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檔案(五)(3)
賈偉說:「苦藤河鄉買我們鎮那塊荒山坡只花了六十五萬。不是八十萬。你別開口閉口八十萬。說起那塊亂墳崗子,苦藤河鄉至今還有人在告狀哩。」過後又笑道,「說實在話,河邊的沙地原本是不值錢的。你們在那裡一修橋,沙地就值錢了啊。」「告沒告狀我不清楚。不過你們的心肝也太歹毒了。你們難道不知道那錢是怎麼來的么?」「不是我們心肝歹毒,你們自己願意的,怪誰呀。我說,告狀又有什麼用,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嗆幾口水,交點學費也是正常的。你還是要做做那些喜歡告狀的人的思想工作,脫貧致富奔小康,還得有個安定團結的環境才行。」李冬明對賈偉的話很是反感,盯著他說:「苦藤河鄉的群眾告狀牽連到你了?」賈偉分辯說:「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是怕你在這個問題上不知道深淺,得罪了人你還不知道。你不想在苦藤河鄉久呆,一年兩年就想回去。把人得罪了,回去的時間就沒準了。三年五年也不一定能回去得了,弄不好十年二十年都說不定的。」從連山鎮到縣城的火車路大都是隧道,直路,一個多小時就到了。汽車路彎多,坡多,黃土路面不好走,要兩個多小時才能到。小車進城之後,賈偉笑著問李冬明道:「是去賓館,還是回家?」「不去賓館,也不回家,去縣委辦。」李冬明曾經聽說賈偉每次回城,不先回家,而是去賓館開個房間,和他的小情婦親熱夠了,才回家去。便笑說:「賈鎮長,有幾天沒和相好一起了吧,已經如饑似渴了啊。」賈偉說:「現在什麼年代了,你老弟還守著一個女人,翻閱一本舊書,啃吃一個剩饃饃,多不值呀。」就吩咐小車司機將車開到縣委大院去,「送送李書記吧。」李冬明說:「縣城才多大,點一支香煙,從東頭走到西頭,香煙還沒燃完哩。不用送,我自己走。」說著就下了車。上午十一點鐘,李冬明來到趙書記的辦公室。趙書記正在辦公室等他,問他說:「怎麼才來?」趙書記還不到四十歲,人們背後議論說,市委楊書記很欣賞他,作為第二梯隊將他從市委辦放到西山縣來鍛煉的。他在西山縣不會待多久時間。但他和有些下來鍛煉的領導不一樣,不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過兩年就走人。他下來之後,就擺開要在西山縣干一番事業的架式,對鄉鎮一級領導的要求也就很是嚴格。「連山鎮賈鎮長回城裡來,搭他的便車回來的。」李冬明說,「汽車要慢半個多鐘頭。」「昨天開會了?」趙書記給李冬明倒了一杯茶,問道。「開了,意見不是很統一。不過最後還是決定從農民手中集一部分資,將大橋修寬一些,修牢實一些,以適應西部大開發的需要,苦藤河鄉的農民群眾也才能儘快改變過去貧窮落後的面貌。這樣才不會拖我們西山縣的後腿。」「準備集多少資?」「修橋作四百萬的打算,縣裡給一百萬,我們自己準備拿三百萬,人平集資五百元。考慮到苦藤河鄉很大一部分群眾日子過得都十分的苦,一次收五百元集資有困難,打算分兩次交完。今天來是想問問那一百萬什麼時候能劃到鄉政府賬上去。我們準備國慶節動工,明年國慶節完工。我已經讓人去縣橋樑工程公司聯繫,施工隊一進場,就要錢開支的。」趙書記坐那裡許久沒有做聲,過後就問他:「這三百萬你有把握弄上來么?」李冬明看見趙書記今天的神色有些不對,解釋說:「做好群眾的思想工作,他們是會想辦法拿這錢的。他們知道,這橋是為他們自己修的。」李冬明頓了頓,「這兩天鄉政府連著開了三個會,前天接到你的電話之後立即召開了黨委會議,昨天召開了各村支部書記會議,全鄉的幹部職工也都參加了會議,會上,鄉企業辦主任顧家富同志還帶頭捐了兩萬,全鄉的幹部職工也都捐了款。我把我這幾年積攢下來的三千塊錢也全部捐出來了。全鄉共收到捐款五萬一千二百八十一元。昨天晚上又召開了黨委擴大會議,進一步研究落實有關修橋的具體問題。應該說,該考慮的都考慮到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