時剛才出了故障的音響已經重新啟動，鬼鬼把聲音扭小，《半島鐵盒》柔和的節奏緩慢地遊動在房間的每個角落。
鬼鬼和姜薇舉著好吃的湊過來，姜薇一邊吃一邊不懷好意地樂。沈菲伸出纖長的手指，點點姜薇的腦門說：「別樂了，邊吃邊樂不淑女。」鬼鬼也跟著笑。
沈菲對她們倆猛作揖：「我求求二位姐姐了！別笑了好不好？」
姜薇說：「好吧好吧，不笑了，聽說，你看上咱表哥啦？還叫出俺偶像的名字來了。」
沈菲撓撓頭說：「別咱咱的，他可不是我表哥。」
「說真的，沈菲，」鬼鬼沖表哥那邊努了努嘴，「我倒覺得你和我表哥蠻合適的，乾脆肥水不流外人田，嘿嘿。」
沈菲急忙搖頭：「算了吧，留給別人吧！我可不願意找個老頭。」
鬼鬼笑著沖姜薇說：「要不，給你吧。反正我把表哥給你們倆誰都一樣。」
姜薇眯著眼睛看看木樺，再回頭看看沈菲說：「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乾脆咱倆猜拳好不好？」禁不住兩個人軟磨硬泡，沈菲出了拳，一番比試結果沈菲輸了。姜薇喊著誰輸了歸誰，沈菲覺得當然是誰贏了歸誰。
鬼鬼各打了她們兩個一下：「喂喂喂！你們把我表哥當廢品嗎？你們看看，看我表哥這行情。你們倆還好意思推來推去？！」
「好吧好吧，再來一次，誰贏了歸誰。」
結果沈菲三比零大勝姜薇。鬼鬼拍拍姜薇的肩膀說：「別說我沒幫你啊，你也別不平衡，三局沈菲都贏了，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
「咳，沒關係，歸我和沈菲誰都一樣，別讓外人得手就成。不然白白可惜了這樣一個優秀表哥了。再說，我早有心上人了。我姜薇非ｊａｙ不嫁，他英俊瀟洒酷酷的，又靦腆又幽默，小眼睛一眯，壞壞的。」姜薇嘿嘿地笑著。
「哎呀！一臉幸福樣兒！ｊａｙ在台灣呢，人家才不會跑北京來娶你！」
「ｊａｙ是誰啊？」沈菲一臉的迷惘。
「知道喊周杰倫，就不知道ｊａｙ！真受不了你！同一個人嘛。姜薇是他忠實ｆａｎｓ，你是知道的啊。」鬼鬼一臉的無奈。
「我才不是他ｆａｎｓ。我將來要嫁給他的。」姜薇雙手合十向天禱告。
「哦！原來周杰倫的英文名是ｊａｙ。看來真的是我老土了。」沈菲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哎呀！我說你們兩個，都夠老土，一個追星！一個看上了帥哥又不敢承認！你們哪像我，敢做敢當的。你們都該向我學習！」鬼鬼搖著頭假裝很失望的樣子。
看著鬼鬼鬼馬精靈的樣子，沈菲無奈地笑了笑。她知道，面對這樣一個魔女，自己說得越多，丑出得也就越大。側頭望望，木樺依然如同一個木頭人似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喂，鬼鬼，你表哥是怎麼回事啊，你還說他是周杰倫，我看一點都不像，怎麼總也半死不活的啊？」沈菲納悶地問道。
「傻丫頭，以後你就知道俺表哥的魅力啦，追他的人可多了，俺表哥多才多藝，文武雙全，是又會寫來又會唱，簡直就是唐伯虎轉世，鬼鬼的化身啊，太……牛了。標準周杰倫哦。」
沈菲朝鬼鬼撇了撇嘴，然後轉過頭來走到原來的角落，坐下。但是不知為什麼，沈菲發覺自己的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朝木樺那邊瞟去。
