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裘世禎把沈青珞送進溫泉洞,再把洞口稍微做了些偽裝,仔細看了看,即便是他自己也要認準旁邊的樹木才能找到,方略略寬心。
木屋中的被褥、食物都拿到地洞里去了,裘世禎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扔了一件外袍到床上,將沈青珞摘來插在木雕瓶里的野花拿出來放進懷裡,把碗箸只留了一套,其餘的帶走。
布置好一切,裘世禎離開了木屋,他沒有直接下山,而是在半山腰上穿梭,要在另一側下山。
裘世禎離開不到一刻鐘,兩個灰衣人來到了木屋。
「應該是這裡。」一人道,木屋收拾得很潔凈,顯然住著人。
另一人點了點頭,掃了一眼後皺眉道:「這個樣子怎麽像一個人住的?」
先前那人點了點頭道:「難道那女的沒有跟她的男人在一起?」
「這一家人不能以常理猜,追蹤那四人已耽誤了三天多,離任務完成的時限只剩十二個時辰了,你放信號請求閣主派人來,封鎖下山各路,搜山。」
琅寰閣派來的後援到山腳時,裘世禎已出了棲鳳山。
山下的鞭炮聲確是要跟裘世禎報信的,只不過報信的不是秦明智,而是裘海,秦明智與謝煥等人出城後便再也沒有回來,按事先約好的,他們往鳳都四個方向而去,算好時間在第四天凌晨回來,第四天錢莊正場業。
裘海在這三天里盡全力執行裘世禎的最後一個計劃,讓沈佑堂主動退親。
然而直到第四天中午,秦明智等人沒有人回來,裘海對錢莊的業務一概不懂,自是不敢作主開門辦業務,這才一個上午的時間,錢莊門外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害怕錢莊捲款跑了,場面混亂,後來連府衙都驚動了,給裘家發了文告,勒令慶豐開門營業。
「退親之事辦得如何了?」裘世禎皺眉,問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按爺的吩咐辦妥了,沈佑堂已跟檀君表示要跟蕭家退親,我也讓人留意著,沈佑堂昨日確實去過蕭家,但被擋在大門外,蕭汝昌不見他。」
沒有時間了,裘世禎沉吟片刻後道:「你讓檀君跟沈家人道別,道明日要回故里,同時你上沈家一趟,就說沈家這邊若是把青珞許給我,願奉上白銀一百萬兩,若不然我要與……與遠非的庶妹訂親。」
沈佑堂這幾日笑得合不攏嘴,自己這兩個算不上國色天香的女兒,竟有這麽多身家豐厚、人才出眾的男子喜歡。
三天前,有一名年輕人登門拜訪,年輕人自稱穎川郡寶德商行少東家檀君。
寶德商行也是經營茶葉的,沈佑堂耳熟著,檀家在穎川是百年望族,家大業大,他忙命焦氏吩咐廚下儘力整治一頓豐盛的席面宴客。
焦氏聽得檀君家世好又是嫡子,動了心思,偷偷一看,人才更不錯,馬上有了擇婿的心思。
沈家之前落魄,現在也算不上重振了家聲,沈紫瑜的婚配著實讓焦氏操心,她很樂意賣了沈青珞,卻怕沈佑堂哪天缺銀子要賣沈紫瑜,她想把沈紫瑜早點嫁出去。
焦氏也不怕給人恥笑,以世家通好之名,宴席上讓沈紫瑜也出來了。
檀君生得俊逸出塵,氣度淡雅溫和,沈紫瑜一見之下芳心暗許,而檀君對嬌俏動人的沈紫瑜也一見傾心,當場摘下腰間一塊羊脂白玉環佩相贈求親,道沈佑堂若是同意,回去即讓他爹派人來送禮求親。
那玉佩是難得的上品,價值連城,檀君隨隨便便一塊佩飾便如此值錢,家財之豐可見一斑,沈佑堂喜得當場答應,兩人席上便叫起了賢婿、岳父。
既是女婿,晚間便沒有住客棧,沈佑堂留了檀君在府里住下。
檀君手段不凡,沈紫瑜少女情竇初開,兩人第一天晚上覷了縫隙見面談情說話,說著說著竟說得脫光衣裳摟到一處去了。
