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我,向來利國利民
雖在長樂面前擔保說服馮梓,然柳恆自拜別長樂后,並未直接去找馮梓。
當晚,柳恆細細分析馮梓心性,琢磨一宿。次日才遣人邀馮梓過府。
馮梓一早見到柳府下人,聽聞柳恆有事與自己相商。他在縣公府也無聊,便跟隨那下人去了。
他去后不久,宜安卻去尋他。聽說他出門了,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轉身便再去尋長樂。
在長樂房中,宜安先是行禮,然後也不等長樂叫起,便快步走到長樂身邊坐下,說道:「姐姐,宜安聽說住在府中的馮梓便是粹寶閣的東家?宮裡用的玻璃鏡和保溫壺便是他內供的?」
「正是。」長樂放下書,笑道。「你又打什麼主意?不過這馮子瑕可不管你是公主。你若想從他手中那東西,沒錢可不行。」
「我哪有想要他東西。只是聽聞粹寶閣多奇珍異物。便是那碗碟,也是極好的。我也只得了一套,看去看看可有宮中沒有的精品。買些回去給母后賞玩。」
長樂笑吟吟看著她,笑說:「你若想買東西,也無需找他。便取了我貴賓牌去粹寶閣。可打八五折。日後粹寶閣自與縣公府會賬。」
宜安雖是公主,但一個尚未建府的公主,封地也受不了多少錢財。宮中賞賜多是珍寶,那豈是能花用的?她也沒有多少積蓄。
她去找馮梓,本便是想將馮梓如同京中那些紈絝一般眯得七葷八素的,有什麼好東西乖乖送上。只是竟有人以為自己看上他了,找皇兄賜婚。幸她提前知道了,鬧了一場。那才沒事。自那之後,她便再不敢要那些傢伙的東西了。
不過那馮子瑕是成了親的,他要巴結,自己收了東西,也不會有事了。
這時聽長樂說還要縣公府出錢,她自是不願的。雖然縣公府很大,但她也聽皇兄說長樂姐姐手裡也不太寬裕。她也不敢讓長樂幫她結賬。
「姐姐!我便是如此一說而已。再說他一個商賈,如果要巴結我們皇室中人。我要是不要,豈不是讓他擔驚受怕?」
長樂伸出一根蔥白一般的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你若想他巴結你,恐怕不容易。」她放低了聲音說道。「便是皇兄要他東西,他都要收錢呢。」
「啊。他那麼大膽?」
長樂點頭,說道:「他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你也不許為難他。他於皇兄有大用!」多餘的事,她不便與宜安說,只能將事情說的嚴重幾分。
宜安口中卻笑著應承,心中卻道:「那定是你們慣的。」
且說馮梓坐著馬車去到柳府,被柳府下人帶到柳恆書房。
柳恆含笑示意他坐下。
馮梓也不客氣,等人送茶來后便問:「柳長吏,不知你命我來,是有何事?」
「子瑕,你與義征交好。義征素來於我說你有大才。」
馮梓口中謙虛:「義征是謬讚!」心中卻嘀咕。這柳恆平日雖不覺歧視他身份,卻也淡淡的。如今一開口便比往日親密——非奸即盜。
「如何是謬讚?」柳恆撫須笑道。「其他不說,便說那軍糧方子、曬鹽方子。子瑕往日裝作市儈,此兩間對比,曬鹽方子無償送出,可見子瑕與那些見利忘義的商賈不同,有報國惠民之心。」
馮梓心中大驚,這柳恆給他一頂捅破天的高帽,這是所欲何為?
他忙站起拱手,誠惶誠恐:「柳長吏嚴重。不管軍糧方子還是曬鹽方子,梓均有所圖。軍糧方子,得了銀錢。曬鹽方子得了鹽引。這只是交換。柳長吏,莫非長公主殿下反悔了?」
柳恆心中一滯,佯作慍怒:「豈敢妄言?殿下雖是女子,不讓鬚眉,想來一言九鼎,何來之說?」
不是反悔最好!
馮梓暗鬆一口氣,口中賠笑說:「小子妄悖!」
柳恆被他這一打斷,卻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他哼了一聲,半響才又說:「子瑕,你可想過,日後如何自處?」
馮梓眉頭一皺,這是要自己歸附了?但他可沒想真正依附誰。合作可以,依附免談!
他裝糊塗,說道:「自是守法經營,養家糊口。」
柳恆又被他這話一滯。便是個癩子也想著發家致富,光耀門楣。他就不信這馮梓就這般憊怠。
「你莫與我說這些虛的。你自來福州后,先是開了粹寶閣,得了聖上賞賜。又出資救助颱風災民。無非是求一個平安。這世道,對商賈極不友善。我看你也自知。如今長公主在福州可保你平安。然而長公主到底是女子。本朝已超一甲子,女子出而為官,也不過長公主一人。」
「如今福州承平已久,朝中之人無不向取長公主而代之。說不得終有一日,長公主要回京。到時,你如何自處?如今你越是風光,日後便越是寸步難行。我如此說,你可明白?」
馮梓皺眉,難不成柳恆是聽到什麼風聲,想要自己投靠於他?但看著又不像啊:「小子愚鈍,還請柳長吏明言。」
「我看你不是愚鈍,而是身子其中。」柳恆盯著他說。「所謂求人不如求己,你馮子瑕一身本領,何必全身託庇於人?如今國家正是用人之際,以你馮子瑕之能,和不去邊疆某個一官半職?便是謀個七品勛官,也比你如今一屆商賈強。便是生意被奪,身為勛官,你也有個立身之所。子孫也有個好出路。你偏偏躲在長壽那窮鄉僻野,是早早便安享晚年了不成?」
馮梓眨眨眼。柳恆想讓他去戰場?
這說的大義凜然的。去戰場自然有立功的可能。且不說功勞能否到他身上,便是能給了他,能否從戰場活下來,那還是一個問題呢。
他佯作思慮,片刻之後搖頭說道:「柳長吏,小子知道你是苦口良言。只是小子雖有家室,卻連個娃娃都還沒。這去戰場便是得了個將軍封賞,死在戰場上又有何益處。說不得便斷了后。那當真是不值得。」
柳恆一拍桌子,笑罵說道:「如此說來,你讓義征交道將士為國為民都是虛的?」
馮梓嘿嘿笑道:「怎會是虛的?只是我便不上戰場,不也能利國利民?殿下也親口那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