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檔案(十六)(2)
金所長帶著田躍幾個人走了之後,丁安仁就要顧家富帶他去醫院看望他哥哥顧家好,並對賈偉說:「你就不用陪我了。有什麼事,我會打電話找你的。」兩個人出了鎮政府,顧家富輕輕對丁安仁說:「有一個事,我一直不敢對你說。」丁安仁瞅了顧家富一眼,心想顧家富又在打什麼主意。問道:「什麼事?」「人們都說鄧美玉的私生女兒越來越像你了。」丁安仁的臉面抽動了幾下,他知道這個時候顧家富這雜種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麼。他太了解顧家富了。他有些沒好氣地罵道:「他媽的,從火車上跳下來,雙腳都被碾斷了,肚子里的孩子卻沒有墜下來。」顧家富說:「如果這個私生女和你有什麼牽扯,你只怕就有問題了。那樣的話,我和我哥也就沒有依靠了。」丁安仁的臉面僵硬著,許久才說:「你得趕緊想想辦法。」「有什麼辦法可想?」顧家富想讓丁安仁把他的辦法從他自己口裡說出來,「你告訴我怎麼辦,我一定照辦就是。」丁安仁口氣冷冷地道:「顧家富,你自己心裡明白得很,如果把你的問題抖出來,你該蹲多少年大牢?」顧家富連連道:「請丁縣長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保住了你丁縣長,才有我和我哥的好日子過。」兩人來到鎮醫院顧家好的病房裡的時候,沒想到莫鬍子也在病房裡,正坐在顧家好病床前和顧家好說著話。莫鬍子看見丁安仁進來,說:「這個時候,顧鄉長真不該住在醫院裡的啊。」丁安仁說:「我說他躺在醫院裡好,他不在現場,那些惟恐天下不亂的人表演得就更加充分了。」莫鬍子說:「丁縣長說這話也有道理。不過,你每次下來總是交待我們,我們的國家,當下壓倒一切的工作就是穩定。沒有穩定,就沒有改革開放的大好局面,那樣,什麼事情都別指望辦好。所以,還是別讓他們表演才好,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的。」莫鬍子頓了頓,「丁縣長不到河那邊去看看?聽說今天有很多人到鄉政府來了,要求重新清查上次集資款的賬。」丁安仁問:「你到醫院來多久了?」「早晨就來了,一直在這裡陪著顧鄉長說話。」莫鬍子頓了頓說,「這些日子一直忙著在村裡弄修橋集資款的事,沒有來看望顧鄉長,心裡總掛牽著的。」顧家富氣急敗壞地說:「上次的集資款早就查過了,結論還擺在那裡的,還要重新查什麼?」「他們不是要清查什麼集資款,他們是要鬧事,威脅政府,想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丁安仁惡狠狠地說,「這次不抓幾個人治治,他們不知道政府的厲害。」莫鬍子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不會這麼嚴重吧。」丁安仁眼睛盯著莫鬍子說:「不是不嚴重,而是很嚴重。這次苦藤河鄉的群眾鬧事,是有預謀有組織的行為,鬧事之前,告狀信就已經寄到省里去了。今天早晨有上千人到鄉政府來推圍牆,不到一個小時,人又全部走光了。他們的行動為什麼那麼統一那麼迅速?能讓人相信沒有後台指揮,能讓人相信不是組織好了的?你莫鬍子說不嚴重,莫非要把鄉政府燒掉才算嚴重,把鄉幹部打死幾個才算嚴重。」莫鬍子說:「我當時不在現場,還真不知道有這麼嚴重。也不知道這些腳穿草鞋的泥腿子在這個問題上心會這麼齊。」莫鬍子這麼說過,就站起身,對顧家好說,「丁縣長可能要和你商量工作。我走了,今後再抽時間來看望你。」丁安仁對顧家富使了個眼色。顧家富便對莫鬍子說:「莫支書,丁縣長讓你別走。他要你跟他到縣裡去一趟。」莫鬍子看了丁安仁一眼,心裡便明白是怎麼回事,說:「這麼個樣子就將我弄到縣裡去,也不讓我回去拿件換洗的衣服?」丁安仁說:「老莫呀,我在苦藤河鄉扶了兩年貧,後來苦藤河鄉一直又是我的扶貧聯繫點,我真的搞不清你為什麼對我有那麼大的意見。我對你的看法一直很好的嘛,再說,我在苦藤河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苦藤河鄉這麼貧窮,縣裡除了我,哪個領導願意到這裡來?可你們這些基層幹部怎麼總是和我過不去呀。」莫鬍子說:「領導好不好,群眾心裡自然有一桿秤稱著。丁縣長你多心了,苦藤河鄉的群眾這麼做,並不是要針對誰,他們是被逼出來的。」丁安仁的眼睛就瞪圓了:「誰逼你們了?你們今天可以推圍牆,明天就可以砸房子了,今天可以在鄉政府鬧,明天就可以去縣政府鬧了。莫鬍子,請你理解我,我並不想把你帶到縣裡去,實在是這股歪風不壓下去,苦藤河鄉今後還會出大事的。」莫鬍子說:「群眾心裡有氣,壓是壓不住的。抓幾個人去關幾天,或是判幾年刑,殺雞給猴子看,更是沒用的。丁縣長你要記住一句話,這可是千真萬確的真理,誰要是把老百姓當做路邊的草,隨便踩,隨便踏,那他就大錯特錯了。」丁安仁連連擺手說:「我們別爭了,你快回去拿衣服吧,我們一塊去縣裡。」顧家富一旁說:「要不,我替莫支書去取衣服吧。」莫鬍子說:「你去取也好。」就問丁安仁,「有多少天,顧主任好對我婆娘說。」