很顯然，木樺也發現了沈菲在不斷地瞟他，他轉過頭來看了沈菲一眼，可是目光中卻傳不出任何信息，彷彿他看到的只是一個花瓶或者一截木頭，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討厭別人這樣偷偷摸摸地看自己。拿起吉他，木樺輕輕地彈撥琴弦，如果不是手指在熟練地移動，他彷彿一座安靜的雕像。彈了一會兒又輕輕放下。
沈菲注意到，木樺拿放吉他時，動作非常輕，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而是一個嬰兒抑或其他更為親近的東西，充滿溫情。沈菲忽然覺得這個高高大大的男生確實有那麼一點意思，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與眾不同，而這種不同不是偽裝的，是那樣的自然和諧，沈菲對他的好奇也愈發的濃厚了起來。
就在沈菲愣神的時候，木樺突然站起身，過去把ｃｄ機關掉，然後對鬼鬼說：「以前你總纏著我給你唱歌，今天是你生日，我就給你唱一首吧。」
鬼鬼立刻歡呼起來，大聲對著木樺喊道：「哥，你真是太……好了，將來我一定幫你討個好老婆。」鬼鬼故意誇張地把「太」字拉長十萬八千里，然後揉揉眼睛，拉拉耳朵，做好收聽的準備。
木樺沒有理會妹妹的頑皮，伸手拉過一張摺疊椅，然後坐下，提著自己的吉他開始彈起來，沈菲靠過去一點，望著木樺。他的指甲修得很整齊，乾淨且有光澤。如果不是手掌長度的問題，沈菲真的把他的手當作女孩的手了。他低著頭，可是並沒有看琴弦，他腦子裡裝的是些什麼？沈菲好奇極了。前奏很長，吉他聲似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木樺開始輕輕唱起來，聲音好聽極了：
今天上午
我們乘著巫師的臟掃把
來到人間
在盛大的廣場上
人們來來往往
跳舞歌唱
人們舉起左手
歡快地說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屋子裡所有的人開始安安靜靜地聽，到後來全舉起左手跟著唱起來：「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木樺的吉他聲由開始的悠遠變得熱烈而奇幻。鬼鬼簡直樂死了，這麼壯觀的賀禮簡直比什麼都更能滿足一個女孩的虛榮心。沈菲也跟著人們唱著，笑著。此時夕陽的餘暉斜斜地從窗外射進來，照在木樺的頭髮上和吉他上，他低著頭，偶爾抬頭看一眼歡騰的人們，但是眉頭卻依然緊鎖，似乎在他的眼中，整個世界只有自己和懷中的吉他。
直到木樺停了吉他，大家才突然感覺到有些累，紛紛找零食、水果、飲料填補腸胃和嗓子去了。鬼鬼早已經樂得暈倒在沙發上了，姜薇跑過去把她拍醒拉到屋子中間，找了一個小的空可樂瓶充當話筒，清清嗓子：「喂？喂？『累得賊死安得真的慢』！今晚是鬼鬼小姐的生日，我們就把心意獻給她吧。鬼鬼小姐會當著大家的面拆開享用的，好吧，誰先來？」
禮物一個一個地飛來，鬼鬼拆得眼花繚亂。見到毛絨玩具就抱抱親親，拆到項鏈就讓送
禮物的人幫忙掛在脖子上，拆到文具就假模假樣地用一下。木樺遞給鬼鬼一個小盒子說是幫人捎的禮物，鬼鬼笑著打開一看，裡邊是一根跳繩，大家非逼她跳五十個花樣跳不可。鬼鬼攥著繩子邊蹦邊叫著：「這是哪個傢伙送的禮物？我……我記住他了。」
「於崇宇送的。」木樺歪著頭看著鬼鬼。