焦氏翌日一早得知,氣極又無奈,只得要求檀君馬上回穎川,讓他爹派人來正式提親,並儘快擇日迎娶,檀君表示心懷佳人,只恨不得立時娶了,對此沒有二話。
焦氏深感寬慰,誰知檀君出去不到半日便返回了。
檀君說檀家與蕭家本來有口頭婚約,他的嫡親妹妹要嫁給蕭汝昌,他此次進京就是替他爹與蕭汝昌商議婚事的。
「岳父、岳母,小婿剛剛才得知蕭汝昌竟要悔婚娶紫瑜的姊姊,這可如何是好?」
檀君痛不欲生,沈紫瑜臉都白了,焦氏轉了幾轉後,把沈佑堂扯進後堂,要他退蕭家的親事。
「之前說要退親只是要脅,真要退親了,我拿了蕭家那麽多銀子,蕭汝昌豈肯善罷甘休?」沈佑堂有些猶豫。
「他不肯善罷甘休,老爺不會讓他去找裘世禎算帳嗎?」
「好,我去找蕭汝昌退親。」
沈佑堂跑了蕭家兩次,均吃了閉門羹。
第四天下午,檀君要告辭離開了,「岳父、岳母,小婿一定會儘力說服我爹來提親的。」
檀君拉著沈紫瑜的小手,口裡表著決心,眼眶卻紅紅的,一副今日別離再難相見的表情。
「老爺,你還等什麽?以檀君的家世、人才,這門親事若……瑜兒上哪再遇到這麽如意的郎君,且瑜兒跟檀君已經……」焦氏拉了沈佑堂到一旁著急地道。
「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是見不到蕭汝昌嗎?」沈佑堂有些不耐煩。
「見不著你不會自己宣布退親嗎?老爺,你想想,蕭汝昌連見都不肯見你,這還沒成親呢,以後成親了,你從他那兒也得不到好處,不若退了親,把青珞再許給裘世禎。」
沈佑堂尚在猶豫,裘海帶了裘世禎的最後通牒來了。
再不作決斷不行了,退親是最有利的,沈佑堂也不上蕭家了,吩咐家人到蕭家通知蕭汝昌,若是此時退親尚留了臉面,不然他馬上到各府去發帖子,將要與蕭家退親一事宣揚出去。
這麽厚顏無恥的人,蕭汝昌真沒見過。
「爺,怎麽辦?」
「琅寰閣那邊沒消息?」蕭汝昌問道。
「沒,我去追問時,人家說到明日未時約定的時間才到,若是到時不能完成委託,退還雙倍銀子,不過琅寰閣從沒有過接了委託沒法完成的記錄。」
現在是申時,沈佑堂表示退親宴在今晚酉時舉行,來不及了。
蕭汝昌嘴唇抖動,擠出幾個字,「把婚書給沈佑堂送去,親事作罷。」
「爺……」蕭義想說還是想辦法,看著佝僂著身子坐在椅子上,整個人死氣沉沉的蕭汝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太好了!」沈佑堂高興極了,把蕭汝昌送來的婚書即時命人送給裘世禎,表明女兒已是自由身,他要買可以來買了。
裘世禎很快便派了裘海過來。
「我家爺命我送聘金來。」裘海揚了揚手裡的銀票,道:「爺說擇日不如撞日,今晚想接了大小姐過去成親,請沈老爺讓大小姐跟我走,這銀票馬上就歸沈老爺。」
「啊?」沈佑堂此時方想起女兒在蕭汝昌手中,他還不知沈青珞根本沒進過蕭家。
「沈老爺,請大小姐出來。」裘海大聲道。
「我女兒……」沈佑堂支支吾吾的,半晌後道:「裘世禎不是只要我退親嗎?我女兒在蕭家,讓他自己去找蕭汝昌要。」
「小買賣都要銀貨兩訖,更何況是這樣的大買賣,沈老爺交不出大小姐,恕小的無法給沈老爺銀票,小的告辭。」
到手的銀票要飛了,沈佑堂不甘心,眼珠滴溜溜地轉了轉,想出了一個計策,「我們先把婚書訂下,然後明日一起上府衙告狀,我告蕭汝昌強佔我女兒,裘世禎告蕭汝昌強奪其妻,你今晚先給我一半銀子,明日官司打贏了要回青珞,再給我另一半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