「他怎麼沒來？」鬼鬼總跳不出花樣，蹦來蹦去的干著急。
「他說沒有邀請不敢來，讓我把禮物捎給你。」
「啊！於崇宇！你等著瞧吧！等著瞧，等著瞧……」鬼鬼每蹦一下就喊一聲「等著瞧」。看鬼鬼也被折騰得夠戧，大家才饒她一碼。
「繼續繼續，下一個誰來送？」姜薇看一時沒人上來，就拿著話筒喊了起來：「好吧好吧，我來送。鬼鬼小姐要當面享用呀！」她從包里拿出一個小方盒子。鬼鬼笑著拆開包裝紙，裡邊還有一層包裝紙，再拆還有，拆了五層仍沒拆完，「幹什麼整那麼神秘？」姜薇笑而不答，大家也都好奇地看著鬼鬼拆禮物。終於最後一張包裝紙被扯下來，鬼鬼打開紙盒，裡邊躺著一個淡藍色的卡通內褲。全場嘩然，所有人都樂趴下了，兩個剛喝了一口飲料的女孩還沒有來得及咽下去就噴了出來。
姜薇捂著嘴，發出一串母雞下蛋般的笑聲：「享用吧，鬼鬼大小姐！」
「啊！你玩我！」鬼鬼衝上來一頓亂捶，被大伙兒給拉到中間，逼她試穿。鬼鬼被逼無奈，舉起卡通內褲一下套在了旁邊桌子上剛才收到的毛絨大熊頭上。
沈菲幫忙說了句話：「放過她吧。被生一回真夠不易的。」姜薇也鬧夠了，舉著可樂瓶繼續主持。鬼鬼又收到很多各式各樣的禮物，收到ｃｄ就放到ｃｄ機里播放。
「下面誰來啊？」沈菲和木樺同時走過來，然後互相看一眼停下了，沈菲窘得不成，臉有些發紅，她趕緊退回到原來的位置。鬼鬼忙搶過可樂瓶說：「兩個人同時給才成！你們是帶著給本小姐的祝福走過來的，拿回去怎麼行？」
鬼鬼接過兩個人的禮物，先拆開沈菲送的禮盒，裡邊是一隻漂亮的金屬耳飾，鬼鬼啵了沈菲一口，然後讓沈菲幫自己戴上。沈菲說她看見這耳飾的時候覺得非常配鬼鬼，可惜另一隻不知被哪個大頭鬼買走了。鬼鬼笑嘻嘻拆開表哥的禮物，裡邊裝的也是一隻耳飾，而且竟然和沈菲送的同款！大家都開始起鬨，沈菲一下子就愣住了，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幫鬼鬼戴上木樺送的另一隻，明顯手有些抖，半天沒弄好。沈菲摸摸頭髮，跑到一旁去了。她望了木樺一眼，他靠在窗子那裡，隨意撥著琴弦，眉頭依然緊鎖。有幾個女孩在他身旁故意大聲說笑，明顯就是想引起木樺的注意。但是木樺卻無動於衷。
沈菲突然覺得木樺是那麼的孤單，到底這個大男孩心裡藏著什麼秘密呢？一個問號越來越大，去揭開它嗎？還是一直神秘下去？沈菲忽然覺得一陣心煩意亂。
此時，窗外已完全被黑暗籠罩了，這和屋內熱鬧的景象形成了極大的反差。屋子裡只有木樺仍然皺著眉，其他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有些人的臉都笑得僵硬了，非要用手幫忙才能改變表情。姜薇拿出幾隻紅色的大蜡燭，在屋子的幾個角落點燃，然後關掉燈，屋子裡紅紅的暖暖的。悠揚的樂聲再次響起，所有的人都戴回自己的面具，三三兩兩在屋子裡輕輕旋轉著。沈菲站在角落裡沒動，她喝著可樂，望著眉頭深鎖的木樺，腦海中不斷地盤旋著剛才送禮物的情景。沈菲覺得，上帝或者別的什麼神靈讓木樺去買了那款耳飾，並且只准他買一隻，而另一隻就叫自己去買，然後讓他們兩個人送給同一個人，在他們同樣喜歡的人那裡重新湊成一對。一切都顯得不可琢磨。「或者生活就這樣不可預測吧。」看著似乎永遠都不會抬頭的木樺，沈菲自言自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